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谈录》御辰灵

3、白猫（he）

　　下雨了。
　　九岁的顾泷是在街角看见的那只猫。
　　一只可怜巴巴地缩在墙角的小白猫，被雨淋得湿漉漉的。两旁的人过上过下的，却无人在意这个可怜的小东西，还时不时有顽皮的孩童嬉笑着踩着地上的水溅在白猫身上。
　　它却没什么反应。
　　顾泷却好像看见了自己。
　　孤独地任风吹雨打，却无人怜悯，被人欺凌，却不反抗。
　　他打着伞轻轻走过去，挡住了小猫头顶的雨。
　　“喵呜——”白猫抬起头，感激似的叫了一声，动了动，想挪到他脚边，却好像怕弄脏他的鞋子一般又缩回去。
　　顾泷一直站到雨停，才准备离去。不料那个小东西却踉踉跄跄跟了上来。
　　“别跟着我。”顾泷停下脚步。白猫瞪着眼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顾泷转身就走。
　　白猫跟上去。
　　“……”顾泷叹口气，重复了一遍“别跟着了。”
　　那个小家伙却天真无邪地看着他，讨好地“喵”了一声。
　　顾泷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弯下腰小心地抱起它，也不怕雨水弄脏了衣服，朝他名义上的家走去。
　　“希望他们还没回来……”
　　顾泷的母亲嫁到顾家，后来有了个儿子便是顾泷。但是，顾泷出生没多久，母亲便去世了。他两岁的时候，父亲又找了个女人回来，又有了个儿子。
　　那女人想让自己的儿子继承财产，便对顾父说是顾泷克死了母亲，而且经常欺负弟弟，是个坏胚子。
　　后来也不知那女人说了什么，渐渐的，家里的每个人都对他恶语相向，恨不得把他赶出家门似的，也从不管他，就连他生病了都是自己出去买药，一个九岁的孩子却没有同龄人那样的活力，整天闷着，也不见他哭过，也不见他笑过。
　　或许自己本来就不该存在在世上。
　　他抱着猫回到家，顾家现在确实没人，估计顾父又带着妻儿趁着雨停出去玩去了。
　　顾泷将猫抱到浴室，给它洗了个澡，然后把它的毛吹干后才把外套脱了扔进洗衣机里洗好晾在衣架上，转身进了卧室。
　　白猫惬意地趴在他床上，看见顾泷进来后叫了一声。顾泷面无表情地摸摸它的脑袋，它就在他手心蹭了蹭，很开心地往顾泷怀里钻。
　　“别闹……”
　　“咔哒。”家门门开了，门口传来了说话声。
　　“爸，我想喝鱼汤!”
　　“好，爸爸给你煮。”
　　“……”顾泷脸色一变。
　　“喵”白猫好奇地抬起头。
　　遭了!
　　“怎么有猫叫顾泷!你是不是又带了什么东西回来给我过来”
　　顾泷没有说话，也没有出去，轻轻顺了顺白猫的毛，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没有过来!”顾父吼道。
　　“爸，小声点。”顾父六岁的小儿子顾林道。
　　顾泷放下猫，面无表情地走出去。
　　“你是不是带了猫回来”
　　顾泷看着他父亲，没有回答。
　　顾林悄悄探过头朝顾泷卧室里看了看。
　　“爸，真有只猫!”
　　“……”
　　顾父立刻走进卧室然后拎着白猫出来。白猫惊恐地不停地挣扎。
　　“你是自己把猫扔出去，还是我帮你”
　　顾泷沉默一会儿，从父亲手里接过猫出了门……然后摔上了门。
　　他爸在后面怒吼：“小崽子我看你是活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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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泷把白猫放到街角。
　　“对不起。”顾泷低声道。“但我不能带你回家了。”而且看来回去又要挨揍了。
　　白猫一直愣愣地看着他转过身离去，才叫了一声。
　　但顾泷早就走远，没有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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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那以后，顾泷放学路过街角，总会看见那只白猫墙角边等他。他便时常给猫带吃的。
　　后来，他上了外地的中学，就没再回来。
　　再后来，他高考考上了一个好大学，大一假期才想起似的回到长大的地方，回到那个顾家。
　　却和家中的人吵了一架。
　　压抑了多年的怒火终于爆发，他主动提出离开，从此和顾家再无关系。
　　顾家自然求之不得。
　　他浑浑噩噩地走在街上，转到街角，却突然停下脚步，等什么人似的站了好久。
　　等到天黑，他才想起，猫的寿命不过十多年，自己走后又无人照顾它。
　　所以怕是见不到那个小东西了。
　　他泄力一般靠着墙角蹲下来，许多年都没有流过泪的他突然安静地哭了。
　　“你哭什么”一个人拉起他，拉着他的手往远处走。
　　那个人看着是个少年，戴着兜帽。
　　顾泷却愣愣地任他拉着自己。
　　到了无人的地方，少年摘下帽子，露出一双白色的猫耳。
　　“白……”顾泷不敢相信一般喃喃道。
　　“嗯。”那个少年温和地擦去顾泷脸上的眼泪。突然抱住他，脑袋在他肩膀上蹭了蹭，轻声道：“我等了你好久。”
　　“你怎么……”
　　“你什么时候可以带我回家了呢”
　　顾泷沉默一会儿，木然道：“可我已经没有家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有的，你还有我。”
　　顾泷突然笑起来，眼泪却又流了下来。
　　“好，”他揉揉少年的头发，“那我们一起回家。”

作者有话说

　　我也不知道我写了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