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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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亚愣在了原地。
那一瞬间，仿若他无枝可依的灵魂在虚空里绝望地盘旋了二十年，终于得在这具肉、体上落地。
像终于完成了一场迟来了二十年的出生仪式——他拥有了自己。
生而为奴，穆亚从未拥有过任何东西。
然而从此以后，行事举止皆是为他自己了。哭也由得他，笑也由得他，所行所求，爱恨生死，也尽由得他。
灵魂忍不住的战栗。精神力在战栗中升到了S级。
那柄剑在他脑门上拍了一记，他清醒过来。
他顺着剑尖，看见地上划着字迹：“聚集同伴，我给他们自由。”
穆亚愣了一下。他思考这个神秘人的用意。
他没有因为人族的身份而全盘信任。早在很久以前，那个倒在地上的人族角斗士趁他放弃下杀手，把匕首深插进他肺叶里，他这份天真的同盟般的信任就已经烟消云散。
裴东明白他的疑虑，也不期望迅速获得他全盘的信任。远处炮火声回荡，他在地上写一半的真话：“制造混乱，救我同伴。生死由命。”
穆亚的精神力凝成一把巨大的弯刀，大风擦过刀锋嗡嗡作响。他把弯刀扛在肩上，点头道：“好。一言为定。”
这旷野里来的寒风带着战火的气息。穆亚深深地吸了一口，寒冷和硝烟味刺得他打了个哆嗦。他真切得感受到自己拥有这具身体，拥有他捕获的每一缕风，吞下的每一口寒气。
其实即使那神秘人不加解释，他也无法拒绝。因为对于他们这些一无所有的人，拥有这个世界这种事情值得他们付出一切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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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东说“解救同伴”的时候，其实是真的有点担心。
裴东知道超SSS级，又称半神级，意味着彻底超出了人类基因的桎梏，可肉身行走星空，徒手搏杀机甲。普通的人类以数量堆积，不能伤他分毫。
这些人族的战略级杀伤力极其罕见。几千年来，每一位都被联邦政府收录，精心培养，期待有人能更进一步，突破种族的上限，成为与虫族母皇同等位阶的存在。带人族逆境翻盘。
上一位收录在册的半神级，还是陆渊上将。
莫长渊这个老狐狸隐藏了这么久突然爆发，裴东相信他必定有所依仗。但看他们这么浪下去，就算莫长渊不做人了，他也担心还是个凡人的顾景行啊！
自己辛辛苦苦救出来的大佬，绝不能一眨眼又没了！
直播里两人还在搞事，他一时无法联系。
这俩人抓了第一个机械族之后没有撤离，反倒一路奔袭，接连抓出好几个其他家族负责奴隶贸易的内应。
裴东看见一艘艘机械族星舰冲天而起，阵列空中。黑压压的，像漫天鸦群，暴雨前压城的乌云。然后云层下几十条闪电交汇，几十道落雷聚于一点，伴随着远处裂天劈地的轰鸣，直播间在一阵刺目的白光里暗了下去。
直播间重新亮起来时，那两道身影拉出残影，鲜血洒落在断垣残壁间，两人却还是不管不顾，沿着之前的方向奔袭过去。
好像这是最后的机会，所以他们不顾一切地要从淤泥深处把这纠缠不清的巨网连根挖出，让它肮脏的样子暴露在亿万人族的眼里，无所遁形。
裴东默默给教官和外围待机负责接应的队友去了通讯，回家摸走了谢弈这几天辛辛苦苦的成果。
控制机器人潜入能源矿后，裴东躺在远处的旷野里，就家里奴隶叛逃、疑似去往能源矿方向、可能与人族最近活动有关之事，给机械族报了警。
然后他开启了摄像头，引爆了能源石仓库，把几天前收到的空间信标开启，丢进废弃的矿坑里。
漫天火光把夜空的云映得殷红。火光里空间信标的光柱炽热耀眼，直入星云深处。
警报声响彻旷野四方。裴东潜在火光与黑夜交织的阴影里，与赶来的护卫军交错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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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斗场，地下的训练所的死寂里，传来声声粗重的呼吸。
守卫和监控的碎片散落在地，长剑在人群里上下翻飞。穆亚站在门前，提着他巨大的弯刀，朝前方的一张张脸仔细看去。
那些在无尽的绝望中暗淡下去的眸子里，岁月的悲苦和麻木逐渐散去。那些人性里本该有的希望憧憬像死灰里的余烬，骤然苏醒。混着角斗场里的血性、疯狂、机警，带着野心和孤注一掷，在一个个荒芜的瞳孔深处燃起滔天的烈焰。
“走！”穆亚提刀，带头走向了角斗场禁锢的门户。
身后是谢弈，然后几百个骁勇善战的角斗士，几百个向死而生的奴隶。
空中不知何时撒起了雪。
大风卷起雪粒，撞在这群反抗者的刀刃上，沙沙作响。
他们冲开奴隶市场的大门，解救下笼中的人族兄弟。他们冲进角斗场的观众席，让观看死亡的机械族亲自品尝死亡的恐惧。他们燃起火，这罪恶的囚笼被恐惧充满，在浓烟和火光里坍塌成干干净净的废墟。
混乱中他们冲击下一个角斗场，摧枯拉朽。他们的队伍在废墟里迅速扩大。他们是悍不畏死的战士，因为他们曾经一无所有，早已习惯了死亡的如影随形。
红色的火焰印在他们眼里，像人族千万年燃烧的鲜血，像敌人的绝望和恐惧。然后有人在废墟里唱起了歌。
那国际歌的旋律越来越响亮，最后成千上万的声音合在一起，在血与火与硝烟里，被旷野悠长的寒风裹挟出去，连同这个雪夜，成了机械族刻在代码最底层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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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东披着斗篷，加入了这血色的洪流。
潜伏在机械族里如履薄冰，这是他这么多天来第一次让精神力走出意识海深处，笼罩全身。
他听见系统喋喋不休处罚威胁，听见头顶上似有战舰掠过炮火连天。但是他其实什么都没听见，出剑挥剑，他感觉自己的思维和血液快被烧成了灰烬，他的精神力汇在这几千人战意汹涌的火海里沉浮，前所未有的坚韧锋利，所向披靡。
所以他不知道，空中有战舰循着他的信标碎裂空间而来。有二十年来的老战友久别重逢，生死释怀。
所以他也不知道，长空之上，他的老教官此时是如何老当益壮。一句“人族秦无伤”竟使机械族一时无将领敢上。
他还不知道，星网上，真相一览无余，民意如洪水滔天。人族联邦政府已经宣布，彻查几个家族的叛国罪行，并且面对机械族的奴隶贸易，人族决不原谅罪行，绝不放弃营救，绝不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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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族星域，张成松了口气，停下了敲击键盘的双手。
星网上的战争已经胜利，现实里战斗的结局也渐渐明朗起来了。
室友此时从外面回来，笑道：“大成子，你天天在星网上掰头，争个输赢就这么有意义吗？”
“这一次不一样。”张成指着光屏让室友自己看，然后在室友激动的“人族牛逼——！”的喊声里，抓起桌上自己精心制作的机械族手办，随意丢进了垃圾处理机。
他对人族生起了足够的自信，再不会盲目崇拜其他种族，这就是胜利的意义。
每一场战争的输赢，都在塑造着这个种族的基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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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族真的太缺少一次进攻上的彻底胜利了。
几百年风雨飘摇，人族的将敢战，人族的兵不怂，但在一波波虫潮无穷尽的冲击下，人族一直处于守势，人族星域逐渐被蚕食。
人们都习惯了战败，习惯了前线失守的消息。
人族的气运好似残灯将尽。
就好像自己一直以为没有谁能够逃脱这个世界制造废物的轮回，余歌想着，他看着自己失去了少年意气，在日复一日的琐碎生活里变得平庸又谨小慎微。
但这一次小小的胜利，像是打破了命运的诅咒，又像是给了世界一个有力的证据：我还能战，我们还能赢。
光屏上映出他已然泪流满面的脸。恍惚中，他好像看见了年少时锐不可当的自己，看见了曾经巨无霸般横亘宇宙的人类帝国。
“这是我们的胜利。”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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