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株》谁家的妮妮呀

1、第1章

　　第1章

　　星天独立日后第四十八年。

　　六角飞船形态的建筑外壳是幽蓝色的落地窗，旧历中的新年就要到了，整个地下城显得衰颓中却又多了些吉光片羽般的生气。

　　落地窗后的年轻人收回目光，将手中的香槟高脚杯放回桌子上。

　　他身着灰蓝色独立军军装，恰到好处的繁琐昭示着他庄重的身份。从远处看去，他的身躯颀长而挺拔，冷白面容的轮廓如同与城墙上的少年美神出自同一位造物主的笔法。屋子里的光线并不充足，衬得他灰绿色的眼眸如满船清梦。

　　单看皮相，“惊艳”二字远远不足以被拿来形容这位气质凌冽的年轻军官。屋内沉默的可怕，只有一个遍体鳞伤男人的嘶喘声不合时宜地打破这种诡异的氛围。年轻的军官转过身子，他灰绿的目光扫过苦刑椅上那个面目全非的男人，波澜不动。

　　地下独立区成立以来最年轻的上将，有着“绝域螳螂”之称的十八影卫军中最高统领，楚江梧这一天又参与了亲审要犯。

　　他垂下了眼眸，冷白清瘦的手指摸起了桌边的烟。一旁的副官正一丝不苟地研读着他的每一个微表情。只见那烟被拿到了半空，才如梦方醒般摸出了火机，战战兢兢地凑了上去。

　　楚江梧在烟气缭绕中又瞥了窗外一眼。

　　“将…将军？”副官鼓了足了勇气，但还是结巴了一下，“将军，这小子今天看起来也快吐干净了，要不…咱们就到这儿吧？”

　　“到哪儿？”楚江梧斜斜地看了过去，他的眼眸本身就比寻常人清冷很多，如今这样看人，分明已经是肃杀了，“这混|蛋要是活不到明天，剩下东西的你替他吐？”

　　“这…”矮矮胖胖的副官脑门上瞬间出了汗，“将军，这人怎么说也是霍顿总长家族派来的人，若是屈打成招了…或者干脆死了，咱们怎么跟霍顿总长交代啊？”

　　楚江梧抬手把没抽完的烟砸到了他的脑门上。

　　那倒霉的中年人被吓得后退了一步，还没等他囫囵出什么说辞来。将军已经走上了前去---没人敢阻拦他，也没人知道怎么阻拦。楚江梧走到了那半死不活的血人面前，他的眼神中半点儿波动都没有---下一秒，一阵近乎临死前的凄厉嘶吼几乎响彻了整个兰塔。

　　副官的身子狠狠抖了一下。

　　半个小时之后，楚江梧擦了擦指尖上的血，下楼上车，准备去参加霍顿总长一周一度的白玉宫午宴。他看起来心情还不错，甚至在坐上专车之后还亲自开了一瓶红酒。
　　30秒后，他最得力的下属，梅吉小姐也抱着一打文件急匆匆地上了车，她回头刚要开口，楚江梧却很好地预判了这一切。
　　“先闭嘴。”

　　“是，将军！”
　　梅吉大气不敢出，偷偷地打量那年轻将军的神情，那人今天看起来倒是没什么过度的阴霾，看来他的确天生适合审讯。

　　汽车渐渐驶向军区大门，十八影卫军是整个地下独立区的唯一合法武装，在国都军区中，霍顿总长曾经固执地送来了几千株梧桐树，楚江梧没有拒绝，如今在人造太阳的璀璨光芒之下，梧桐郁郁葱葱，倒是显得这里少了一些冲天的肃杀之气。

　　一个突然的急刹车。
　　楚江梧皱了皱眉，扔掉了手中的酒杯。

　　“将军…”梅吉惊恐地回头，“有人在军区大门外闹事，还有一些记者在现场。”

　　楚江梧冷冷地向车窗外看了一眼，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记者看到了将军的专车，立马握着话筒冲了上来，楚江梧打开车窗，更多的记者蜂拥而至，不过都齐刷刷地在两米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那年轻将军身上仿佛有一种天然不可接近的煞气，金发记者咽了咽口水，“将军！十八影卫第七军务所的老兵正在发表演讲！他们挟持了军务所长官，身上还带着武器！他们声称将军您只是一只残暴的鹰犬，是破坏地下世界和平的罪魁祸首！将军！请问您对此有什么回应？！”

　　“残暴的鹰犬？”出乎意料，楚江梧那长常年表情疏离的面容上竟然浮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笑意，仿佛是不屑，又仿佛是真心遇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他瞥了一眼那黑压压的人群，“这个形容词真是过于委婉了，有很多部下私底下称我为人形螳螂、变种人之母，把我的兰塔说成是独立区的粪坑，把如今的十八影卫说成是在粪坑中游泳。”

　　所有的记者目瞪口呆，鸦雀无声。
　　“所以，我还真的没想到，第七军务所竟然还留着那么一帮懂礼貌的混|蛋。”

　　没有人敢再去采访，所有人只能静悄悄地目送这专车开往第七军务所搭建起的临时演讲台，那个倒霉的军务所长官被打得奄奄一息，他的身上被缠上了锁链，锁链上挂满了手|雷。临时演讲台五米开外的地方围满了骑警，台上十几个老兵荷枪实弹，正聚精会神地对峙着。
　　“那是个恶魔！”为首的中年卷发军官正在歇斯底里地怒吼，“我要见霍顿！我要霍顿亲自去面对这件事情！十八影卫正在那个恶魔的带领下逐渐走向毁灭！整个地下独立区将因此黯淡！楚江梧是个疯子！他是个疯子啊！”

　　周遭有骑警，有记者，也有三三两两的人群聚在一起围观。梅吉胆战心惊地看着她家将军，那个年轻人脸上倒是没有什么表情，他的眼神扫过被挟持的军务所长官---真是个可怜的人质。

　　下一秒，楚江梧已经下了车。
　　梅吉赶紧跟上前去，没想到骑警团的罗平上校也亲自守在此地，不用说，肯定是霍顿总长的差遣。
　　“将军，借一步说话。”
　　楚江梧一下车，顿时人声鼎沸，台上的人也越说越激动，罗平上校凑上前去，试图让楚江梧暂时回避这个场面，要知道，霍顿总长一向不喜欢让他的宝贝将军直面这些纷纷扰扰。楚江梧没有回话，他看向那个人质，眯了眯眼睛。

　　没有人看到楚江梧是什么时候掏的|枪。
　　等到|枪|声|响起的时候，所有才如梦初醒地齐刷刷看向演讲台，梅吉愣住了，罗平愣住了，不远处的人群爆发出一阵阵尖叫，那个上一秒还在慷慨激昂的中年卷发军官，话筒也掉到了地上。

　　那位人质，军务所长官的额头正中间的位置，多了枚新鲜的|弹|孔。

　　罗平这才意识到，楚江梧竟然直接开枪打死了人质，他来不及多想，马上命令手下的骑警去拿下那些哗变的|官|军，两拨人在愣了十几秒之后才展开了交锋，楚江梧心满意足地看着这一切，没有解释一个字，便回到了专车上。

　　“将军…”梅吉战战兢兢地试探，“这个人…您认识么？”

　　“不认识。”楚江梧绕了绕手中的枪，“还有比这更有效率的解决方式么？”

　　这话听得所有人都抖了一下。
　　这位将军杀伐决断、六亲不认，没有知道他真正在意的到底是什么，是兰塔？是十八影卫？是这地下独立区的安定与和平？还是霍顿？
　　不，梅吉知道，他活到现在，既看不到仇恨也看不到希望，似乎是从极寒的地狱爬出来的恶魔，恰巧捡到了一件惊为天人的人类皮囊当作外衣。
　　必要的时候，他身边任何人的生命都可以被轻描淡写地放弃吧…梅吉叹了口气，当然，也包括自己。

　　天色渐晚，楚江梧应酬过后，便回到了兰塔。
　　他结束了一天的平平无奇，正打算点一根烟打发倦意。

　　“将军！将军不好了！”

　　屋门被拍得震天响，一头黑色大卷的梅吉分队长满脸通红地直接冲了进来。楚江梧略略一抬眼，“你再多喊几句，不出三分钟后别人都会以为我需要被奔|丧。”

　　“我…”梅吉扯了扯挡在眼前的乱发，干脆地敬了个礼，“将军！有件事，霍顿他或许正在思索要不要转告你…”

　　“有屁快放。”

　　“是！”梅吉立正，“将军！您被威胁了！”

　　“废话。”楚江梧唇角冷冷一勾，“蠢|货，在你任职分队长的这三年内，十八影卫|军每天收到的威胁信摞起来比你睡过的每一个男人都高。你如今终于不再拿眼睛来喘气了么？”

　　“不…不是啊！”梅吉身材娇小，嗓门却很惊人，她脸上还带着斑驳陆离的妆容，口红不知道蹭到哪里有些花了。梅吉急得像是油锅上的蚂蚱，“将军，这次威胁恐怕是真的，据说第一步就是要引|爆西郊粮所…霍顿那个混蛋那边已经开始了紧急应对，他还下令封锁消息，任何人都不得提前知会你…”

　　“那就滚吧。”楚江梧捏起了雪茄，“我没有任何兴趣去窥探霍顿不想知会我的一切。”

　　“将军将军不好了！”门外，一个满身虚胖的士官一边擦着满头汗，一边赶紧敬礼，“西郊粮所…爆|炸了。”

　　“什么？”梅吉一把扯过他的领子，“你说清楚，爆|炸时间是不是在六点整？现场是不是留下了蓝色晶体？！”

　　“是！”那胖子又对着梅吉敬了个军礼，“爆|炸时间下午六点整，起|火范围大概一公里，现场留下了满地的蓝色晶体，伤|亡人数目前尚未统计。”

　　楚江梧的身影陷在阴暗处，从容地点燃了手中的烟。

　　“尚未统计清楚？那你来报告个屁？！”梅吉一脚将那人踹了出去，她身手敏捷地关上了门，“将军，你还记得当年黑天鹅被送上断头台之前，死到临头时，那段蓝色的希望发言么？”

　　“说人话。”

　　“是！”梅吉的目光划过楚江梧清瘦的下颌轮廓，“将军，我怀疑这次爆|炸威胁就是黑天鹅的余党搞出来的。那个女人手底下倒是有几个忠心耿耿的漏网之鱼，整天抱着与这幽邦玉石俱焚的念头也说不定。”

　　“呵呵。”楚江梧神色岿然不动，“就凭那些老弱病残？”

　　“老弱病残不重要。”梅吉语气越来越肃重，“蓝色的希望，将军，您有没有想过，蓝色的希望，或许是他们也掌握了星株？”

　　“从未。”楚江梧摁灭了烟头，整个人的状态爬上了一丝萧然，“滚吧，粮所的事情按照三级意外冲击向霍顿报告，明天的新闻里，我不想看到任何关于十八影卫军的标题。”

　　“是！”梅吉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正要继续开口，身后的门被“砰”得一下撞开，刚才气喘吁吁的虚胖士官脸上挂着惊恐，手里还举着一个小小的电子显示屏。

　　“你…”梅吉咬牙切齿，“你连报告都被自己吃了么？！”

　　“将军！”胖子如梦初醒地赶紧敬礼，“将军…不…不好了！地下独立区乱套了！”

　　楚江梧眉头一紧，摁灭了烟头，抬手让梅吉将胖子手中显示屏的内容放映到了投屏上。光线一暗，熟悉的声音响起的地方，一个身穿黑袍、看不见脸的诡异身影浮现在了三人面前。

　　胖子唯唯诺诺地看了一眼楚江梧，那人的神情无波无澜。

　　“意外么？我的将军？”

　　视频中的人声音沉沉如海，“将军，一年前我问过您的那个问题，如今您想清楚怎么向公众解释了么？你们十八影卫军中那一笔笔血债，你手下的那些变种人军团，你这么多年来伙同霍顿总长的那些暗中勾当，如今，您都一件件想起来了么？”

　　“将…将军。”梅吉愕然回头，“这人一年前也跟您联系过么？”

　　“我怎么知道。”楚江梧冷笑，“所有的威胁信不都被你的手下投入焚化炉了么？”

　　“并不是只有你们拥有星株。”视频还在继续，“我的将军，想必您听过多年前陆星图博士的那句话---星株并不是上天馈赠给地下城的礼物，而是一个难以解开的诅咒。”他似乎冷笑了一下，语气中染上了讥讽，“在您看到这则视频的时候，就表示消息说不定已经遍布了整个地下城---除了西郊粮所外，我手中还有七个爆|炸点的具体安排。如果明天下午四点之前，我不能在云台直播上看到您跟您得力的变种人部下交|配的画面，七个引爆点将一天一个地灰飞烟灭。”

　　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爬上了梅吉的后背。
　　这个人…她隐隐约约记得，这或许是当年黑天鹅一派的余党，如今，他终于长到要复仇的年纪了么？

　　视频戛然而止。

　　楚江梧又点了一支烟，整个人的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将军！这简直是在侮辱您！”梅吉恨不得咬碎一口牙，“您下令吧，只要您一声令下，哪怕是十八影卫全军出动，也要将这独立区连带荒川翻个底朝天！我就不信不能将那混小子挫骨扬灰！”

　　“少扯蛋。”楚江梧扯了扯嘴角，“这就坐不住了么？这种屁话也能瞬间引|爆你那脆弱的雌性情绪么？”

　　“我…”梅吉抚了抚胸口，“万一爆|炸威胁都是真的…”

　　“那又如何？”楚江梧冷笑一声，“独立法典上有哪条规定了我必须为每一个疯子引出的人命负责？”

　　“将军，有人黑入了地下城的电台通讯，刚刚的视频已经在爆|炸后的第五分钟遍布了所有的…”

　　“什么？！”梅吉急了，“怎么不早说？快去命人去删啊！”

　　“是！”胖子敬了个礼，赶紧跑出门去，楚江梧淡淡地瞥了梅吉一眼，“你的心跳声像是在蹦迪。”

　　“我…”梅吉简直苦口婆心，“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您就淡定得像是在思考过会儿的晚餐么？”

　　“那倒没有，晚餐的事从不用我来思考。”楚江梧扔掉烟头，烟雾袅袅之间衬得他倒是有一种不真实的疏离感，“滚吧，以后这种事情，但凡霍顿那边没什么消息，就不用特地跑来烦我。”

　　“可是…”

　　“没有可是。”他微微眯起了眼眸，“你应该知道，我这种人对无辜的性命从来没有什么悲悯感，死了人或是损失了粮食那都是霍顿该操心的事情，与我无关。”

　　“那公众呢？”梅吉不死心，“我怕我们压力会更大…”

　　“公众？”他还在冷笑，“梅吉·克拉尔女士，我记得你是传媒学院出身，大众是什么你该最清楚才是。公众就是没有丝毫记忆力的金鱼，你怕他们会给我们施加压力？他们拿什么向我们的武|装施压？唾沫星子么？”

　　“这…”

　　还没等梅吉缓过神来，楚江梧拿起外套，理了理领子便踏出了房间。

　　梅吉知道，他们的将军是个不折不扣的流|氓出身，是个软硬不吃的混|混。他徒有一张被老天垂青的面孔，可是也耐不住败絮其中。自从楚江梧接手十八影卫的上将军一职之后，就因为手段过于狠辣绝决而饱受诟病，更不用说他滥用变种人充|军这一点了。

　　关于十八影卫与变种人的瓜葛，还要从星株讲起。

　　半个多世纪前，那个时候地上与地下的世界还未完全割裂，地下暗无天日，却并不是独立的地带。

　　那时，地上首都中心科学院向地下城派遣了一支科研队，这支队伍成功为地下世界研发出了人造太阳照明材料。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曾经落后混乱的地下城有救了的时候，灾难却悄悄降临了。

　　五十年前，一种名为“水晶病毒”的瘟疫在地下迅速蔓延开来。

　　“水晶病毒”听着有够浪漫，却是人类有史以来所面临的最危险的灾难之一。

　　感染者会瞬间发狂、撕咬同类，有些像是多年前影视作品中的丧尸行为。更可怕的是，这种病毒的传染性极强，几乎是无药可医。并且感染者在七天之内就会退化成植物态的晶体，璀璨又悲伤。

　　就在整个地下世界摇摇欲坠的时候，地上三十三区却集体关闭了所有衔接通道。地下的人们眼看着自己被同胞放弃、眼看着自己的亲人朋友纷纷离世，却几乎无处哭喊。

　　好在采取陆星图教授临终之前留下的“游离策略”后，历时十八年，水晶病毒终于在地下世界消弭。但各方矛盾纷纷激发，脱离地上管制后的地下城终于不负众望地打成了一锅粥。

　　最终，幽邦一派胜出，他们依靠着从感染了水晶病毒的尸体中所提炼出的一种名为 “星株”的蓝色硅基生物，称霸整个地下世界。

　　星株的面世使得地下独立区至少在科技之路上飞跃了一百年，四十八年前，幽邦联合十八影卫在中心区建立了新都城。
　　独立宣言签署的那一天，地下城重新用上了星灯照明，所以，那一天又被称为“星天独立日”。

　　变种人，所指也就是被动融合了星株之后的变异人。
　　这种人在变异之后智力水平降到先前的一半，身高却能超过两米，浑身淡蓝色，极度强壮好战，不知疲倦。

　　有人说，地下世界真正的稳定，就是在楚江梧将变种人士兵大肆引入十八影卫开始。

　　时间已经接近傍晚，晶体太阳的日落渲染不出什么晶莹剔透的落日余晖。近卫打开车门，楚江梧从专车中下来，一抬头，就看到一个身影正端端正正地等在自己寓所的门口。

　　那人比他大几岁，却完全是另一幅谨言慎行的威仪派头。他身材高大，棕色的发打理得一丝不苟，整个人挺拔得如同上行阶梯口疯长的白杨树。楚江梧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眸，在他自己都没发现的地方，那目光已经变得柔和了分毫。

　　威廉·霍顿，现任独立区总长，整个地下城最适合被称为“天之骄子”的男人之一。

　　“有事？”楚江梧的身段比他纤细些，整个人的气场神不知鬼不觉地收敛了一些。霍顿没有带秘书，大衣下摆有些皱了，他相当轻松地笑了笑，“正事倒是没有，不过是今天晚上白玉宫的厨师少见地做了些东方菜---我记得你向来喜欢吃东方茶点，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

　　“呵。”楚江梧扯了扯嘴角，“你可以直接下命令，这门说不定自己会闻令打开。”

　　霍顿没接话，相当温和熟稔地开门而入。两人进屋的那一刻所有的灯应声而开，楚江梧放下衣服，白色衬衣后面的身材在姜黄色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清瘦。两人默契地坐在餐桌旁，楚江梧相当耐心地听他从早上的实验室中的牵牛花扯到暗河边的梧桐树，嗯，全是些屁话。

　　就是没提西郊粮所爆|炸的事情。

　　“之前让医生开的药，这几天，都有按时吃吧？”

　　“那是。”年轻的将军点了点头，“我如果晚了哪怕五分钟，就会被你派来的人活活烦死。”

　　“那就好。”霍顿笑了笑，“天不早了，我今晚还有会，你早休息吧。”

　　说着，他便起身要去门口，想了想，却又回头，“这几天我命人给你的寓所多派些警力吧，新年快到了，给你放个短假，这几天就不用去兰塔了。”

　　“.…..”
　　楚江梧低头看了眼自己手中的高脚酒杯，杯底还残存着丝丝红酒的痕迹。他终于有些忍不住了，“你打算就这么一直不提么？”

　　霍顿的动作停了停。
　　“提了有用么？”他的目光划过那个年轻人散漫的金发，“拿这么屁大点儿的事来扰乱你一天的好心情么？宝贝儿，我比你更加珍视你那脆弱的睡眠。”

　　“呵呵。”将军不屑，“我并没有你想得那么像金丝雀。”

　　“你像什么，不是你自己说了算。”霍顿回眸，“我说你是什么，你就是什么。这个事情有我去处理，就不用你操半点儿的心思。怎么，你以为我心疼西郊粮所么？”

　　楚江梧没说话，只是淡淡地注视着那人从容不迫的背影。霍顿一开房门，手下的秘书桑格急忙收回正要拍门的手，带着黑框眼镜的年轻人一脸惊慌，“总长…不好了！”

　　霍顿回头看了一眼，顺手带上了房门，将寓所内的一切关在了身后。他低声道，“说清楚，慢慢说，又怎么了？”

　　“莱茵中学…爆|炸了…”

　　“什么？！”霍顿眉头一紧，眼神瞬间狰狞了起来。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