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BLUE》欧阳玭殇

2、第一节

　　1.

　　现在时间已近午夜，我和往常一样握着一杯苏打水坐在吧台后，看着一杯杯被阿久和小杰调好的酒被送入客人手中，静静听着吧里职员贡献出来的各类CD，偶尔和熟悉的客人搭一两句话，然后无所事事。
　　这里是BLUE，我和阿久的酒吧。这里没有嘈杂的喧嚣，也没有纷繁的色彩，职员们也都散发着一种散漫的忧郁，就连常来的客人也都只是浅尝辄止。
　　这是，阿久走过来休息，我递给他一杯苏打水，然后拿毛巾给他擦汗——也许暖气开的太足了。阿久复姓北辰，单名一个“久”字。我们的父母是世交，自幼就经常一起玩闹，十六年的同窗，甚至在上大学的时候也学了一样的专业，一同租了房子住在学校附近，毕业之后也一起抛开认真学了四年的心理学去学习调酒，然后合资开了这家名为BLUE的酒吧。最开始只有我俩，轮换着调酒和做服务生，以花样繁复的花式调酒和与别处酒吧不同的情调吸引了不少人，包括小杰。当时小杰刚学完经济管理正在找工作，在店里喝了一晚上啤酒后说让我留他在店里帮忙，我很高兴地留下了这个比我小三岁的男生，并慢慢地在闲暇时教他调酒。之后是小婧和阿柒，他俩是同我和阿久一样的青梅竹马，来店里之前就已经结了婚，并且也学过一点调酒。于是他们四个便很好地打点了店里的大部分事务，而我除了和阿久一起定期去买酒和水果以外，便是天天握一杯苏打水在店里和客人聊天，或者帮他们洗水果，只有在极少数的时候我才会调一杯酒犒劳他们，或是给让我有调酒冲动的人，比如现在——
　　宝蓝色木门上的风铃传来清脆的响声，阿久重又站起身来待命，我没有抬头，只默默地啜饮手中的苏打水，直到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在阿久开口前发出：“一杯玛格丽特（注1）。”我抬眼望去，那声音的主人已坐在吧台前——敞开的黑色风衣内是没有扣住领口的白底红纹衬衫，和我一样的四六开刘海长到遮住右眼的发型，左眼里布满血丝。从那把沙哑的声音中我感觉到他来此之前已经喝过很多了，于是我放下手中的苏打水，站起身拦下阿久刚调好的玛格丽特，挽起袖子洗净手，从吧台下取出一个约五公分高的方形玻璃杯，切下一小块青柠皮将其在杯口抹过一圈，使青柠的汁液沾在杯口，然后倒置在盛满食盐的浅口盘中，挂好霜后我从冰柜里取出苏打水倒进杯中然后递了过去，顺便多了句嘴：“往伤口上撒盐于事无补。”他看了我一眼，一仰头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后他勾起嘴角问：“那要怎样？”我喝掉从阿久那里拦下的本应给眼前这个人的玛格丽特，然后望着门的方向淡淡地应了一句：“放弃。遗忘。重新开始。”接着重又看向他。他低下头，似乎沉思了一会儿，后伴着不可置否的笑容摇了摇头，又望向我点点头，说了句：“谢谢你的苏打水。”起身走向门口，同时又丢下一句，“我会再来的。”
　　风铃再次响起来，一阵冷风挤进门，我抖了一下。
　　阿久走过来摸摸我的头：“小裴啊，咱店里的龙舌兰可是最顶级的Tequila（注2），怎么能让你这么糟蹋？”阿久只是这么淡淡地说——他的话语里一直都有一股淡淡落寞的忧郁，也从来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我趁机在他指尖微凉的手上蹭蹭，恬不知耻地说：“那是因为阿久你调的玛格丽特太诱人了嘛。更何况是短饮，不赶快喝掉是会变味的。”阿久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于是我又说：“呐，阿久，我煮咖啡给你喝吧。”“不用了，你闲着没事的话来帮我和小杰调酒，今晚人不少呢。”“好吧，不过我很久没调了耶，我尽力。”
　　我刚拿起冰冷的摇酒壶，小婧就递了一堆单子过来，还附带一句：“客人说很久没喝小裴姐你调的酒了，所以都点名要你调，加油吧！”我能说什么呢，加油吧！

　　注1：玛格丽特：用料：龙舌兰，青柠果汁。在杯口抹盐（挂霜），纪念一段逝去的爱情。
　　注2：Tequila：龙舌兰的一种。只有使用在特定地区生长的名为蓝色龙舌兰草所酿造出的龙舌兰才有资格被冠上Tequila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