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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思之如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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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睁眼之前,厉酒设想过很多场景,譬如奚云珩正在修炼,冷不丁失去身体控制权,又惊又喜什么的,又譬如,奚云珩如今身为魔尊,自然需要与魔域小十二天域主商议重要事宜,他的出现或许会让对方出现一瞬间的慌乱……
为避免被人发现端倪,厉酒特意等到夜深了才尝试神魂出窍。
没想到,奚云珩给他准备了“惊喜大礼包”。
床上男子见他久久不说话,哂笑一声,单手撑在床头,向他传送秋波:“尊主看傻了?”
“你……”
厉酒刚说一个字便忽然失去对奚云珩身体的操控权,同时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
好在听觉还在。
“出去。”奚云珩的声音比以前冷了好几个度,没有主语的两个字,甚至让厉酒以为是在说自己。
“我既然有本事进你魔域十三天来,有一次就有第二次,尊主不如从了我,也省的我三番两次往这儿跑。”是方才那男子。
奚云珩没再说话,房间内忽然响起剧烈的风声,紧跟着厉酒听到一声闷哼,屋内再无第二人的呼吸。
没人说话后,房间安静得可怕,厉酒心下打鼓,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勇气消散得一干二净。
对厉酒来说仅是一会儿功夫不见,对奚云珩却不是这样。厉酒昏睡一年,错过了整整一年的时光,奚云珩变成什么样子、做了哪些事,他一概不知。
厉酒后知后觉生出一丝后悔来。
他只考虑了自己,却没考虑奚云珩此时愿不愿意见他,又方不方便见他。
短暂的失明过后,厉酒又能看见了。
他此时占据奚云珩的身体,坐在桌前,身侧,是奚云珩分离出来的神魂。
一年未见,奚云珩变了许多,他的面庞更加清瘦,更显五官深邃立体,剑眉下,点漆般的眸子盛着一潭死水,让人暗暗心惊其中沉淀的死气,略微上挑的眼尾后蔓延出雪色纹路,颜色很淡,如果不仔细看,恐怕会将这颜色当做奚云珩自身的肤色,从而忽略那妖异的纹路。
“师兄看够了么?”
经奚云珩提醒,厉酒才发现自己盯着人看了许久。明明在他的感觉里不过眨眼未见,可是看到奚云珩的那一刻,才深刻感受到分离一年带来的隔阂与陌生感。
厉酒眨眨眼,“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奚云珩反问:“师兄为何有此疑惑?”
“打扰到你和佳人共度良宵了。”
“没……”奚云珩一顿,“师兄这是在吃醋?”
“我可没有吃醋的立场。”为了避免尴尬,厉酒说完立刻拎起茶壶倒了一杯茶,刚送至唇边就被身侧人截住。
“师兄莫不是以为这是普通的茶水吧?”
厉酒:“?”
奚云珩道:“单流云不知在这里待了多久,这里面的每一样东西,还是不要动为妙。”
单流云乃合欢宗宗主,身上带些秘药助兴,也不稀奇。厉酒立马将茶杯放下,双手握拳放在桌上,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奚云珩眼神软和下来:“一年未见,师兄还是没变。”
厉酒实话实说:“这一年被我睡了过去,当然没变。”
“睡了过去?”奚云珩神色大变,“师兄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昏睡了一年,不然早就来找你……”
说漏嘴了。
厉酒:“啧。”
他猛地站起身,“看你过得还不错,师兄也就放心了,这便回去了。”
奚云珩还未说出只字挽留的话语,便重新接管了自己的身体。
环顾空无一人的房间,这是来到魔域的头一次,奚云珩脸上浮现出笑意。
*
道衍宗,清酒苑。
厉酒倒头揪住软枕,嚎了几声。
他那话听起来就像是急着要见奚云珩,也不知对方心里会怎么想。但不管怎么说,反正厉酒是自觉面子掉光,短时间内不会想见奚云珩了。
门外的阿寻听见动静,敲了敲门,“我听师兄哀嚎阵阵?可是有事?”
厉酒忙答:“没事、没事。”
倒是忘了现在他不是一个人住。
只不过阿寻深夜不睡觉,还在干嘛?
没有睡意,厉酒索性推门出去。
院中,阿寻一手持剑,一手拿着剑谱,正在比划,见到他,阿寻练剑的手一顿。
月光下,少年人脸色涨红几分:“师兄,吵、吵到你了?”
厉酒倚着门扉,淡笑:“没有,是我睡不着出来透透气。给你提个建议,练剑呢,最好还是找个对手,一个人对着剑谱练,机械又无趣。”
“师兄教训的是。”
“正好闲着无聊,这一年,我也疏于练剑,一起比划比划?”
“这怎使得?”
“怎么使不得?”厉酒看着他,“是瞧不起你师兄的剑法?”
“不、不敢。”
小少年藏不住事,一有什么全写在脸上了。厉酒也不恼,“我确实是个废物金丹,学啥啥不行,但指导师弟是我作为师兄的职责。”
好说歹说,阿寻总算应了下来,两人互相谦让比划到天明。劳累一晚,出了一身汗,厉酒回房泡了个澡,美美睡了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傍晚。
现在的小日子过得不可不舒爽,没人督促练剑,也无需上早课,就连炼器,那也是开张吃三年,从前赚的灵石够厉酒养活自己大半辈子了。而且也不用时时刻刻去想自己小命不保这件事。
人一旦失去斗志,那就同咸鱼无异。
指尖绵软无力,整个身子都软绵绵的,毫无干劲。咸鱼厉酒翻了个身,眯眼望着窗外天光从绚烂橘红转变为丝绸一般的深蓝色。
外面又响起长剑划过空气发出的破空声。
阿寻又在练剑了。
趴了一会儿,忽然听见阿寻的惊叫。
厉酒本不欲理会,谁知翻身的时候碰巧望见深蓝色的夜空出现一抹明亮火光。
阿寻在屋外哇了一声:“孔明灯!不过宗门有结界,人间放的孔明灯横断山上应该是看不见的,怪哉怪哉。”
正说着,身后门扉发出好大吱呀声,阿寻回头,见厉酒只穿了件单衣,光着脚就出来了,“师兄怎么不穿鞋?夜里风大,你……”
“别说话。”
厉酒的神情从未如此严肃,一旦平日温和的人露出这种表情,那是相当唬人的,阿寻就被唬住,果真没再开口。
一盏接一盏孔明灯自横断山下凡人地界升起,穿过道衍宗设下的禁制,星罗棋布地分散在夜空中,闪烁的火光明亮璀璨,如同流星的小尾巴,将整个夜空照亮。
辉辉灯火,与日月同光。
“阿寻。”厉酒颤声道。
“师兄,我在。”
“之前一直忘了问,如今是什么时候?”厉酒整个人抖得厉害,不知道是风吹还是其他。
阿寻看得担忧,“回师兄,今日,正是七夕。”
阿寻还在问需不需要为他拿件外袍披上,可是厉酒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他望着那一盏被风吹到清酒苑的孔明灯,伸出手,那盏灯便落到他的手上。
薄如蝉翼的白色灯纸上书九个大字: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短小一点qaq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思之如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