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约》灵夭厌途

1、第 1 章

　　前方好似没有尽头，仿佛在眼前蒙了一层纱。好似触手可及，却又不可捉摸。

　　可能记得，这趟列车走了很久，让他的思绪放空，好像什么都没有了——包括他自己。

　　他望着前方，好像在前行，又好似停滞不前。

　　时间真的太久了，他都记不得自己是要去哪里，是去干什么。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是一颗糖，列车穿过一座小村庄，他好像路过了一座小学。

　　那几个字好似瞬间抓住了他的心，但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他把糖纸拆开，将糖含在嘴里，感受着寂静列车上的最后一丝温度。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的名字——闻息。

　　他记得这趟列车刚开始是很满的，后来，人们都相继下车，最后只有他还留在这里，他也不知道要到那里去。

　　但他知道，还很远，很远，还没有到。

　　又好像过了很久，列车走过了一座座村庄，一座座城镇，但却又像转瞬之间，他口中的糖还没化完，不过，感觉不到甜味了。

　　在他再也感受不到口中的糖时——它一点味道也没有了，好似云消雾散，拨开雾霾重见光明。他眼前的一切忽然变得清晰，他感觉是这样。

　　实际上，从未模糊过。

　　周围的景象逐渐变得繁华，车水马龙，人流不止，但他仍觉得寂静，在这无人的列车上，他好似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觉得自己该下车了，他知道，他是要到这座大城市来的。

　　列车缓缓停下，他背起旁边的一个黑色书包，下车。

　　他记得他并没有带任何东西上车，但下车前看见这个书包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拿起了它，便也不打算放下了。

　　他其实并不记得他是要来干什么，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只记得模糊中似乎有个人在这里，那个人瘦瘦高高，好像总是很冰冷，但又好像很热情，或许用热情来形容总是有些不合适的。

　　应该是叫亲切，或者是说……亲密。

　　对，就是亲密。

　　但他记不得那人的长相了，好像是分刘海，又好像是顺刘海。那个人的笑容很灿烂，清晰又模糊。

　　以至于他仍旧记得那份……灿烂！

　　在他下车的那一刻，人潮退去，无声涌来，光明褪去，乌云遮天，这里仿佛是一座死城。

　　但他早已习惯了列车上的寂静，反而感觉到现在这样似乎更让他舒适。

　　空荡的街道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好像又过了很久，空荡的街道上走来了一个人，出现了一个人。

　　他穿着破旧的黑色短袖，身材高瘦，头发乱糟糟的，有些微卷，他从闻息身边路过，粗忽一看似乎长得就很像受女生欢迎的样子。

　　也许是因为确实觉得惊艳，那种冷清的感觉很吸引他，他抬起头仔细向那人的脸看去，才发现那人的脸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疤痕。

　　那人的头发有些过长了，以至于闻息看不清他的眼神，那人也好似没有看见身旁的人，径直走过。

　　一条空旷大街上的一个人，再怎么说也是个突兀的存在，总应该是被注意到的，就像他注意到那人一样。

　　“哎！这里！”

　　还未多想，一道声音打破了他的思绪，循声望去，是一个很漂亮的少年，似乎与这里的压抑有些格格不入，充满了阳光，似乎连他的周身都染上了暖色调。

　　他转头再看向那个满脸疤痕的少年，却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消失了……

　　“你还真的就一直等我啊，走吧，去我家。”

　　少年已经跑到了闻息身边，手里拿着一个皮箱，背着一个黑书包。

　　真不知道是怎么跑这么快的。

　　少年眉眼生得异常柔和，犹如破开阴霾的一束光，改变了这个灰色的世界。

　　光开始出现，从少年的身后蔓延，越过了天边。

　　他听见了周围的声音，有路过的行人，行驶的汽车，他身边热闹的公交站。

　　他这才感觉到，是，这是城市。

　　是他要去的地方。

　　少年拽住他就走，他们坐车到了一间公寓，少年带着他上去。

　　屋内放置很朴素。

　　一进门，闻息就看见了一墙的奖状，像每个家长都喜欢做的那样，整整齐齐排满了整张墙壁。

　　看样子，奖状的主人很让父母放心，纸张的岁数应该是横跨的整个童年，少年。

　　他走进去看，都是同一个名字，是姓——欧阳。

　　看样子是个独生子，以姓代名也可以……

　　他的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

　　少年将自己的行李堆到一边，转头就看见闻息盯着墙看。

　　将自己的身体靠在闻息身上，他抬起食指，指着墙上一个名字，说:“这是我啊！嗯，被我的优秀震惊了？”

　　闻息感觉到有一只手强行把自己的脑袋转过去，他措不及防就看见了笑得一脸灿烂的欧阳。

　　……莫名地有些无奈。

　　“发什么蒙哪。”

　　两只手抓着他的头晃了晃，看样子根本没手下留情。

　　“别动了。”

　　他被晃得脑袋发昏，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恍惚只见好像看见了一些不太一样的东西。

　　闻息——他的名字。

　　他皱了皱眉，顿了下去，确认自己没看错。

　　这张奖状墙的边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张破旧的奖状，应该是从其他地方移到这里的。

　　上面的是他的名字。

　　“儿子，又看什么呢？”欧阳把手伏在闻息背上，俯下身，看向那张奖状。

　　“我表弟，领到奖状的时候他在我家住着，就放在我家了。怎么了？”

　　闻息听见欧阳的话，问:“我叫什么？”

　　他总有些不好的感觉。

　　“宗卿啊，怎么，我们要演失忆的戏码吗？”

　　耳边传来少年戏谑的声音。

　　他刚要转头，就被人按着脖子磕到墙上。

　　同时看见了少年莫测的笑容。

　　在他反应的一秒钟内，欧阳的手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束缚了他的两只手，并把他的身体都顶到了墙上，整个人压在他的后背上。

　　他想要挣脱，却发现不知是少年力气太大还是他太弱，他的两只手不能撼动少年分毫——他的两只手被少年的一只手紧紧束缚着。

　　“你……”怎么了？

　　他刚要问出口，却听见一声枪响，随之欧阳对他的束缚松下，整个人向地面倒去。

　　他看见一颗子弹穿透欧阳的头颅，击碎了玻璃，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惊到了家里的猫。

　　他向另一边看去，只见有个少年站在那里，手带着枪口缓缓移动，最终最着他。

　　也不过是一瞬间。

　　那人的动作可谓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他的眼前霎时间一黑，陷入一片虚无，那人应该朝他开了枪，也许是太快了，都没感觉到痛。

　　现在他感觉自己又会到了原本的状态，一切都失去了。

　　“你们都忘记了，只有我还记得……”

　　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失去□□，失去精神。

　　他只是听见有人在说话，也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

　　“……我们十年的约定，最终只能由我来完成，这是属于我们的厮杀。欠我的，你们终将一一奉还。”

　　忽然，又是一阵眩晕感，他重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

　　他正抱着头蹲在地上。

　　他抬起眼，发现自己依然换了位置，而自己的身边，是刚才的那位持枪少年。

　　按道理他应该害怕，想要逃离，但事实是他现在内心平静，没有一点感觉。

　　“你叫什么名字？”

　　他听见那人问。

　　“我记得我是闻息，但他说我是宗卿。”

　　少年沉默了。

　　而他又看向四周，给人的感觉像是图书馆，抬眼却看不到天花板，好似没有尽头。

　　环境昏暗，不知从哪儿来的暖黄色的光线并没有让这里多一点温馨，反而更觉幽暗。

　　他站起来，走向离自己最近的书架，准备拿出一本书看。

　　却在触碰到书的时候感到一阵头痛，并听到有人说：“啊，他真烦啊……”

　　他收回手扶着头，疼痛也随之消失。

　　那少年不知何时走到他面前，抬头看了一眼，说：“我，沈却，还有，这个书架不是你的。”

　　他也抬头看去，只见书架最上方刻着两个字母——OY

　　应该是指欧阳吧……

　　沈却:“那边有你的。”

　　他：“嗯。”

　　他跟着沈却走过去，到了两个书架前，上面分别是ZQ、WX。

　　他先走到ZQ前，拿起一本书准备看。

　　“不用看，拿起就行。”他听见沈却说。

　　随之精神便再度一片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