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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老刘的腿 ...

  •   刘叔姓刘,名铁,是一个猪屠,但绝不像别的屠户威猛高大,他总踢拉着一条腿,走路一上一下玩世不恭的样子,因为长期低头剁臊子,身形已经佝偻,每天胡子拉碴,年仅四十就活成了五六十的样子。
      刘铁,他的父母早已经去世,至少我生来总没见过。据说是想让孩子像钢铁般坚硬,所以刘叔叫铁。但刘叔很懦弱,每次都被崔姨拎着棍子从村头赶到村尾,由于腿脚不便,他在奔跑途中总会摔倒,然后吃崔姨几棍子,站起来再跑。这过程我们村里的人都司空见惯,偶尔还会边看边磕点瓜子,唠一下各家闲话。可从来没听她们说过刘叔家的事儿。
      我在这样的村子里长大,好奇着刘叔的腿,却一直没机会问。
      由于家里的猪我来养,所以满天我身上都会带着一股特殊香味,上学总会听到别人讨论,在路上都抬不起头来。于是我跟我爹提意见:“爹,咱家的猪不长了,是时候给它一刀了。”
      我爹掐指一算:“那就今天下午,你别去学堂,把猪牵到你刘叔家,要他杀好留十斤,别的送回来。”那时我还小,不懂得人不可貌相,当即嘲笑道:“拿去刘叔家熏人么?刘叔点点大,猪都可以提刀当面搞了他。”
      爹摇摇头,看了看四周,低头小声说:“你别这样看你刘叔,老刘以前腿好的时候是我们兄弟几个里最能干的。虽然瘦的和麻杆一样,但就没有他打不回来的猎。要不是后来……”
      爹抬头又看了一下四周,再次低头:“要不是后来娶了你崔嫂,现在也不会是这德行。唉……”
      一颗石头击到我爹头上,他转身看到我娘比了个噤声的收拾,哽了一下,吞咽了两口唾沫,住了嘴,拿锄头去园子地里除草。只是叹息声惊起了园旁啄西红柿的鸟,西红柿留下汁水,阳光底下看着有点儿瘆人。我莫名打了个寒战。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着我,直到有一天崔姨的弟弟娶媳妇儿,而刘叔因为腿脚不便就没有去。当晚刘叔来我家吃饭,两人都喝高了,我爹大声咒骂崔姨,刘叔大声啜泣着,家里电灯昏暗极了饶可绕是这样,我也依然看到了刘叔袖口下的青紫。我娘看着他们一言不发,转头问我“想知道你刘叔的腿咋回事么?”
      当然想!
      刘叔当年是一方名人,在寒冷的冬季 ,去村里后山上住了三天,半点干粮没带,回来时扛着一匹狼,脚步稳健,一家送了些狼肉,轰动一时。后来被举报杀狼,要交罚款的。当时社会混乱,罚款几天内交不齐是要坐牢的。刘叔家穷,崔姨家富,崔姨心慕刘叔好久,便乘着这个机会说通父母,拿嫁妆补贴刘叔。
      就这样两人便结婚了,村里闲话传刘叔是个吃软饭的,根本忘记了前几天狼肉的滋味。刘叔打猎更勤了,结果没几天在山上救了个隔壁村的姑娘小翠,小翠其貌不扬,但一头黑发被编成各种辫子,煞是好看。因为崔姨夸了一句辫子好看,于是刘叔邀请小翠每天下午来教他编辫子,崔姨的头发便成为实验品,每天奇奇怪怪。几天过去,她的脸色越来越差,终于有一天和小翠大吵一架,扇了她一巴掌,就因为小翠不小心碰到了刘叔的手。
      在村里闲杂人口中早就流传小翠的不检点,和刘叔的忘恩负义。小翠从此再不来我们村,但她的名誉毁在了那年,村前村后闲言碎语频繁不断,人传人,隔壁村也开始指指点点,她再没有嫁出去,三十左右出家当了尼姑,不出现在人们面前。而刘叔则在众人眼前消失几月,再见便瘸了腿。不言而喻。无法明说。
      谈论这件事闲话的人,家门口总被放点死老鼠死鸽子死猫什么的。村里人口风都变了,这件事变为禁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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