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霸不会谈恋爱》书漪

4、难过

　　肖寒还未回消息，却眸色骤然收紧，死死地盯着对方发的照片。

　　照片里两位男生，举止亲昵，神态满足，那个他视若珍宝的人靠在他人怀里笑的开心。

　　他忽然忆起那人带着不安和紧张的神情小心翼翼的告诉他，因为受过伤，所以并不习惯旁人的碰触。

　　在一起的四年里肖寒兢兢业业的照顾着他的一切，甚至被迫养成了爱干净的习惯，像照片中这么近的距离宿舍的人没有过，他也没有过。

　　肖寒曾认为自己小心翼翼护他在身后这件事儿是他一辈子最自豪的事儿，也是他们之间最美好一部分，但此时看着图片他只觉得讽刺。

　　盯着看了很久，他想从里面看出来自己到底差在哪儿，却毫无头绪。伸手锁了屏幕将手机放在一边，拿起毛巾擦头发。

　　满脑子的烦乱和莫名的忿愤无处发泄，他觉得太傻逼了，也不知道谁傻逼，只是觉得傻逼，从来没觉得这么傻逼过。一股气压不住乱窜，擦着擦着发现裤面上一片鲜红，本能抬头去摸索鼻子，看了眼被染红的手指，忙扔下毛巾捂着鼻子去水管上冲。

　　“流鼻血了？怎么回事？”肖沐意外起身跟着去看了眼，回身拿了抽纸递给他：“上医院吗？去看看？怎么突然流鼻血了？”

　　肖寒觉得自己更傻逼了，连冲带止血忙活了半天，鼻腔塞着两坨纸巾，满脸狼狈。

　　径直换了裤子去洗，连镜子都不敢多看一眼，他怕从镜子里看到一个里里外外写着傻逼的人。更不敢去想此刻宿舍另一个人眼中的自己是个什么样？

　　劫数？在劫难逃？呵呵……

　　好像跟他作对一般，裤子上的血不管怎么搓洗都无济于事，终于气愤的转身出门整盆倒进垃圾桶一了百了。

　　进门放好盆，坐回桌前，拿起来手机回消息。

　　肖寒：恩，分手了。

　　肖寒：以后他怎么样跟我没关系了，你也别发给我了。

　　发完删除对话框里的照片，锁了手机扔在桌上沉默坐着。

　　身后某个以为自己做错事的崽轻轻地出门又轻轻地进来，然后轻轻地放下咖啡和红豆饼轻轻地离开了，像一只大号的鹌鹑谷堆在一角，抱着咖啡边喝边观察着肖寒的一举一动，生怕他从哪儿再流出来血来。

　　肖寒大大喝了口咖啡，伸手取出鼻腔里的纸扔进垃圾桶，打开盒子大口大口的吃着红豆饼，吃到眼泪滚进盒子里落在红豆饼上还是没停。

　　以前听班里的小姑娘说吃甜食会开心，肖寒现在觉得这句话纯属是扯淡。

　　望了半天的人终于鼓起勇气走过来拉椅子在肖寒身边坐下：“寒哥，我说什么让你不开心的话了吗？你骂我也行，别这样，伤身体。”

　　肖寒静静放下盒子，擦了擦泪，将嘴里的红豆饼嚼吧嚼吧咽了，也不知道是噎的还是哭的，还得儿了一下，伸手拿起咖啡大大喝了两口摇头：“不是，你说的对！我就是傻逼。”

　　肖沐抽了张纸巾递给他，肖寒却没接，只拿手背擦了擦眼泪：“我们俩在一起四年，他是我的舍友。我从小就是优秀生，除了学习没有想过其他事。上了大学，我们分在一个宿舍，他一直夸我长得帅，也很崇拜我。期初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只是有次下雨他没带伞我去送伞，他突然抱着我说喜欢我。我不知道怎么算是喜欢，真正的喜欢是什么，只是对于他的喜欢我受宠若惊。他条件很好，长得也很好看，我不知道我是更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只是那时候他抱着我说喜欢，盯着我看的时候我从没有体会过那种感觉，只希望他可以一直这么对着我笑，和我在一起。”

　　肖沐没说话，只是静静听着，他觉得他听到了预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答案。他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不管是恋爱对象还是恋爱过程。

　　在他眼里肖寒是个冷静内敛、聪明细心的人。分寸感极强又莫名热心，这让他看起来既高冷又知趣。实在难以把这种恋爱对应在他的身上。

　　肖寒自顾接道：“在那以后我的整个重心都从自己这儿转移到了他身上。任何事，包括考研究生。我希望配得上他，也希望自己永远被他那么喜欢崇拜着。其实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喜欢我，什么时候不喜欢了，甚至我都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真的喜欢过我，就那么一意孤行的喜欢了他四年，照顾了他四年。”

　　“我条件不好，但我从来不希望他比别人差。奖学金、生活费都给他买了他想要的东西。捉襟见肘。真的，我实在是负担不起这种生活。疲惫不堪，但我总觉得我把自己最好的一切都给了他，即便不够好，他也应该能感觉到那是我的全部……”

　　“我以为我们两个的矛盾是我考研究生产生的，我单纯的以为他现在的不理解是因为我还没有学到足以支撑我和他生活与未来的东西。等我足够强大的站在他身边时，他应该会想通就考研这件事我是对的，为他也为我们.....”

　　“刚才大学室友发给我一张照片，是他和另外一个男生的亲密照。你说得对，任何一个分手都不是任性而为，都是长时间的斟酌和验算之后的成熟决定.....”

　　肖沐：“……”

　　肖沐他静静盯着眼前的人，第一次离得这么近这么认真的去看肖寒。他虽然猜测了肖寒分手，但是并不知道其中曲折，也不知道他遇上了这样的事儿。

　　以前他听过这种事儿。也知道，周围不乏这种不是单纯因为喜欢去谈恋爱的人。他从没有在意过这种事情是否合理是否正确，至少他没有带入的心态和心情。但是现在眼前这个清冷的人泪眼婆娑的给他讲述这样的故事时他十分气愤，他觉得他的共情能力史无前例的出众。

　　虽然自己的分手很气愤，但他觉得肖寒更甚。他的恋爱虽然也没什么海誓山盟，但至少算是两情相悦。其他短暂的分分合合那都是以自己意志为转移的恋情，不值一提。

　　而眼前这个人就完完全全是被当搓衣板使了，好用了洗洗衣服，不好用扔了，这搓衣板还在那感恩戴德畅想明天呢。并且最关键的是这个搓衣板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喜欢肥皂还是洗衣液，就直接让人把肥皂搓上去了，还乐的屁颠屁颠洗的起劲儿。

　　“那他错过你可能就错过这么喜欢他的一个人了，是他亏，你不亏。你还没遇到特别喜欢你的那个人呢。喜欢的非你不可，喜欢的满眼都是你。”肖沐说出来这些破天荒的话，他都觉得自己牛逼。

　　肖寒却摇头擦了擦泪道：“其实到现在我都没想明白他喜欢我什么，就像我没想明白他为什么喜欢我一样。他虽然说我长得帅，但是我觉得以他的条件找帅的人不难，所以我其实并不是很踏实。对他越好越能减轻这种不踏实的感觉，从而来麻木自己，告诉自己或许他就是喜欢我对他好。”

　　肖沐心想放屁，但是说出来却变了调：“寒哥，你对他这么好他肯定知道，他以后肯定遇不到这种把自己全部都给他的人了，他会后悔的，而你不会。”

　　肖寒觉得后悔这个词并不是个褒义词，不能让他开心，也不一定能让其他人开心，想了想摇头：“他不会难过，也不会后悔。我想了想忽然发现我们两个之间的平衡感都在我的付出上。也许是我的患得患失，也许是我不懂怎么相处。”

　　肖沐更无语了，伸手拿起咖啡递给他：“你该吃吃该喝喝，过去就过去了，这有什么好留恋的。”其实他想把咖啡倒在眼前这个搓衣板的头上，并且指着他大骂一句“猪脑子”。

　　肖寒只抱着咖啡沉默坐着，肖沐想了半天，大度的穿上自己的病号服拍了拍眼前这个重症患者的肩膀尽量和蔼可亲的开口：“寒哥，要不我们去重新买个电话卡吧。”

　　肖寒侧眸挑眉。

　　肖沐笑：“这叫重新开始，我们再剃个头。”

　　“这太傻逼，我干不出来。”肖寒摇头摆手。

　　肖沐无语心想你还知道傻逼？笑了笑解释道：“就是理个发，你想啥呢？理发，不会让你变丑。我请你，走吧。”

　　拉着肖寒出来的时候，肖沐不光给他换了个帅气的发型，还给他买了个新的智能手机，原因是肖寒的电话卡因为卡槽扭曲抽不出来了。

　　肖寒万分拒绝，肖沐执意看病：“让你也感受一下被人爱的滋味，收下吧，我们再去买条裤子，你的裤子你倒了是吧？”

　　肖寒实在是不想提这个事，点了点头没吭声，肖沐热心的拉着他买了一条牛仔裤，甚至还买了上衣和一双运动鞋，然后无比圣洁的笑道：“看看，风水轮流转的滋味如何？你就当是我替他偿还负你的债吧。”

　　肖沐觉得自己现在脱了上衣背上立马能长出一对翅膀。天使光辉洒满人间，而他现在正在洒眼前这个重症患者。

　　肖寒没说什么，只是用笔记本记下了所有的账，打算以后慢慢还。

　　两人回来已经晚上八点了。

　　买了饭带回来，林游和方云毅已经嗷嗷待哺了。肖寒和肖沐进门差点惊掉俩人的下巴。

　　“你们俩去干嘛了？相亲？”方云毅吃惊的不行。

　　肖寒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概念，也不打算解释，只坐下吃饭。他累了一下午快饿死了。这是他有史以来逛街逛最久的一次，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肖沐递给两人饭笑着摇头：“不不不，我们俩这是同病相怜，告别青春和前任。”

　　林游不动声色的用余光扫了眼肖寒。肖沐的事不用说，他们知道，昨天都喝成那样了。可是肖寒这个事他们只是隐隐的感觉，并不确定，今天肖沐说出来才算是坐实了，心思回转之间点了点头笑：“好事，与其纠结过去不如畅想未来。”

　　方云毅也机灵的晃了晃狗脑袋附和：“你看你们俩兄弟长这么帅也不缺喜欢的人是不是？”

　　“别说，肖寒这样帅了好几个档。”林游笑道。

　　就见一只天使圣洁的张开翅膀骄傲的对着两人开屏：“那是，我的眼光能差吗？”

　　方云毅笑的无比真诚：“那也应该，你昨晚差点把你哥压去世了。”

　　林游哈哈大笑，肖寒终于抬起了他那尊贵的头颅，睨了眼肖沐：“也不知道吃啥的，重的要死，少说得一百七八十斤。”

　　肖沐委屈的捏了捏自己身上的肉：“寒哥，我一百六，我肌肉多，体重重而已，你缺乏运动。”

　　林游忍了笑：“你哥缺乏不缺乏运动我不知道，但是他弄你困难，所以下次再出去喝酒一定多叫几个人，别只叫他一个。”

　　肖沐闻声顿了顿乖乖坐下吃饭，心说他都醉成那样了哪还有力气叫人，但是想了想却什么也没说。

　　肖寒换了手机号可以说是六根清净，每天除了宿舍群的只言片语他连个屁都看不着。他的好友也就只有宿舍的三个人。他觉得现在拿着手机跟拿了块板砖没什么区别。

　　而肖沐不一样，他凭借高超的社交能力，第二天基本上就跟上个手机号没什么区别了。但他却不厌其烦的向每一个询问他手机号的人警告了一遍不准告诉他前女友。肖寒觉得这完全是多余的顾虑，但是并不想打击他，什么也没说。

　　似乎日子越过越清净，肖寒也慢慢有了难得的岁月静好。他是个感情木讷的人，经历了这么久的感情问题让他苦不堪言，现在简单的上课、吃饭、看书、睡觉，每天循环往复的枯燥中竟也能生出些恬然来。这让同为失恋的孤独行者肖沐极其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