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契 ...
-
“你是一个人类，就像我一样。对吗？”身后，黑发的女人说，手指狠狠的扯着眼前男孩的头发，那头发短短的，还不足以编起来。
“对吗？回答我！回答我！”听不见男孩的回答，女人手上的动作更加凶狠，直到将男孩耳畔的软发编成辫子，细细的遮盖住那对尖尖的，软软的，明显不属于人类的耳朵。
男孩看着眼前的镜子，满是脏污的镜子隐约可以看见属于自己和那个女人的样子，灿金色的短发贴着头皮，紫色的眸子，明明仿佛坠落了漫天星辰却昏暗无光，卷翘的金色的睫毛，在眼底投射点点阴影，苍白的近乎透明的皮肤，和淡淡的绯色嘴唇，他就像一个误入凡间的精灵，不，他就是一个精灵，一个拥有精灵的尖耳朵的男孩，或者是精灵也说不定。
只是，那个女人讨厌它，讨厌那对耳朵。
“妈妈，我是人类。”男孩回答，声音淡淡的，仿佛正在忍受着酷刑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我喜欢你，喜欢小查亚克。”女人说，唇角勾起了一抹快乐的笑容，正是这笑，仿佛点亮了整个屋子一般明亮，纤细的手指将胸前的乱发别在耳后，她有一双黑夜一般的双眼和乌黑浓密的秀发，如果忽视了那眼中的疯狂和狰狞，这是一个足以让所有人疯狂的女人，尤其是那双眼睛，即便是如今也满着勾人的风光。
“看，看着镜子。”女人说，将查亚克耳畔的小辫子狠狠的揪起来扎在一起，好盖上那尖尖的精灵耳朵。这让他看起来就是一个精致的小男孩一样。但是即便这样，还是能看到那发丝间隐隐可见的耳尖，让他显得不是那么像人类。
“妈妈？不！”当看到了镜子中的反光那一瞬间，查亚克惊恐的就要从椅子上跑走，但是下一刻却被自己的母亲狠狠的按倒在椅子上。
“叫我的名字，叫你的名字，你是我的孩子。”女人说。左手手指捏着查亚克的耳尖，而右手，挥着手中的尖刀，狠狠的将那对耳朵上廓处狠狠割掉，只留下一半的耳廓和耳垂。
查亚克尖叫着，鲜红的血液从他的耳朵留下来，他哭着，祈求自己的母亲不要这样，但是没用，一刀，一刀。
“我的查亚克·卡克斯，回答我，回答我，你的名字，你是人类，你是我的孩子，你是人类的孩子！”女人尖叫着，妄图用自己的声音来掩盖住查亚克的声音，最后当酷刑的最后，女人的眼中终于没有了疯狂和狰狞，她将手中的尖刀放在桌子上，用袖口擦拭着查亚克耳朵上斑驳的鲜血，笑的完美。伸手将查亚克的头转向镜子。
“你看，我的小查亚克，多美，你是我的孩子，一个人类呀。怎么可以，怎么能拥有那么一对怪物似的耳朵？”
1993年，6月30日。
伊西切尔·卡克斯死在了自己家中，死因溺水，判定自杀。
伊西切尔·卡克斯下葬的那一天，小镇下起了它难得一见的大雨，仿佛在哭诉着什么又仿佛在洗刷着什么。
墓地，查亚克看着木质的棺材被埋入尘土，看着那女人的脸被棺盖盖上，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他的双耳包裹着厚厚的纱布，周围参加葬礼的人窃窃私语，说着他这个父不详的人，说着他疯了的母亲，却没有一个人上前给他一个温暖的拥抱或者一把可以挡雨的雨伞，任由他小小的身躯在这大雨中仿佛即将昏倒一般摇摇欲坠。
看着墓碑上笑的灿烂的女人，查亚克转身离开，看啊，不管他生前做过什么，死后都会被这么全部一笔勾销，即便，她刚刚割掉了自己的孩子一半的耳朵，但是又有谁会在意？就像自己一样。
办好了伊西切尔的葬礼，查亚克回到家中，指尖从衣服上划过，那原本湿漉漉的衣服瞬间变得干爽，而查亚克的手中则多了一个流动的小水球，甩手将手中的水球丢掉，看着它们降落在地上然后和地板上的脏污会和。
这是自己被割掉了一半耳朵那天突然觉醒的能力，很可笑，就像英雄电影中那些获得了超能力的人一般，总是要经历一番折磨才能拥有能力。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看啊，那是查亚克·卡克斯。
是那个那个肮脏的腌臜的小崽子。
那个没有教养克死了自己母亲的孩子。
伊西切尔原本是多好的一个女孩啊，居然在家里自杀！
不是，我不是肮脏的，腌臜的崽子，我没有克死自己的母亲，伊西不是什么好女孩，她是一个疯子，一个会用刀子割掉自己孩子尖耳朵的疯子！
查亚克以为自己说出来了，可是没有，都没有，他只是抱着头，从教室的门冲出去，冲到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躲在阴暗的角落，口中发出困兽一般的呜咽。
“滴答。”
“滴答…”
是雨点滴落在地上的声音，可是那又怎么样？没有人会在意，也没有人会停下…
抬头，查亚克抬头，雨停了？
不，雨还在下。
眼前，金色短发及肩，那金色比自己的颜色要淡上一点却显得异常温暖，金色的的瞳孔，仿佛是一颗刚刚烤好的焦糖布丁一般。他像一个天使一般。
天使温暖的笑着，仿佛没什么可以带给他痛苦又仿佛怜悯世人一般的慈爱。
查亚克讨厌神话，也讨厌神话中的天使，因为自己体会不到光明，只有一个神经质的母亲，虽然学校的老师总会说，自己拥有最光明的颜色的头发。但是莫名的，查亚克不讨厌他。
微笑着，查亚克自母亲变得疯狂以来露出了他的第一个微笑。即便眼前的人仅仅是一个陌生人，仅仅是给了自己一把雨伞的陌生人。
即便自己喜欢水，即便自己能控制这水，即便，即便自己与他素不相识。
但是你看，我亲爱的查亚克·卡克斯，这并不怎么困难，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