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殇陵纱》依拾伍

9、第七章

　　并未用了多久，我们一行人便来到了荣战将军的将军府，门前聚集了很多的人，有士兵，也有普通的百姓，熙熙攘攘的，那个领路的士兵便带我拐了一个弯，到了另一处更加隐蔽的门前，这里便没几个人在。
　　识承在这个门口等我们，一看见东方旭便上前迎接，说：“东方公子，这边请。”
　　东方旭先把我放下马，自己再翻身下来，不知道为什么识承多看了我好几眼，东方旭不动声色的挡在我们我们之间，回应道：“那承大人便带路吧。”
　　我们走进将军府没多久，迎面突然冲出一个人，浑身破破烂烂的，依稀看得出是盔甲，但已经是血迹斑斑，头发散乱看不见他真实的样貌，那人跑了几步似乎快要跌倒，识承下意识就跑过去想要接他。
　　“将军。”识承喊道。
　　而那人也只是痴痴傻傻的笑着，看了识承两眼就甩开他的手，嘴里嚷嚷着：“不要碰我，你，不要碰我……”
　　我预想过很多次和荣战将军见面的场景，或者是他意气风发的站在我南风的大殿上，又或者是在兵戎相见的战场上，任何一位守卫国土的战场英雄，都应该受到万众的敬仰，而不是这样疯疯癫癫。
　　他大声叫了几句，甩开识承便跪在地上，我向前两步想要阻止，东方旭比我先行动一步，他蹲在荣战将军的跟前，说了一句：“抱歉，失礼了。”然后一抬手，直接打晕了他。
　　“东方公子……”旁边的士兵们有些不太高兴的喊道。
　　东方旭将荣战将军扶着，说：“来帮一把手，去屋里。”
　　识承才反应过来，立刻上前帮忙，大家七手八脚的把荣战将军搬进屋里，安置在床上，识承安排仆人帮他洗漱一番，然后再来请东方旭。
　　荣战将军躺在床上，刚刚杂乱的头发也被梳理清楚，显现出他的面容，睡容平静安详，大抵是四五十岁的模样，东方旭让识承将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屋内就只剩下我、东方旭还有识承三人。
　　东方旭说：“请承大人给我一炷香的时间，我想跟荣战将军谈谈。”
　　“可将军还在昏迷，并未苏醒，就算是苏醒了，以他现在得状态……”识承一脸疑惑地问道。“难道是用东方家族的……”
　　东方旭点点头，识承好像是明白了什么，立刻说道：“好，一炷香的时间，我不会让任何人来打扰你，那，这位姑娘呢？”
　　东方旭：“跟我一起留在这儿。”
　　识承点点头，然后向东方旭行了一个礼，便退下了，还很贴心的帮我们把门关上。
　　我疑惑：“你有何方法跟昏迷之人对话？”
　　东方旭看向我，说：“这不是有你嘛。”
　　“我？”我指了指我自己，东方旭拿出香在香炉里点燃，香气逐渐弥散出来，他说：“镜语珠的作用，便是窥探梦境，再加上追忆之花的能力，你可能不知道，你现在有多重要。”
　　我：“嗯？”
　　“镜语珠不会撒谎，你在梦里看到的，将是已发生的现实。”东方旭说着，“所谓追忆，不过是还原过去的真实罢了……”
　　“那该如何入梦？”我问道。
　　东方旭牵起我的手，温柔地说：“已然入梦。”
　　一阵号角声响起，周围传来嘶吼拼杀的声音，一个熟悉的人影推门进来，后面还跟着不少似曾相识的面容，那个人将一纸文书拍在桌上，他坚定的声音传遍整间屋子：“战斗计划不变！”
　　“可……”识承从一旁站了出来。“陛下的旨意是，将这座城池让出去。”
　　那个人大怒，呵斥道：“不能让！绝对不能让！”
　　这时我仔细一看，原来是本应躺在床上的荣战将军。
　　我下意识看向床的方向，却发现这里已经不是将军府，更像是一个战场临时搭建的指挥营，荣战将军挥一挥手，便让所有人退下，然后似是想起什么来，叫住了识承，他说：“此次战役非同小可，一旦溃败便很有可能被敌人攻进帝都，这样，你帮我把这封信还有这个玉佩寄给影曦阁，秘密进行，对谁都不要说。”
　　“是！”识承上前接过信和玉佩，贴身收好，向将军行了一个礼，便退去了。
　　“影曦阁？”我转过头问东方旭，却看见东方旭一脸凝重，想是在仔细思考着什么，我也就没打扰他，继续看向荣战将军。
　　对于影曦阁我了解的不是很多，书中也没多少记载，只知道是近几年兴起的一个江湖组织，不属于任何一个帝国的势力，来无影去无踪，掌握着江湖里大大小小的消息，并且听说影曦阁的杀手，是不会失手的。
　　玄疆帝国的建立是一个很曲折的故事，皇族成员从一开始就四分五裂
　　虽然建立起了帝国，但是没过多久就分裂了，各自培养势力，一直都内斗了很久。
　　荣战将军便是在这种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他是有史以来帝都里最会打仗的将军。
　　因为他的存在，才维持着玄疆帝国的国土不再减少，并且还有统一的趋向，他的将军府在帝都，可他连家都没回过几次，他知道自己的职责在战场，他的儿子从一出生，也就在战场上跟着他出生入死。
　　他可能不是一个好父亲，但是他一定是一个好将军。
　　“父亲。”一声呼唤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我看见营帐被掀开，一个看上去像是十几岁的少年走了进来，荣战将军看着他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荣战将军应了一声：“毅儿，你来啦。”
　　那名少年点点头，将身上的武器卸下放在一边，递过一张图纸，说：“商城在玄疆帝国内属于中枢要地，必然不能让，这是一名斥候拼死拿回来的图纸，如果这时带兵从西门出发围攻敌军的魏城，那么便可解决商城之危。”
　　“魏城？那是敌军的中后方，那里仰仗着天险，城内兵力虽然不多，但是并不好攻啊。”荣战将军看了图纸后说道。
　　那名少年站起来说道：“战事紧急，听说敌方已经向影曦阁发了杀令，所以他们才愿意在外面跟我们拖着，我们只能先发制人！”
　　荣战将军放下手中的图纸，我看见上面是魏城的军事布防图，上面密密麻麻的标注了很多东西，看荣战将军许久没有发声，那少年急得向前了两步，他说：“父亲！父亲，商城不能没有你坐镇，所以我愿意领兵前去！”
　　“好，”荣战将军开口了，“但是，许毅，你不准去！”
　　许毅满脸不解：“为何？”
　　“这一战太过危险，你不准去，这件事我会跟承大人商量，你就跟着我守卫商城，”荣战将军说道，看许毅还想反驳，“不要多说了，这事已经定了下来，你下去吧！”
　　许毅被堵的无话可说，就算他再怎么不愿，暂时也拿他父亲没有办法，他也只好道了一声别，便也离去了。
　　只剩下荣战将军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我看向东方旭，这才意识到我们的手还牵在一起，便松开了手，东方旭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东西，也没多去注意，等到他反应过来之时，我和他在梦中唯一的联系便也断了。
　　我身边的环境在快速变化，一幕幕的场景在我眼前呈现，我看见了荣战将军的各种记忆，有血腥的，有痛苦的，也有喜悦的。
　　当他第一次抱起荣毅的时候，笑得也像一个孩子，他将荣毅举的老高，吓坏了周围的仆人们；当他第一次给自己孩子取名，也是犹犹豫豫，一点都没有战场上的杀伐果断。
　　“我想让他长大以后也是一个坚毅的人，夫人，你说取名为荣毅可好？”
　　“好。”
　　当他……
　　直至，整个场景都乱了。
　　我迷茫的走着，走了好一段路，路上没有月光，越走越黑，到最后我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突然，听见有人在唤：“月晴——”
　　“月晴——”这声音逐渐离近。
　　我回过头，看见一道剑影闪过，一阵兵器的碰撞声，然后一个人从黑暗里走出来，低着头看着我，然后他伸出手，说：“姑娘，受伤了吗？”
　　我没让他扶我，我自己爬起来拍了拍衣服，回应道：“没事没事，你……受伤了！”我看见他的胸口上有一道很明显的剑伤。
　　他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挠挠头说：“我没事，我都伤习惯了，我叫方辉，你呢？”
　　“林月晴。”我不受自己控制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