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姐总爱撒娇》城烟

7、第 7 章

　　“我想去看看。”

　　当怀君这么说的时候，白烟禾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

　　这里距离学校也就十分钟的路程，再加上现在还不到八点钟，时间还早，怀君若是想去的话，就一个人去好了。而她就可以带着没吃完的肉串，慢悠悠的回公寓。

　　以上，是白烟禾以为的状况。

　　“那么，就在此分别吧……”话刚说完，怀君就抓住了她的胳膊，白烟禾愣了一下，视线从对方恳切的表情滑到自己被抓住的胳膊上，有点摸不清状况。

　　实际上，当她的眼睛和怀君四目相对的时候，白烟禾心里就大致预感到对方的意思。毕竟眼神作为特殊的交流器官，在某种意义上比嘴巴要靠谱得多。许多难以言语的话，都可以通过无声的眼神交流来完成。

　　可……

　　不会吧，怀君不会是想跟自己一起去吧……

　　不要啊，好麻烦。她想回去躺在床上悠闲地渡过周五的夜晚，然后迎接美妙的休息日。

　　“啊……那个……”白烟禾的胳膊挣扎了一下，果然没有什么用，看着对方的眼睛的话，很多敷衍逃避的话语就不会那么容易说出口，所以她选择移开视线。

　　“我忽然想起英语作业还没做完……”

　　“我想去学校门口看看。”

　　怀君没等她把话说完，就再次重复了方才的话，配上那一双不加掩饰的眼睛，其中意义不言而喻。

　　啊啊啊！不要啊！明明已经是愉快的放学时间，白烟禾一点都不想把精力浪费在学校上。她绞尽脑汁地思考，然后忽然眼前一亮。

　　“那个……已经这么晚了，就算是找茬的怪人也差不多下班了吧。所以……”

　　没错，并不是她不想去，而是怪人已经下班了，就算现在过去，也什么都看不到。这是毫无意义的事情，完全没有必要。

　　白烟禾不断地给自己寻找借口，企图用理论把自己的行为正当化，然而今天的怀君却相当的不讲理，相当的直言不讳。

　　“你真的，不去吗？”

　　白烟禾不想去，虽然从人情社交的角度上来看，似乎选择答应是比较好的决定。可，说她冷血也好，薄情也罢，她其实对于怀君的事情抱着怎么样都无所谓的心态。毕竟，她们才认识了两天不对吗？关系应该还没有好到可以勉强对方。

　　若是直言拒绝，恐怕会比较伤人。所以白烟禾选择她最为惯用的方式，沉默不语。

　　就她个人而言，她很喜欢沉默。沉默不需要费尽心思，思考更加精巧委婉的措辞，而且也可以充分地将自己的意思传达给对方。

　　就像现在，她只要低着头，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怀君就明白她的意思，并且还能将伤害控制到最小。白烟禾觉得，沉默才是最委婉的方式，不管是拒绝还是赞同。沉默是金，没比这更正确的。

　　“这样啊……”在白烟禾无言的拒绝下，怀君抓住她的手渐渐松了力道。

　　一步，两步。或许她的心里还有一点点期待，期待着白烟禾会不会回心转意，所以后退离开的步伐格外缓慢。然而没有，怀君确实地明白了对方的决意，便在走出第三步的时候转身离开。

　　*

　　“呼~”沉沉地呼出一口气，怀君为自己的失态和傲慢感到后悔。

　　是这两天太松懈了吗？竟然会犯下这样的错误。她承认她似乎擅自对白烟禾抱着奇怪的期待。以为毫不在意自己的对方，会因此给予她最宽松的包容，允许她尽情的任性，不对她抱有任何期待。

　　然而这是大错特错的，是她幼稚滑稽的一厢情愿。

　　明明一开始，她就知道白烟禾究竟是怎样的人，可为何还要这样自以为是的任性呢？

　　对方的眼里空无一物，她也不过是可有可无的陌生人而已。这样脆弱到如同蒲公英一般随时都可能吹散的关系，又为何让她这般自信？

　　零星如同粉尘的雨滴从天上掉落下来，怀君一个人走在昏暗的道路上，久违地尝到了失败又无能为力的滋味。她忽然发现，或许过分轻松的尽头或许并非她所期待的模样。

　　“我究竟怎么了？”怀君将手放在自己的侧脸，原本显目的红印，如今只剩下少许模糊的色彩。

　　明明人偶不需要自己的想法，只要沿着父亲安排的道路走下去就好……

　　那么，要选择老实回去吗？还是将这幼稚的叛逆再稍稍延长一点呢？

　　怀君想到自己除了家之外，一无所有，忍不住笑出了声。

　　“原来，根本不需要选择。”

　　想通这点，怀君的心情忽然就平静下来，如常地迈着步伐，前往学校门口。

　　*

　　是雨。

　　当看到天上零零散散，掉落下来的微薄颗粒时，白烟禾愣了一会，以为是不知从哪里飘落的稀松花粉，在深夏的夜晚游荡。但湿腻冰凉的温度接触到她的额头时，她便反应过来。

　　是雨，寒冷，冰凉，会把她过肩的木莓色头发一点一点沾湿的雨。

　　白烟禾其实并不讨厌雨，她喜欢下雨时清清凉凉的感觉以及空气中湿漉漉的雨水的味道。若是有一把深蓝色的雨伞，并且在温度不会太冷的情况下，她甚至可以在公园的深褐色长椅上坐一整晚。

　　雨天，是最适合发呆和清空烦恼的时候。

　　然而可惜，她并没有带伞。细小的雨滴飘落在她松软的头发上，很快便沾湿了一片。

　　讨厌，她讨厌头发湿漉漉的感觉，而且淋着雨，即便是在炎热的夏季，身子也不会暖和到哪里去。所以这个时候，在雨下大之前，尽快返回公寓才是正确的选择。

　　明明是这样没错，白烟禾的脚步却擅自停了下来，一同停下的还有本就不怎么热络的心。

　　怀君……学姐她没拿伞吗……

　　不合时宜的，莫名其妙的，白烟禾的脑中浮现出那个人的模样。

　　对方的头发比她还要长，比她还要细密，若是沾湿应该会很苦恼吧。

　　白烟禾想到她和怀君第一次相遇的那天夜里，想到她误把对方认为是鬼魅魍魉，忍不住笑出声。

　　说真的，那个时候的学姐真的好丑，浑身湿漉漉的，像个溺水的怪人。虽然白烟禾并没有见过，但她觉得，若是在怀君的身上缠几匝海带水草，再配上幽怨索求的表情，差不多就是书里常写的水鬼了吧。

　　“不不不……我的脑袋怎么回事，这个时候想那些没用的干嘛？”

　　白烟禾抬起手，稍稍地轻轻地在额头上敲了几下。

　　“现在应该，立刻马上回公寓。再晚些，肉串也要冷掉，得不偿失。”

　　她跟怀君不过是认识两天的陌生人，收留她住宿一晚，已经是仁至义尽。她为她做得已经足够多了，不需要再去管她。而且，明明是怀君不好，为何偏要去校门口看一看呢？意味不明，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若是听她的，早些回公寓，自然不会被淋湿，所以一切都是怀君的不好，是她咎由自取。返回去找她，无论怎么考虑都是得不偿失的。

　　明明是得不偿失……

　　白烟禾攥起拳头，在心里自我劝说了那么久，两条腿却仿佛生了根一样扎在原地，莫说往前走一步，就连挪动的迹象都没有。她现在脑中想的，全是怀君在餐厅优雅的笑容，以及离开时如鲠在喉的表情。

　　真蠢。

　　难道她以为自己不懂她为何离开的时候慢吞吞吗？

　　白烟禾不是傻子，相反，正因为漠不关心，所以她的心比谁都要细腻。清楚地明白着对方擅自施加在她身上的期待是怎样的沉重。她不希望被束缚，讨厌那种忽然间转变为不得不履行的责任般的关系，就像她的家庭那样。

　　她渴望的是轻松，自由，所以她给不了怀君期待的。

　　明明应该是这样……应该是这样没错的，但心里为何却总是放不下呢。

　　“真蠢。”这句话是说给自己的，因为在说完之后，白烟禾就转身朝着怀君离去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