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易春》咖啡半分糖

3、第三章

　　凌四年。
　　凌国东南处有一边陲小镇名唤为陈家镇。
　　陈家镇东北处的一座外表略有些破落的院内，不时有断断续续的背书声传来。
　　“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
　　“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呃，然后、然后..”
　　“然后是什么，嗯？”一四方脸浓眉大眼的中年男子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拿起了放在榻旁的戒尺。静静地看着对面的那个五六岁大小的女孩。
　　那女孩一双明眸，眸子里仿佛缀满了星光。樱唇皓齿，一笑起来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眉心红痣更是衬得她肤白似雪。即使现在一袭布衣，也难掩其光华。
　　可，陈淇知道，这看起来乖乖软软的小女孩，闯起祸来可是一点都不含糊。
　　在其她女孩都在学琴棋书画的时候，她上树捉鸟，下河摸鱼，这还就算了吧，但她隔三差五的就去打架，还在这镇子上收了一帮她这般的大的孩子当小弟，整日带着他们胡混。邻里街坊都不知道明里暗里对他抱怨过多少次了。
　　陈胜楠眨巴着眼睛，看着她爹爹慢慢拿起了戒尺，“然后，然后就是......啊，爹爹我错了！”她连忙跑了出去，还抽空对身后的男子和守在房门口看笑话的陈琛做了一个鬼脸。
　　陈淇瞪了她一眼，闷闷地将手中的戒尺扔在了榻上。他望着已经跑远的女娃的身影无奈地笑了一声，叹了一口气。“阿琛，进来温习功课”，陈琛面色一僵，收回脚，垂头丧气得进屋挨训。

　　陈胜楠向西一路小跑，时不时回头，天青色的裙摆在风中猎猎作响，像一只迎风飞舞的蝶。
　　将将跑到陈铁街道时，她轻车熟路得向南一拐，来到一处被废弃柴火层层掩盖的地方。柴火紧靠着的是九尺高的墙--陈府的后院。她蹲下扒开一处由细小柴火掩盖的足够六七岁孩童钻过的小洞，她快速钻过去，青青果然在这里等着接应她。

　　要说她是怎么认识陈府的小姐--陈金芝，这还要从她带着一众比她或大或小的半大小孩去上树掏鸟蛋说起。
　　四五月份，草长莺飞，向阳的低山坡中生长着许许多多的野果，当然大山雀什么的也开始在树洞中产卵，所以在这有着习习凉风的季节上山去掏鸟蛋是最适合的。
　　陈胜楠带着浩浩汤汤的一群半大孩子去朝坡摘野果，掏鸟蛋。她向掌心‘呸’‘呸’吐了两口口水，摩挲了一下便蹭蹭向上爬。她速度奇快，不消片刻就爬到一处粗壮的枝丫上，直接坐了下来。
　　她慢悠悠得晃着腿，向树下与她打赌的陈大壮扬了扬眉，冲他咧嘴一笑，“怎么样，大壮，这下你对我当老大没意见了吧。”，树下的大壮在周围伙伴或嬉笑或调侃的哄闹中通红了脸。“好了...我认你当老大，走走走，去摘果子。”，他推着其中几人快步向外走。这朝坡当然不止有大山雀的蛋，更多的是野果。四五月份，大多数野果成熟，苦糖果，刺泡，酸酸甜甜。

　　陈胜楠所在的树下还有几个小孩等着陈胜楠把树上的苦糖果摘下，扔给他们。陈胜楠也不负众望，两炷香的时间她的内襟已满满当当。树下的小伙伴纷纷举着篮子等待着，她一把把向下扔着，精准投进每个篮子里。这还得益于她爹--陈淇从她四岁便要求她日日练习投掷石子或其它。
　　在把那些苦糖果都扔下去后，她翻身又坐了下来，一缕阳光穿过层层树叶照射在她略有红晕的脸庞上，她抬手透过指缝看向那缕光线，背靠着粗壮的树干，深吸一口气，满是充满朝气的气息。
　　她又扭头看向树干，在层层的遮挡下，斑驳的树影在树干上轻微晃动。
　　“诶呀”一声把她思绪唤回，她向下观望，看到的是一个身穿莹白坦领半臂和齐腰十六破裙，梳着垂挂髻的小女孩。那女孩柳眉杏眼，唇红齿白，怯生生地望着树上的陈胜楠。陈胜楠还是头一次见这样可爱的女孩子，柔柔弱弱，让人一看就充满保护欲。那女孩开口也一如她想的那般又甜又细“你..你能帮我把风筝拿下来吗，我会给你报酬”，陈胜楠面上不显，却十分迅速地取下挂在她旁边的风筝，借着巧劲慢慢从树上下来。她经过那群小伙伴的时候，顺手从陈琛的小筐里拿了几个心形的苦糖果，陈琛猛翻了一个白眼，他姐老毛病又犯了。
　　陈胜楠把风筝递到小女孩手中，对她温和一笑，向她递去那几个果子“我叫陈胜楠，你真好看，我可以和你做朋友吗？”，小女孩脸立刻羞红，接过那几个心形的果子后开口：“陈金芝，我也想和你做朋友。”

　　青青把她扶起，轻拍去她膝盖上沾的泥土和草屑，叹了口气：“阿楠，老爷早便吩咐门口的侍卫看见你不再拦了，你为何还要再从这小洞里进陈府”,陈胜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不是被我爹吓得慌不择路了吗，嘿嘿嘿”“对了，阿芝现在在学琴吗？”“并未，”青青摇了摇头，“小姐在花园里的凉亭里学茶艺呢，不过我看小姐也心不在焉的，时不时就被花园里的蝴蝶就吸引了过去。”

　　陈胜楠一路随着青青往花园走去，还没走近就听到有气无力的读书声“茶催诗兴，诗中生茶...”，定睛一看，阿芝蔫蔫地趴在石桌上，脸上满是生无可恋。陈胜楠嘴角一抽，看来青青姐说的还是委婉了。若说她与阿芝刚相识时，她对阿芝还有着文静乖巧的滤镜，但随着她俩逐渐熟知，这滤镜已经崩得不能再崩了。
　　那趴在石桌上生无可恋，怀疑人生的小女孩在看见青青姐身后那熟悉的身影时，双眸发亮，又恢复了朝气与活力，仿若与前一刻的人判若两人。“阿楠，你来了，哈哈哈哈哈我跟你讲哦，刚刚在那里我看到了两只蟋蟀斗得不可开交，可好玩了！”陈胜楠笑眯眯的挽过她伸过来的手臂，听她讲着在花园里的新奇见闻。
　　两人侃天侃地，最后聊到了未来，陈金芝双眸亮晶晶的“我将来啊，我要当很尊贵很尊贵的人，要去看更多这世界的奇闻异事。阿楠，你呢？”“我啊”，陈胜楠嘴角噙着笑静静看着陈金芝“我要当救世济民的大侠，保护你们，一个人仗剑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