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美极致，转而悲伤》山川水

4、恐惧，虚幻的梦魇

　　启莫试图推开郑念初的房间一探究竟，不巧被突然开门的郑念初撞见，心虚的她找不出其他的荒唐理由解释自己在主人屋前鬼鬼祟祟的奇怪举动。
　　“小姐，我来打扫屋子。”
　　郑念初眼神透露对这种愚蠢辩驳的不屑，她冷漠的推诿道，“我的屋子不喜欢无关的人来，父亲不在家，总是我做主。”
　　启莫害怕丢了工作，慌忙道歉。
　　“罢了，难得你记起，我屋子里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进来吧。”
　　“这画？”启莫的目光完完全全被在墙上挂着的九智灵狐图吸引，她想起母亲说过，她在寻家做工的时候见到夫人供奉一副狐狸画像，夫人每日颤颤巍巍的对画点三炷香，念古怪的咒语。不过不同的是那狐狸失了双目，郑念初屋子里的这幅画九智灵狐极其的漂亮，脱不了紫目一双，不定是心思古怪之人施了摄魂勾人之术。她很难确定自己和母亲遇见的是不是同样的画，此刻来自郑念初的敌意她感受清底，即便这样她依旧情不自禁的去触碰，却被一个来自心底的怪声呵斥。
　　“无缘的人碰不来它。”
　　“什么～”
　　“会死。”
　　郑念初茶杯落地，热气在空气中迅速弥散，杯碎的声夹杂郑念初的呵斥让入梦境迷糊不解的启莫清醒过来。
　　“我错了，小姐。”
　　“你不用来这了，再不听，我只能求母亲送你出去。”
　　“我见过这画的，二十几年前。”
　　郑念初哼哼两声，自不量力的丫头哪里都有，金桂飘香时见的飘絮更多，又不是片片是真。“那时你怕没出生，可别说疯话，底层出卖劳力丫头的话没人信得。”
　　启莫很疑惑，她突然信起外面有的没的传言，郑念初忘了她的岁数更是让人生疑。
　　“是真的，我小时母亲带我去做工的寻家，夫人内庭挂的正是此画。”启莫失了沉默，在郑府活下去的本能使她忘却了母亲临终前的嘱托。
　　“你这么自信是同一幅。”
　　经郑念初这么一问，启莫想起了母亲违背寻家老爷的意思把未有眼睛的“九智灵狐图”带回家中，视之宝贝，挂在正堂，本想招来运气，实不行偷卖了，不想年幼贪玩的哥哥摔倒在地，血溅在画一角上，不过半刻画上的血迹消失了，母亲意识到什么，惊乱的卷起画半夜拿去埋了。“母亲讲过此画是不该之物，藏不该之人。”
　　郑念初软了脾气，柔声细语的问她，话语里无时无刻不透露着阴冷和冬的料峭。“启莫妹妹，告诉我，有什么……办法能将不该之物请出去。”
　　“其实不存坏心的留着并不可怕。”
　　“殊途陌路，怕你自己也不信，这世道哪有干净的人，不是不干净的人点醒我，我还活在梦里。”
　　“那得对方愿意走，来处便是归处。”
　　“你既没有办法，空会点起我的好奇心，你真不想干了。还不出去。”
　　启墨慌了神，嘴巴上不停致歉，脚下一刻不敢停留，一溜眼的功夫退出了房门。
　　郑念初望着她的背影，惊悚一笑。“就是你了。”，计划定好，她“从容不迫”的跪在“画像”前。
　　愤怒一霎时消散，等待她的是对制造梦魇者的控诉，一切除非带到坟墓里，否则她是不会停止凝视令人恐惧的画的。
　　“您困我在这，我却不能恨您。寻墨染的苦我体会到了，蒋文善故去了，蒋老太也亦只剩一口气，求你……放过我。”
　　长叹和苦闷将她拉回了那个梦中，血腥和残忍席卷而来，道德宗法约束消失的无影无踪……
　　“母亲，您放过我和若妙吧。”
　　“阿染，有些问题你必须老老实实回答我，这样你还是我媳妇。”
　　她如溺入池沼抓住最后一缕即将断裂的细绳，生命的唯一一道光微弱透着，一旦被丑陋的人心吞噬，一切只剩下神明所论的黑暗深渊，一向倔强的她变乖了，忍下泪水，低垂双眸，回道。“是。”
　　“阿染是寻家第二个孩子，我听说你姐姐出生便不在了。”
　　蒋老太强硬的态度威慑的周围仆人为可怜的墨染一句求情的话讲不出来。
　　“这……”
　　寻墨染内心慌乱不已，她无法忘记出嫁时母亲的叮咛，说古怪的蒋氏不喜欢青城外来乡人嫁长女入蒋家，蒋氏的威慑，幼女的病弱之躯，逼得她带着仅存的一丁点信任妥协了，二女又如何，遮遮掩掩的活的和地狱怪胎又有何分别。“我没有姐姐，我是寻家独女，父亲说我身体孱弱，怕养不活，想用骗天的方式保住我的命，在这点上骗了您。”
　　“什么？”
　　蒋氏吓得不轻，她不曾想到传说中预言真的有成真的一天，千幸万苦选了文善成亲的好日子，力扶摇摇欲坠的蒋家免于祸患，不巧道士所言寻家女子是妖孽来夺蒋文善性命竟是真言。不由她掌管的蒋家哪里算的上是青城第一名家，她粗鲁地拽起寻墨染的左手，摞起袖子，细细寻找，不放过一处蛛丝马迹，狐狸降世总归有痕迹。
　　“没有，一点没有……”
　　她不会信的，心生一计命令仆人全部退守屋外，她要当场质问寻墨染。
　　“墨染，故意害我儿，你是这样的妖孽，蒋家容不下你。”
　　寻墨染被她痴癫之语骂的一愣一愣的，自她出生以来从未听过如此荒唐的比喻，蒋文善从不用正眼看她一眼，蒋家门庭败落更是与自己毫无瓜葛，她纵然有心改革蒋家的经营结构，懦弱的蒋文善不理解，如今蒋家撑不下去，老妇人把所有罪过推她一弱女子身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怕了，堕落了，却绝不承认这种可笑的控诉。“我是您的儿媳，您怎么乱讲妖孽这二字，况若妙病得厉害，您当同情同情您孙女，放我们回家，纵然是回母家也好。”
　　“九智灵狐，是青城古书里的妖孽，你们寻家欺骗我，你还装不自知，我本听说九智灵狐能为家族带来好运，我引你进来，却招了祸患，蒋家在青城这么被动，纺织生意输的这么彻底全怪你。”
　　“是蒋家生意经营策略的问题，与我有何干系，生意做不下去聘请有能力的人，母亲狠心到为了所谓颜面毁了蒋家上下这么多口吃饭的人。”
　　“住口，墨染，别在狡辩，你且和九智灵狐第四代在这屋子等死。”
　　“第四代？母亲你怎么对我都好，若妙是人啊，生生的人你不能看着她病死，断了我念想。”
　　“在你断了我儿的命前，我只能……别怪我。”
　　场景虚化，她回到了从前去过的破庙堂前。
　　老媪跪在“九智灵狐”画像前，虔诚的双手合十跪拜，贡上暖茶“您终于以您的方式报了仇，那么您在我身上的枷锁请解了吧。”
　　画像前的蜡烛忽明忽暗，老媪害怕起来，蜷缩在小阁一角，默默念叨。“她确实死了，我去问过的。”
　　“婆婆，你做什么呢？”
　　她走上前去问。
　　“我要找到她。”老媪疯疯癫癫的抓着她的手。
　　郑念初鼓足勇气追问下去，“谁？”
　　“九智灵狐第四代，这是主人的意思，没人能违背。”
　　主人的意思～没人能违背九智山上的那位～她疯狂的大笑，一蹦一跳的跪在画像面前接着忏悔，磕头比作赎罪的方式，她不断的重复，直至头破血流，仿佛中了魔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