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相思劫[无支祁+紫狐]》怀炽

80、安排

　　80礼物
　　典礼上大神官直接宣布神女要入宫……又是引得众人一阵骚乱，近十年来，这应该是神殿和王室走的最近的一次了。观礼的人们，一边赞叹神女的美貌，另一方面心里也有底，这神女怕是要嫁进王室了。典礼结束，明成牵着神女下台，也没人觉得不妥。众人散去。大多数人都是看热闹，说神女要入宫，也没人觉得惊讶。
　　但是，这消息却让王宫震荡了一番。
　　神殿一早上就遣使去王宫通报：神女即将要入宫。字字句句强调是神的旨意，神女和二王子成为舞伴，过几日就要入宫一同演练，望安排神女住所和一应用度。
　　当啷—
　　于思瑶差点打翻手中的茶盏。听到神殿的通传，她瞪大了眼睛，难掩惊讶。这是她多少年来，少有的失态。
　　“…………”
　　沉默许久，也不能一直让使者干等着。于思瑶先应承了下来，让使者回去复命。
　　‘为什么……’于思瑶百思不得其解。明成应该一直在宫里，怎么去到神殿的？又怎么会和神女纠缠在一起？！
　　莫不是……莫不是……他……是喜欢上这个神女了吗？
　　冷不丁这个想法在心底冒头，就像扎进心脏的一根刺，隐隐的刺痛感蔓延开来。于思瑶突然觉得四肢乏力，仿佛力气一瞬间被抽干，站也站不稳。 她只得靠在软榻上，目光呆滞地盯着地板。
　　————眼前慢慢浮现出二十多年前的光景。

　　当时她才十三岁。明成十六岁。那年刚开春，万物复苏，王公贵族们在京郊齐云山上举办了踏春会。这是每年神罗国的惯例。当日各家小姐公子们齐聚，于思瑶年纪小，于家速来勤俭，穿着打扮也是最素朴的。

　　有几个贵族女眷脸上公然显露着一丝不屑，也没人怎么去搭理她。
　　孤零零的于思瑶，一个人走到树下，蹲在那里，捡几片树叶把弄。就在这时，唧唧唧唧几声微弱的叫声，吸引了于思瑶的注意。

　　循声拨开落叶荒草一看，竟然是一只小雏鸟。眼睛都还没睁开。
　　于思瑶心生怜悯，伸出双手轻轻捧起了那只小鸟，小鸟在她手中扑腾了几下，也没什么力气，继续断断续续叫几声。
　　‘它是不是要死了’
　　这么一想，于思瑶心里焦急，想救它，但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正当焦急之际，旁边来了一个人。于思瑶一抬头，春日暖阳透过树梢洒在来人身上，许是因这暖阳，四目相对，那少年一双眼睛也让于思瑶感觉温柔无比。
　　少年对于思瑶笑了一下。“别担心。”
　　————别担心，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句。
　　之后少年从怀中拿出伤药给小鸟抹上，再取出水壶，倒了一点水，用手指抹在那小雏鸟的喙上。
　　“手帕。”
　　“啊？”于思瑶没反应过来。
　　“用手帕给小鸟包上。就能带回去照顾。”
　　“哦哦！！！”于思瑶急忙掏出手帕递给少年。
　　那少年就是明成。
　　这是他们的初遇。
　　后来，那只小鸟在悉心照料下存活，明成带着思瑶再回到了那棵树下，两个人一起放生。而他们的缘分也这么开始了。
　　四年后，当边境战乱，明成远赴前线之际，她夜追明成，发誓要和他共进退。但明成还是拒绝了。
　　“别担心。”
　　明成最后说了这一句。正如他们相遇时。
　　于思瑶仍然记得，那晚上她泪如雨下，仿佛要把人生所有泪水倾倒在那一夜一般，一直哭，可能女孩子都有一种直觉，那天她就是心如刀绞。作为信物，于思瑶把包裹小鸟的那个手帕送给了明成。那手帕一角还绣上了成/瑶两个字，还用同心纹连接了起来。
　　这一分别，就是一辈子。
　　正如那只飞走的小鸟一般，他们彼此的缘分也转眼间消失无踪。
　　再相见，她已经是继后，他成了继子……
　　‘不知道那只手帕，他还留着么……'
　　于思瑶轻摇了下头。免得自己继续胡思乱想。往事不可追。她作为王后还是得先处理一下这件事。

　　神女和明成不是婚配的关系，也不能住到明成的住所。只得她这个王后出面找个地方安置才可以。
　　静心想了想，于思瑶心里否决了好几个宫殿。要么太偏僻，要么太破旧，要么就是空置太久，短期整理也比较麻烦。
　　想来想去，于思瑶想到了有一处仁寿宫附近的宫阁，叫做栖霞轩。这里往常是娘家人进宫的时候住的，各种用具齐全，今年于母在紫嫣生日就来入住过，一切都新，也没有长久空置的那些宫宇的破败感。何况，位置就在后宫中央，王后的仁寿宫附近，什么事情她也能第一时间及时赶过去。
　　不管从位置还是宫殿的新旧，把神女安排在这里，也是显示了王室的诚意。
　　同时……明成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他心仪于神女……亦或是想要通过联姻，巩固势力，下一步将会是迎娶神女。那安顿在这里，以后……也方便。
　　其实，栖霞轩后面就是一座花园，花园里有一条河，是人工挖掘的，水引自护城河，上面可以泛舟。
　　如果走路而行，要走到前殿还有明成现居的乾元宫，其实有段距离不太方便，但是沿着这条小河，不远就是乾元宫。
　　说白了，就是能方便明成和神女相见。
　　于思瑶的安排可谓用心良苦……但还有一些念头从她心底一个又一个冒出来。一点点开始蚕食于思瑶带着的那完美的王后身份面具。

　　……之前多年王室从未参加过神前舞，这几乎成为了一种惯例，为何明成偏偏要过去参加？！
　　……明成多年未归，这一次回来，一下就是监国的重职，北党已经蠢蠢欲动。多年在后位，于思瑶怎么可能不知道朝廷里南北两党的暗潮汹涌。
　　……明成一直未婚配，王上之前好几次和她计划着给他安排一个婚事。但明成远在边疆，发过去消息也得十天半个月，明成再排人回复，这一来一往大半年也就过去了。。
　　每次王宫排去的使者回来复命，都会描述一番明成有多忙，有多抽不开身，这婚也就催不成了。
　　就这么一年又一年，明成一直是一个人。人啊，真是矛盾。一方面作为王后识大体的于思瑶内心希望明成可以成婚，另一方面，内心最深处的那个少时和明成一起救助小雏鸟的小姑娘，莫名会觉得安心。
　　明成还是一个人。
　　仿佛他还在等她。在用行动告诉他，他心里还只有她。
　　于思瑶知道这真的自私又说不通。她有什么资格暗自窃喜明成经年累月独身一人？！所以每次她都积极地给明成物色新娘。
　　但是，这次……明成特意去神殿和神女纠缠在一起。
　　和神女在一起又怎样……她不在意。她只是为王室……
　　‘不……其实你在意。’
　　一个声音响在心底，那声音越来越大，心跳也随之加快。于思瑶急忙抚了抚胸口。

　　神女非普通权贵。神女背后其实就是幽然，是大神官，是神殿，更甚者是整个神罗的神权。
　　迎娶神女，获得了神殿的支持，那意味着……
　　‘你终于要拿回你的王位了吗……’
　　于思瑶百感交集，慢慢的杂七杂八的念头终于汇集到一处——王位。
　　是的。王位。
　　终于啊终于，明成要来争这王位了吗？
　　于思瑶叹了口气。这王位她从未奢望过，明海虽是她的亲生，她也知道所谓南党认明海为嫡子，想要让他上位，但她比谁都希望，明海可以绕开王位。
　　而且她一直相信明成不会为难明海。绝不会对明海赶尽杀绝。那这王位，她不想要，也不想争。南党一群人估计要失望透顶了。
　　于思瑶想在宣王薨逝后，带着明海和紫嫣离开京城，找一处气候适宜之地，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度过余生。
　　南党还鼓吹紫嫣是护国公主什么的，她是最不欢喜的。她一定要带着一双儿女，回归普通人的生活。
　　这王宫里有太多的心酸和无奈，她在这里活成了一个带着面具的假人。
　　而京城四处，都有她年少时和明成的点滴的回忆。
　　留不得。她必须要离开。一双儿女，她绝对不希望他们的婚姻又得去逼迫别人，也不希望他们自己被迫联姻。
　　做回普通人。这是她最后的希望，支撑着她履行着王后的职责，能得以一日又一日的在王宫存活。
　　于思瑶就这么坐了一下午。如同一尊铜像。心思翻涌，却无人可以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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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明成这里，典礼结束，就马上回了宫，活像火烧屁股似的，生怕要多留神殿一秒。而按照安排，两日后神女就将入住王宫。
　　明成回宫后的翌日午后，于思瑶就以母后的身份来找明成。她特意选了早朝全部结束，午休的时间段，和明成商量神女的事情。多么得体的一个王后。
　　当美兰通传王后驾到，于思瑶走进前殿，只见明成手里还是拿着一捆卷宗在看。
　　明成心里有数，缓缓给于思瑶行礼，于思瑶也是急急还礼。美兰带着一众婢女悄悄退了出去。
　　这是明成回宫以来，两人第一次单独会面。平日里，明成除了进宫请安，其他时候，他们就跟两条平行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