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者谁》江千泽

2、重逢之喜十分上头

　　七月初七，申时三刻（下午三点四十五）。

　　沅尹御在床上醒来，睁开眼第一反应就是环顾四周，找寻苏若惊的身影。

　　因为他可以确定，倒下那一刻看见的那个人就是苏若惊。

　　与此同时房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女孩子。她脸圆圆的，一双有神的杏眼眨呀眨地看着沅尹御，像是在看什么稀奇动物一般。

　　小心翼翼地把一个青瓷药瓶放在床头，就跑了出去。

　　没过多久，苏若惊就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他依旧白衣翩翩，容貌如初，岁月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只是今日穿的束腰款式，那腰看上去比四年前更细了，感觉不盈一握，不知道褪下那白衣……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苏若惊已经走到了床前。见他眼神涣散，有些忧心道：“哪里不舒服吗？”

　　沅尹御这才回过神，连忙摇摇头道：“没有。”

　　“嗯，那你好好休息吧，为师……”苏若惊话说一半。沅尹御抓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拉到身前。

　　苏若惊看着沅尹御的脸放大在自己面前。

　　就差那么一点，两人的唇就挨在了一起。

　　沅尹御将自己额头和苏若惊额头贴在一起，小心翼翼问：“师父，我觉得我有些发热，你看看我是不是发烧了？”

　　苏若惊被他这一顿操作弄得有些懵，又听见沅尹御含笑道：“师父你脸怎么那么烫。”

　　“休要胡闹。”苏若惊恼怒地甩开他的手，毫不留情地走了出去，留下沅尹御一个人呆呆的看着门口。

　　过了一会儿，之前那个小女孩走了进来，看着沅箫说到：“若惊哥哥叫你有，有什么问题就问我。”

　　“这是哪里？”

　　“药神谷。”

　　……

　　夜幕降临。

　　苏若惊推开房门，就看见沅尹御整个人蒙在被子里。

　　他坐在床边，回想着沅尹御好像从小就喜欢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不禁轻笑出声。

　　沅尹御听见他的笑声，掀开被子，看着他。

　　苏若惊问：“怎么了？”

　　他先是一言不发，而后将苏若惊拉进怀里，右手死死环住他的腰，“师父，我好想你。”

　　苏若惊伸手推他，“放开……唔！”

　　他的嘴却被沅尹御一下捂住，“让我抱抱你吧，就一下，一下就好。”

　　他身上怎么这么烫？不会真的发烧了吧？

　　过了好一会儿，沅尹御才放开了他。

　　他转身在衣柜里捣鼓出一件浴袍，丢在床上，故作淡定道：“穿上，我在外面等你。”

　　苏若惊带他去了药神谷中的药浴池。说到：“可能因为你身体里的毒素还没有全部排完，所以有些发热，这药浴可以帮你尽快将毒排清。”

　　“嗯。”沅尹御解开腰带将浴袍褪下，下了水。

　　苏若惊转身要走。
　　却被沅尹御拉住了衣摆，没稳住身形，向后倒去。

　　本以为会掉进水里，却落入一个炽热的怀中。

　　沅尹御默默放下他来，看着因有些羞怒脸颊微微泛红的苏若惊。

　　平生第一次生出“原来师父这么可爱”的念头。

　　“你越来越荒唐了，从哪里学得这般放肆。”

　　“我只对你一人放肆。”

　　他伸手去解苏若惊的腰带，苏若惊一手死死攥住自己衣服，另一只手去推他。

　　他开口道：“师父你衣服都湿了，就一起吧，我还要很多话想问你。”

　　苏若惊这才松口道：“放开我，我自己脱。”

　　过了一会儿，二人坐在水里。

　　苏若惊看着沅尹御的侧脸，几年前他脸部的轮廓还有些模糊，带着少年感。而今轮廓分明，眼睛修长而眼尾上扬，鼻梁高挺，但唇色却有些泛白。

　　这余毒可真厉害……苏若惊这样想着。

　　其实沅尹御泛白的不只是唇色，还有脸，只是他比较白，看得不太明显。

　　刚刚脚底踩到石子之类的东西让他感觉到疼痛，才清醒了几分。

　　竟然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

　　自己刚刚都干了些什么？!

　　“师父，对不起。”沅尹御小声地说。

　　苏若惊这才收回目光，问道：“嗯，你之前说要问为师什么？”

　　他转过头看着苏若惊。眼前人肤若凝脂吹弹可破，肩膀微微泛红，显得肤色更加白皙。
　　忽然发现苏若惊左胸口有一粒小小的朱砂痣。

　　这目光看得苏若惊心里发毛，往下滑了滑，只把头露出在水面上。

　　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沅尹御出声询问道：“刚刚那个女孩子是什么人？”

　　“女孩子？”苏若惊有些困惑得问到：“你说的是范皖吗？”

　　“饭碗？”

　　“他可是男孩子。”

　　沅尹御皱眉，“他是师父的什么人？”

　　“我上次在城外捡的。他父亲被抓去充兵，孤儿寡母流浪到国都附近。”

　　“他母亲呢？”

　　“吃观音土胀死了，我将她葬在城郊荒山上。”

　　他们没有再说些什么。
　　过了会儿，苏若惊靠上岸，将浴袍穿上：“我去给你拿衣服。”

　　待一番事情结束后，二人往厨房走去。

　　看着差不多合身的衣服，沅尹御问道：“师父，这衣服是谁的？你应该穿不了这么大的吧？”

　　“我侄子的，你住的就是他房间。”

　　侄子？

　　他又追问道：“那他人呢？”

　　“走了。”

　　……沅尹御想说节哀顺变，但又觉得这种时候还是别说话。
　　毕竟言多必失，还是少说话的好。

　　进了厨房，桌上摆着三菜一汤，范皖趴在灶台边，好像睡着了。灶子上还熬着姜汤。

　　苏若惊看着他无奈摇头，随后抱起他对沅尹御道：“你先吃饭吧，我送他回房间。”

　　“嗯。”沅尹御点了点头。

　　他站在门口默默看着苏若惊远去的背影，直到那抹白色的身影消失在长廊拐角处，才收回目光走进厨房。看着桌子上鲜美的菜肴，却毫无食欲。

　　自己怎么连小娃娃都醋都吃……

　　拿起筷子刨了两口饭，然后就站在门口站着等苏若惊回来。

　　没有等到苏若惊，却看见了一男一女攀谈着朝这边走来。

　　男子身穿白袍，腰间别着一根玉笛，温柔地拉着女子的手。那女子也身着白衣，笑起来明媚动人，眉眼间还与苏若惊有几分相似。

　　他们看见沅尹御不知为何有些错愕，女子开口问到：“你是……若惊的朋友？”

　　“在下沅尹御。”他行礼道。

　　女子道：“我叫苏兔兔，这位是我郎君公孙齐光。”

　　沅尹御还未开口，就被苏兔兔一句话堵了回去：“这孩子长得真俊啊。”

　　公孙齐光听她这样说，不免多打量了沅尹御几眼，然后微微蹙眉轻声在苏兔兔耳边说了些什么。

　　苏兔兔捏着下巴道：“是有几分像他，而且都姓……”

　　苏若惊回来后，见他们盯着沅尹御看，快步走上前叫到：“姐姐，姐夫。”

　　二人笑着点点头，往走廊另一头走去。

　　苏若惊问道：“刚刚他们跟你说了些什么？”

　　“说我有些像他。”

　　他攥着袖子问道：“像谁？”

　　“不清楚。”

　　听见这话，苏若惊才镇定下来，“你已经吃完了吗？”

　　“嗯。”

　　“明日我便送你下山。”
　　语罢想起昨夜的事情，问：“你昨晚到底去干什么了？”

　　“去天牢救大宰相。”沅尹御轻叹道，“可惜，失手了。”

　　“夜闯天牢，你恐怕是西峨第一人。但你这蛛骨毒却像是中了很久了。”

　　蛛骨毒，是一种上古奇毒，已经失传很久了。传闻是取白骨蛛毒液，参以奇花根毒素炼制的。

　　其毒无色无味，毒发缓慢但毒性很大，重要的是——没有解药。

　　中毒之人会体力不支昏倒或剧烈咳嗽，随着毒发慢慢地五脏六腑都会融化成血水。

　　蛛骨毒可以少量混在日常吃食中，只有达到一定剂量，且在剧烈运动后会毒发，且毒发速度更为缓慢，让人生不如死。

　　但是这毒也可以靠药物抑制，但是药方少有人知。

　　沅尹御问道：“蛛骨毒不是没有解药吗？”

　　“解药可是药神谷独有的，还未外传过。”苏若惊朝他笑了笑。

　　“那这毒还会复发吗？”

　　“你猜？”

　　不用猜，我相信你。

　　他这样想到却没有说出口。

　　看着眼前人，恍惚间觉得自己回到了几年前，柔声道：

　　“师父，七夕快乐。”

　　“嗯。”

　　“今夜如此良辰美景，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