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如良好拾光，岁月静好》蛮夷女施主

22、报复

　　在知府府邸不远的一颗大树下，阿良远远地看着这一切，果然全部都像阿静所说的那样，诚如绝对不会轻易的把王春定交出去。于是他就趁诚如守在门口时，带着一些人从府邸的侧门偷偷闯了进去，按阿静所说的地址找去。阿静早就偷偷的帮他们把侧门的门栓抽走了，他们只要轻轻一推就能进去。
　　诚如看着厚重的大门就快要挡不住了！他得赶紧先做准备，外面那些人已经杀红了眼完全听不进人话，现在能做的只有保住他们几个的命了。
　　林陌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咳～又要开始忙了，真真是半日的闲都偷不得～”
　　复拾一见这情形，吓得快哭了，林陌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冷静一下，说:“你去找阿静，把门窗都锁好，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然后转身就要走。
　　复拾下意识一把抱住他哭道:“你又把我丢下，自己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我不放，除非你带我一起去！”
　　林陌一愣:这小丫头平日爱哭也就算了，这咋还黏上自己了？他顿时不该做何动作，一会儿才摸着她的头轻声细语哄她道:“外面凶险，我怕到时诚如一个人顶不住，我得帮他看着点儿，待会儿万一真动起手来，难免要有磕磕碰碰，我自己有防身的本领，你有吗？你跟着我到时候刀光剑影的你又手无缚鸡之力，万一有什么事，我是先救你还是先救他们，你去了，只会只会给我添乱。乖，阿静精神又不太稳定，你得看着她，免得她脑袋一抽变得疯疯癫癫的跑出去，遇上事儿了怎么办？”
　　复拾一听到阿静，就安静的把手放下来，低着头默默流着眼泪，不说话。
　　林陌一看有点小心疼，抱着她拍拍她的背“回去等我，仔细听周围的动静，万一我回头找你支援呢？”毕竟这回凶多吉少，大半个城东百姓都堵在门口，他自己也没有把握他们能否全身而退。
　　天底下，什么人最可怕？权势滔天的人？穷凶极恶的人？恶贯满盈的人？不！都不是，什么都没有的人才是最可怕的。
　　复拾检查好自己的小包，看看防身武器都在，才跑去找阿静，此时阿静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脑子突然闪过林陌刚才叮嘱她的话，她赶紧走过去把阿静拽进屋，关上门窗，还不够，搬来桌子抵在门后面。阿静看着她笑道:“你在干什么？”
　　复拾叉着腰气喘吁吁的说:“有一大批暴民堵上来了，我怕他们闯进来，你赶紧检查一下你包里的匕首，放心，我会保护你的！”说完拍拍阿静的肩膀。
　　阿静失笑，以往都是她嘱咐复拾，如今却变成复拾来保护她了。复拾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姑娘了，没有自己的保护也能照顾好自己了，她也可以放心了。她鼻头一酸，静静地坐在椅子上。
　　赶紧去西厢房找王定春。但是赶过去的时候，房内空空如也，哪里有王春定的影子。诚如绝望的扶着额头，心绞痛，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直接跑去阿静的房间，一脚踢开房门，咬着牙看着阿静。复拾吓得打翻茶杯站了起来。阿静却没什么反应，依然气定神闲的坐在椅子上喝茶，仿佛早就知道诚如会来一样！
　　“认罪书在哪儿？王春定呢？”他面若寒霜，声音低冷严肃，明明没有表情，复拾却觉得他好像下一刻马上就要爆发了，与收拾王春定的时候，比之更甚。她从没有见过诚如这个样子，不禁开始打起了寒颤。
　　“不知道，不在府里吗？你去找了吗？”阿静放下茶杯，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诚如！
　　“他到底在哪？”他皱着眉咬牙切齿道，放在两边的拳头被捏着咔咔作响。复拾虽不明白什么情况，但是她看的清楚，照诚如现在的反应，怕是只要他开始迈步，那两只捏地紧紧的拳头指定朝阿静砸过去。
　　果然在诚如抬步时，复拾顾不上害怕，二话不说，闭着眼睛就冲在阿静面前。
　　诚如在复拾面前站定，急促的呼吸渐渐恢复平缓，淡淡地说道“复拾，我不会伤害她的，我只是有几句话想跟她说，你且先让开，我保证不会打她，你放心。”
　　复拾睁开眼看着诚如，没有让开。阿静从后面轻轻地拉了她一把:“你先去把门关上，然后坐下喝茶压压惊。”
　　复拾皱眉看着阿静: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是这幅气定神闲的样子。阿静只朝她笑不说话。她无奈的去关门。然后坐在阿静旁边看着，万一出事好立即阻止。
　　“我原以为你只是自私，没想到你还冷血。”诚如看着她平静的说。阿静只是听着，心底发笑:你了解我多少？。
　　“你为什么这么痛恨王春定呢？甚至不惜全府上下几十条的人命和大半个城东百姓的性命，也要借暴民的手除掉他？你跟他有杀父之仇？还是为了某些人？你知道你所做的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呵！我这脑袋可不聪明。那你倒是说说，有什么后果？”阿静冷笑。
　　“王春定他必须得偿命，他的罪恶必须昭告于天下，那些百姓也得得到应有的赔偿。你把王春定带走，现在一样也实现不了。”
　　“哼，王春定他是得偿命，你还记得我们刚进府时死的那位小娘子？一尸两命呢！全府上下因为他带回来的小娘子死了多少人？府外又死了多少人？克扣赈灾饷粮又饿死了多少人？给他十条狗命他都赔不了，你觉得民众要的只是个赔偿？那他们直接把这里洗劫一空不就得了？你要是真这么大义凛然，早就该把王春定交出去让他们乱刀砍死了。那现在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死了。今天这局面都是因为你的妇人之仁造成的！”
　　“我以为我那天已经跟你说的够清楚了。”
　　“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只知道他该死，就绝对不能留一丝机会给他活着。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官官相护的弯弯绕绕吗？王春定只要一离开我的视线，不定数就多了呀！没亲眼看他死我怎么能安心呢？”
　　“他之前还在府里的时候你怎么不下手？为什么偏偏要等到这个时候？怕不是你多嫉恶如仇，而是替你宝贝的阿良复仇吧！”
　　“你猜对了！我就是替阿良报仇。你知道死的那个小娘子吧！那是阿良的妻子，她肚子里还有他们的孩子，一尸两命，你说他该不该找王春定报仇？”
　　“王春定死有余辜，自有人收他的命，还大家一个公道，轮得着脏了你的手？！你知道为了帮你的阿良报仇，枉顾了多少人的性命？听到外面的声音了吗？只要那扇门倒了，府里多少无辜的人要跟着遭殃？又有多少人暴民因为你策划的一起暴乱丧失掉性命？就为了一条人命而搭上更多的人命，值得吗？”诚如愤怒的拍着桌子。
　　“为什么不值得？他们是死是活又与我何干？这本来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有些人连活着都已经竭尽全力！他们可以草芥人命，凭什么我不能？你以为他们杀得只是一个人吗？阿良，我，还有千千万万受害者的家属，我们也活该被他们杀死吗？”阿静也暴怒，更用力的拍着桌子。复拾就像一只小鸡仔一样战战兢兢的看着两人互相拍桌子。
　　“他们是很难过，可是人死了能复生吗？他们难道会跟着死者一起抹脖子吗？我告诉你，好好活着才是对死者最大的慰藉！”诚如提高声音，重重地拍着桌子。
　　阿静也提高了声调:“什么叫好好活着？你活的很好吗？哼。你当然活的好！你堂堂一个宰相的儿子，有父母有兄弟，吃好喝好住好，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当然不担心自己会不会风餐露宿，也不用担心吃完这一顿会不会饿着下一顿，你还会挑一个称心如意的妻子，从此老人小孩通通围着你转，安享晚年，做人生赢家，你当然过得好！
　　可是阿良呢？他要什么没什么，吃不饱穿不暖，从生下来的那天起就如同蝼蚁一般满世界逃串，像丧家之犬一样夹着尾巴苟且偷生，世人可曾给过他一丝怜悯？在他们那群人眼里，像阿良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生下来玷污他们的眼！可阿良有错吗？如果早知道这世界这么糟糕和肮脏，他会心甘情愿来这个世界吗？他被这些控制不住欲望的人被迫带到这个世界，还要替他们遭受这世间上所有的罪！这世界对阿良公平吗？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个疼他爱他，给他生孩子给他家的女人，他们都要抢走，还要把他心爱的妻子折磨致死，甚至连他的骨肉他们都不放过！”
　　阿静的表情变得很狰狞，手指来指去。明明是说着别人故事，可是自己却泪流满面，咬牙切齿的，张牙舞爪的，仿佛把她遭受过得的所有不公全都发泄出来。复拾含着泪咬着唇，因为她知道，这既是阿良的故事，也是她的故事。
　　“从他的妻子和孩子死的那一刻，他就死了！它也死了！这里空空的再也不会跳了。”她用力指着自己的心脏。
　　“你知道他的妻子和孩子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她们就是他的命！你知道他妻子肚子里的孩子意味着什么吗？是未来的整个世界！他们会教他的孩子说，这世界不是原来并这样丑陋的，世界上像他父母那样纯良的人还有很多，他们会教他们怎样做个好人，怎样去爱别人，怎样去帮助别人，而不是像那班人一样，天天想着怎么干伤天害理的事。”
　　“这不只是阿良他们一对夫妻的愿望，是世间除了你们这些所谓的“高贵的人”以外，所有身份卑微的人的愿望。你如今坐在这里跟我谈我残害了多少条人命？那我刚才说的那些你也好好数数呀？你倒数数，他们随便杀的一个人身上到底会挂着几条人命！”
　　阿静脸上带着讽刺的笑看着诚如。
　　诚如红着眼眶，平静对阿静说:“阿静，我跟你数多少条人命，正因为今天，因为你策划的一场暴动，又死了多少个阿良？毁了多少个美好的愿望？你自己知道吗？你现在这么做，跟王春定有什么区别？说到底还是你太自私了，你觉得一个人该死，全世界的人就都该死！这只不过是你一叶障目，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罢了。”阿静心里一震。
　　“阿静，你因为你自身的经历，从未真正信任过任何人吧！你被坏人伤害过，所以你觉得全世界都是坏人。你能不能不要带着偏见，去看待你周围的人。你觉得我是坏人吗？复拾是坏人吗？林氏兄妹是坏人吗？阿里是坏人吗？还有在我们最艰难的时候，大半夜等我们吃饭的阮婆婆也是坏人吗？难道我们都走不进你的心里吗？但凡你耐心地了解一下周围的人，你就会发现，就算世界再糟糕，你也不是一个人在反抗。”
　　“我留着王春定，其实不是为了给上面交代，要交代只要用王春定画押的认罪书就可以了。现在认罪书没了！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了。我曾经想教你怎样变宽容，怎么去学着原谅，可是我教不会，因为你的坏已经长在了你的骨头里了。
　　我很心疼你，我希望你可以忘掉过去，重新过上美好的生活，我想用我的好，抵消掉你心里的坏，我想改变你！但现在看来，是我多此一举了，我为了救你一人，却没想到害了更多的人。我错了，你不值得。
　　王春定你可以带走，只求一件事，希望别再因为你的自私，而让你手上沾染更多的杀孽了！现在，我得放弃你，去拯救别的阿良了！”诚如说完转身就走。
　　阿静听着诚如的话，脑子里像被千军万马踏过一样混乱，她死死的捂住头，眉头紧锁，泪不知道为什么流的那么凶，她不敢发出声音。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是愤怒还是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