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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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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后。
云瑶25岁的生日聚会,在大西北边疆的一所小茶馆里举行。
充满着浓浓地域气息的茶馆,木门,顶上有牌匾,——悬壶济世,店里面有个每一小时就响一下的古老的钟,——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那种。
老板叫龚琳,女人,身材相当棒,堪称前凸后翘的典范。性格泼辣,自称当代王熙凤。虽然名字很中原化,但确实是个地地道道当地维族人,平时喜欢赶时髦,总穿各种大红颜色的新款衣服。
大红,也图个吉利。
不过这个寓意,其实吧,据老板娘亲自说,——越是美人,越是应该着颜色,那些穿飘飘白裙的女人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白莲花。
云瑶当时脑子里一闪而过白葳蕤的身影,然后她不怎么在意的笑了一下,抿了口茶。
她来这里已经两年了。
职业是工程师,成天戴个工程帽,蓝色的。
工地的工程帽分四种。
红色的,领导人员;白色的,管理人员;蓝色的,监理人员;黄色的,施工人员。
云瑶经常在滚滚黄沙的黄土地上吃盒饭,一边吃一边和工人阶级聊天唠嗑。
这是她喜欢的,普通平静的生活。
忙碌却充实。
与她同龄的还有个女孩子,云瑶叫她若若。
若若是个清秀小美女,中长发,笑起来脸颊两边有小梨涡。
南方姑娘,小家碧玉,温婉居家,个子和云瑶差不多。
云瑶经常对若若说,自己的身高拉低了北方人身高的平均值。丢脸啊。
若若会抿着嘴笑。
云瑶是由于工作原因被上级调过来的。
工作原因,简而言之,就是得罪了领导。
不过云瑶是相当感谢这位领导的,把她送到了她想要抵达的地方,还省下了旅游费。
通常,周末的话,两天的休息时间,云瑶是很少加班的。
云瑶会骑自行车去距离工地不到两千米的军区大院。
门口的小哨兵都和云瑶混熟了,略一点头就放行了。
然后就会迎面碰上大步流星着急忙慌赶过来的苏东方。
苏东方,人如其名,来自沿海的东方,一线发达城市,也就是云瑶大学就读的省会城市,算是个正正当当的富二代。
却不走寻常路的选择了当兵这条路,还心甘情愿的主动要求调配道这个荒凉的地界。
原因嘛,应该很简单,为了云瑶。
时间线倒退。
六年前。
大二开学。
云瑶没有和任何人说,自己办理了退学手续,成为一名肄业人员。
背着大厚包,推着行李箱。
那天很应景的是个雷雨天。
云瑶没撑伞,特意挑树下面走,渴望着来一个雷劈死自己。
因为她不知道她要去哪里。
她能去哪里?
母亲家不知道地儿,父亲家不想回,奶奶家……她没脸回去。
她无处可去。
但上天大概是听不到她的心声,迟迟没有降下天雷,于是云瑶就自己想了个办法。
闯红绿灯嘛。
出不了事算她命大,出事了算那个司机倒霉。
结果出人意料。
从天而降了一个盖世英雄,在云瑶即将被撞上的那一刻伸出手拉了她一把。
云瑶手中的行李箱脱手,“哗啦”滾到了地上,溅起一大片水花。
司机降下车窗,破口大骂了几句,而后扬长而去。
云瑶神情恍惚的退后了一步,扭头去看那个多管闲事的家伙,张口声音里就带了哭腔,“你他妈是谁啊,干什么多管闲事,谁让你拉我了,你有病吧!”
……
据苏东方说,他当时满腔的指责全被一股脑给怼回去了,一时哑口无言,脑子里只余四个字:卧槽卧槽。
少年单脚撑着单车,也没有伞,浑身湿漉漉的,流海湿答答的贴着前额,满脸大写的懵逼。
“?”少年皱了皱眉头,问了句理所当然的废话,——当然用的是普通话,不是当地方言:“同学,你没事儿吧?”
“谁他妈是你同学啊,老子是肄业人员,懂吗,肄业!”
少年以为自己明白了她失魂落魄的原因,笨拙的安慰,“嗨,不就是肄业嘛,大不了从头再来,干什么想不开啊。”
云瑶忍耐着没有再说话,只是弯腰捡起地上的行李箱把手,又继续往前走。
少年担心她再有轻生的念头,迟疑着用脚蹬着地慢慢跟在她身后。
又到了一个红绿灯路口。
云瑶不管不顾的朝前走,少年终于忍不住自己的暴脾气了,一把将人重重的向后一扯,吼道:“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你这么找死?有什么坎过不去啊?!”
大雨瓢泼。
云瑶清晰的听见了这声带着怒意的斥责。
她扭头,嗤笑一声,爆了粗口:“你一个牙都还没整齐的小学生,懂个屁。”
“……?!”
后来苏东方回忆起这一段来,坦诚那个瞬间真的很想一脚踢死云瑶。
云瑶就笑。
因为当时苏东方那个表情,怎么说呢,就像是一个要呕吐的人,因为某种缘故,不得不又……咽下去的,那种,被噎的表情,真的超级精彩。
后来没办法,云瑶在执着的过了第三个红绿灯后成功的晕倒了。
少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打了120,连拖带拉的将人送到了医院,还很大手笔的交了医药费。
活生生一个当代热心好青年。
云瑶醒过来后,就看见了坐在椅子里低头玩手机的少年,少年身旁是站着削水果的中年女人。
女人很有气质,优雅大气。
云瑶清了清干燥的嗓子,说:“你们?”
少年回神,放下手机,没好气儿道:“这么快就把我忘了?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还不赶快谢主隆恩?”
话还没完就被女人抬手拍了一下肩膀,“怎么说话呢你这孩子?”
女人给云瑶倒了杯水喝,言简意赅的做了个自我介绍,自然是少年的母亲,她没有多问,只简单的问云瑶需不需要一份工作,私人家教,包吃住。
云瑶一愣。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女人从她书包里翻出了身份证,因为手机有锁屏,所以联系不了她的家人,于是只能联系了她的学校,问过情况,系主任只简单见过云瑶几面,对她有个朦胧的印象,印象就是一个学习很用功的好学生,也懂礼貌,反正就是好评价。
于是女人才做了这个决定。
富人大约都喜欢有事没事做点慈善来显示自己的高素质。
那种建立在足够的经济基础之上的、居高临下的,高素质。
云瑶没什么表情,点头答应了。
少年就叫苏东方。
东方明珠的东方。
即将升高二的学生,比云瑶小两岁零七个月,四舍五入就是小三岁。
偏科生,数理化门门满分,语文和英语从来没上过50,满分150。
找了很多老师,不是被他口出狂言气走,就是被他恶作剧整走。
毕竟这个年代鲜少有人为了赚点家教钱而放弃尊严。
云瑶治他的方法很简单,你横,我比你更横。
你嘲讽我,我假装听不见,反正脸皮厚;你恶作剧我,我还回去,跟她斗,看谁先哭。
后来的后来。
苏东方被治的服服帖帖五体投地。
云瑶在出院一个多月后按照女人的建议去咨询了心理医生。
叶允救不了她,所有人都救不了她。
所以她必须自救。
医药费是女人出的,说就当是家教费提前透支了。
云瑶默默记着价钱,准备着以后赚钱了还。
诊断是中度抑郁。
中度。
后来云瑶回忆,大概就是从诊断书出来后,苏东方对她的针对很明显少了很多,配合度也相对增加。
时间从来不会因为谁的失意就停滞不前。
在无数寄人篱下的失眠的夜里,云瑶安静的坐在房间里做题,看书,自学,考计算机二级证,考英语六级证书,考驾照,学调酒,学电脑绘图。
摸索自己擅长的领域。
然后她选择了工程师。
苏东方毕业后,四年的时间,她从基层做起,一步一步,收到过多少冷眼、刁难、挖苦。
就是不掉眼泪。
其实,回想起来,她很少流泪,印象中只有和崔文书决裂那次,以及和叶允坦诚志愿被改那次,其余的都找不出什么了。
甚至和叶允提分开、不再联系的那一次,她都没有哭。
因为哭不出来,身体的防御机制要远远强过意志力,她在感受到痛苦之前先立了个厚厚的保护罩。
眼泪是给在乎自己的人看的,身边没有在乎自己的人,哭泣只能是一种无能懦弱的行为。
在给苏东方当家教的那两年的时间里,云瑶也坚持在外面打工。
奶茶店,发传单。
发传单一般是趁着周末和假期,奶茶店则是工作日,在苏东方上学期间。
而且那个店就在苏东方所在的学校对面。
苏东方经常趁体育课或者语文课偷偷溜出来买奶茶喝,一买就是十几大杯。
放学后会有一帮人,男男女女都有,跟着他来喝奶茶,基本上就是包店,他像是这些人中的头头,豪迈的说请客就请客。
穿着校服,满身的少年意气,热情爱闹,性情真实,生命力蓬勃。
还骑个单车。
像极了当年的叶允他们。
云瑶常常会在这种场合掩饰般低下头,戴着耳机背单词,刻意忽略他们的欢声笑语。
那些天真的笑声,对她而言太过残酷。
残酷的提醒她,她回不去了,她永远的失去了那些珍贵的人们珍贵的时光。
久而久之,一些女生会对云瑶产生好奇。
为什么?
因为一贯脾气不好的苏东方,对云瑶几乎是言听计从。
其实云瑶偶尔也会觉得神奇,她好像有种体质,就是吧,周围接触的人(不包括她本人),不管是男是女,大多数都是高颜值的那种,——大众眼里的高颜值。
虽然她的审美或许比较独特。
但大众的审美才是关键。
大众认为苏东方是个帅哥,她就被迫承受了很多莫名其妙的关注,或者说,敌意。
她真是觉得特别无辜。
因为她有个原则,就是永远不会对比自己小的人产生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
苏东方在她这里就是个还没长大的小破孩,成天幼稚的跟她奓毛。
所以云瑶一般不会搭理那些主动来挑衅她的女同学们,更不会搭理那些有事没事就起个哄的男同学们,只是敷衍的回应两句。
随即,一个“高冷不好接近”的标签就坐实了。
云瑶清净的自在。
她已经过了需要让周围所有人都不讨厌自己的年纪了,或者可以说是,心态。
现在,她不在乎所有人的目光,任何人都没资格替她做决定。
高考前一段时间,苏东方旁敲侧击拐着弯儿的问她以后想做什么。
云瑶说,工程师吧,去工地,比较接地气。
后来是苏母问,问她想什么时候找男朋友,她可以推荐介绍几个。
当时是在饭桌上,坐了四个人。
苏母,苏东方,云瑶,以及保姆。
云瑶受宠若惊的表示了感谢,同时强调不需要,她还小,想先立业,再成家。
苏母笑着表示理解,说,那有没有什么标准呢?
云瑶就说,个子高的,最好是个军人,有安全感。
结果第二天苏东方就去了征兵处。
云瑶恍然,这是个套路。
苏母在帮自家儿子追……小姐姐?
云瑶简直服气了,就没见过这么开明、大开大合的母亲。
她怎么说也算得上来路不明吧,大学肄业,家属不明,——要不是有后母在(云瑶提前和她说了所有事并且希望她能理解),现在满大街的墙上估计已经贴满了她的寻人启事。
云瑶在当夜不告而别,留下了这两年的生活费,附带一封感谢信。
再然后……
她被调往边疆,苏东方仗着家里有权有势,也奔赴边疆保家卫国。
WTF。
这就是六年来她所经历的所有。
说她运气好,她有抑郁症病史在身,时不时得吃个药;说她运气不好,她又遇见了苏东方这神奇的一家子,帮她度过了人生中最痛苦的时间。
说是救命恩人也不为过。
本着知恩图报的原则,云瑶会时常帮苏东方送点饭改善伙食。
仅此而已。
“干杯!”
25岁的生日,过的恍如隔世。
云瑶仰头干下足足一杯酒,倒转杯底以示诚意。
鼓掌声,欢呼声,口哨声。
“哟吼,爽快!”
龚琳笑容满面的又给云瑶斟满了一整杯酒,风情万种的抛了个媚眼。
云瑶:“……”
“哎哎哎,”苏东方怕云瑶喝多,赶紧制止,“老喝酒有什么意思,切蛋糕,我们要吃蛋糕。”
“切,这就心疼了,大招还没上呢。”胡子拉碴的当地青年巴图尔贼兮兮的笑,了然的对着他眨了眨眼。
苏东方咳了一声。
切蛋糕。
说实话,云瑶从小到大没过几次有蛋糕的生日,通常是奶奶下一碗长寿面,喝了了事。
仪式感这种东西,云瑶不怎么在意。
而且她不喜欢甜腻的蛋糕。
但苏东方的一片心意,云瑶没有拒绝。
小破孩是个格外注重仪式感的家伙。
蛋糕切到中途,云瑶拿着的塑料刀感受到了阻力,她顿了顿,猜到了什么,轻轻拨开那层奶油,看到了一个酒红色的盒子。
他娘的不会是戒指吧?
云瑶呆了一下,在一片起哄声和苏东方略带紧张的注视中,拿起那个盒子,打开。
松了一口气。
得亏不是戒指。
是条项链,银色的链子,挂着一块白云。
云瑶公式化的笑起来,道了声谢。
龚琳抬腿踢了踢苏东方,“还愣着干啥,给你的心上人戴上啊。”
苏东方焕然大悟的“奥”了一声,在龚琳“这孩子怎么这么呆”的嘲笑声中面对面、像拥抱一样给云瑶戴上了项链。
然后他稍微退开一点,低头看云瑶,脸有点红,手指局促的蜷起,语调满含期待:“云瑶,我不想再被你当成弟弟了,我想……当你男朋友,可以么?”
云瑶沉默,没有回应。
“这句话在我心里演练了无数次,我高中毕业后就想这么对你说了。”苏东方抿了一下唇,停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喜欢你了,或许是你太过独立倔强,与我周围的人都不一样,让我不由自主的关注你;也可能是你对待我的方式过于简单粗暴,从来没有试图讨好过我。或许我是个受虐狂吧。——你说你喜欢个子高的,我净身高181厘米,在你接触的人里应该够高;你说你喜欢军人,那样让你有安全感,我就来了部队;你被领导调来这里,我就跟上级请示,也跟了过来。都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我想告诉你,我可以一直陪着你,不会像你的家人、你的学校那样抛弃你,所以……可不可以,给我一个照顾你的机会?”
这么长长的一番话说下来,周围早已静的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这样纯粹的、炽热的、浓烈的告白、示爱,多么珍贵,所有被告白的人都不应该拒绝。
云瑶却依旧沉默着。
她想起当年,18岁的少年,在那样美好的月光下,认真的作出承诺。
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永远陪在你身边。
永远,陪在你身边。
云瑶忽然就溃不成军了。
想念的堡垒尽数坍塌,她好想见他,特别想,见他。
她曾在多少夜晚,听着耳机里的音乐,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
我多想再见你,哪怕匆匆一眼就别离。
可是若真要见了面,怎么可能甘心只匆匆一眼就别离。
在苏东方期待的目光下,云瑶沉默着。
苏东方眼睛里的光渐渐黯淡下去,在快要消逝的那一瞬间,他听到了云瑶的回答。
“好。”
一声极其清淡的回答。
清淡到苏东方以为自己由于太过于期待而出现了幻听。
可是周围一瞬间爆发的鼓掌声在提醒着他,那不是幻听。
云瑶真的同意当他的女朋友了。
竟然,真的,同意了。
苏东方眼睛里的光猛然亮起,亮的云瑶不敢去直视。她只是公式化的微笑,环视周围人或艳羡或祝福的笑容和目光。
就这样吧,如果点头答应能让所有人都快乐,那她自己一个人快不快乐也就不重要了。
今天是她的生日,理应快快乐乐的度过。
25,爱我。
直到转头,看向门外的那一刻。
笑容、满足感,全都僵硬掉,冰冻掉。
云瑶撞进一双冰冷的黑眸中,依旧是纯粹的不掺染任何杂色的、漆黑的瞳仁。丹凤眼内勾外翘,神光内敛,眼型勾人。
却没有半分笑意,冰冰凉凉,冷漠到瘆人的地步。
门口新站定了五个人。
从左到右,依次是——
军区政委,军区总书记,叶允,白葳蕤,齐季。
穿的衣服,依次是——
军装,军装,迷彩作训服,白大褂,迷彩作训服。
表情,依次是——
笑容,笑容,面无表情,笑容,惊讶诧异。
云瑶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身体也僵住了。
室内欢呼声一片,没有人注意到门口新来了五个人,当然也都不知道他们到底在门口站了多久,更不知道他们将这里的一切都看进去多少。
还是政委先笑容满面的打破了局面。
“哟,今天这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啊,难得这么热闹,说出来让我们部队新来的三位成员也开心开心?”
“诶,纪委,”政委姓纪,龚琳一般称呼纪委,她笑呵呵的迎上去,“您几个今天怎么有空大驾光临?嗨,我们今天有个傻小子告白成功,这不正庆祝着呢,您也跟着掺掺喜气?”
“哈哈,”政委爽朗的笑起来,“我们在门口可是站了好长时间了,将小伙子的一腔衷肠都听了个一清二楚,真痴心呐,来,以茶代酒,我敬你一杯。”
苏东方手忙脚乱的接过茶杯。
云瑶依旧僵直的站着,不知道如何反应。
五人落座,政委和书记以及白葳蕤都客气的说了一些祝福的话,不过片刻,店里的伙计就端了几盘菜上来,听一帮人胡吃海侃。
云瑶坐在苏东方身边,低垂着眉眼,连余光都不敢向对面扫。
苏东方抿着嘴角难得腼腆的笑,不停的给云瑶夹她爱吃的菜。
云瑶沉默着一一吃下。
云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过这漫长的饭局的。
回过神来后,是在万籁俱静的深夜。
她不受控制的一遍遍回想那双漆黑冰冷的眼眸,那张面无表情的无比英俊的脸,还有修长的身形,双手插裤兜的习惯性的站姿。
她喜欢的人,以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表情、眼神,出现在她面前。
她心底泛上浓浓的恐惧和自我厌倦。
她以为,他们此生都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世界怎么这么小,上天就喜欢开这样的玩笑,欣赏他们无比狼狈的姿态。
原来生日愿望到底是实现了。
无比想念的人真的如她所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却是这样一番景象。
如果,云瑶麻木的想象,如果,他能早一点来,早一点出现让她看到,或者晚一点来,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
如果有如果。
结局是不是会变得不一样。
平淡无奇的一周度过,叶允的调来什么都没有改变,她和他并没有交集。
这让云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心里发堵。
苏东方在两人确定关系后变得特别粘人,每天午饭晚饭都挣扎着抽出空来想方设法和云瑶一起吃。
同时会说一些部队里的事情。
譬如,新来的副连级别的中尉齐季,成了空降兵一队的队长,训练起来简直是绝了,三个字形容,不要命。
又有谁因为动作不规范被齐季给罚了,其他队的的队员们都使坏看笑话。
而身为正连级别的上尉叶允,则是他们三队的队长,他比较好说话,偶尔放一下水,然后再变本加厉的讨回来,属于腹黑的类型。
不过,苏东方有点小得意的炫耀,自己从来不会被罚,因为他优秀。
云瑶就敷衍的夸奖他一两句,同时表示让他快点吃饭,不然就迟到了。
迟到也是会被罚的。
周末,云瑶拗不过苏东方的执意要求,去军区食堂给他送饭,满足他有女朋友需要得瑟一下的虚荣心。
这个地方这么小,就算再怎么逃避,也不可能一次都见不到。
云瑶在食堂里看见了叶允,和齐季一起,坐在距离苏东方三个桌子开外的地方。
她垂下眉眼,努力克制自己向那个方向看的念头。
军区里的女人很少,除了军医就是指导员。云瑶的出现让小战士们都很兴奋,磨拳擦掌,跃跃欲试,想着法的调侃苏东方。
苏东方一脸乐在其中。
“哎,我们苏大小姐脾气这么暴躁,云工你是怎么受得了他的?我们都恨不得天天轮着暴打他。”
苏东方一脚就踢过去。
云瑶干巴巴的笑:“啊,他脾气确实不好,哈哈你们想揍就揍,我没意见。”
苏东方:“……喂!我脾气哪里不好了,我什么时候对你真正发过脾气,你说。”
“哟,”小战士一脸了然,“原来是只对我们脾气不好,在云工这里估计乖的像只小绵羊。”
“哈哈哈……”
“云工你是不知道,你生日那天,苏东方回来后一直兴奋的睡不着觉,把我们每个人都祸害了个遍,我去,真是,然后那天凌晨三点半还来了个紧急集合,我们全宿舍的人都想掐死他。”
“还有还有,你生日的第二天,就来了个女医生来给我们苏大小姐送饭,你知道他怎么回答的么,他特别得瑟的回答,——不好意思啊,我女朋友不让我吃别人送的饭。那语气哟,哈哈我都惊了……”
……
云瑶配合着笑,看着苏东方很满足的笑脸,心底涌上满满的愧疚。
她后悔了。
不该一时冲动答应他的,让他越陷越深。
正聊到兴头上,叶允和齐季端着餐盘经过,齐季皮笑肉不笑的留下一句:“聊的这么开心,看来是不够累啊,一、三两队今天晚上的负重跑翻倍。”
然后春风拂面的扬长而去。
叶允全程连余光都没朝这边看,侧脸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由于棱角分明的缘故,显出冷淡来。
在一片呜呼哀哉天要亡我的哀嚎声中,云瑶垂下眉眼,不自觉的蜷了蜷手指。
现在是将她视为空气么。
干净利落,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