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结》朱小白

1、楔子

　　“公子，我错了……放过我吧……”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跪伏在地上，不要命地磕着头，额头上的血顺着冷汗流下来，漫延到半张脸，在火光的照耀下形如厉鬼。
　　可他也没停，恐惧让他不敢抬头去看面前的人，只能不停地求饶，看上去卑微到了泥土里。
　　他也不敢偏头去看身边的几个没了气息的人，身后的家眷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心里打算着最坏的结果。
　　“公子，我有眼不识泰山，我……我不是东西……我真的知错了，放……放过我一家吧……”他气息已经开始不稳，撑着身体的双臂已经开始微微颤抖。
　　然而，他的诚心并不能打动那人，没有人回答他，就好像他说的话根本就没有人在意。
　　强抬起头顺着衣服向上看，烈火闪过，衣摆上有斑斑的血迹，然后……
　　他在一双血红的眼瞳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啊啊啊啊!鬼!恶鬼……!”他吓疯了，拖着断了的双腿向后爬去。
　　一时间，燃烧的噼啪声，尖叫声，抽泣声一齐作响，混乱不堪。
　　“呵……”一声冷哼响起，居高临下的人踩住了那条拖行的腿，慢慢地碾压，享受着撕心裂肺的哀号。
　　他伸手扯住要逃跑的人的头发，像是一块破布一样地扯过来，指着他身边的那几个先亡人，“我放过你，他们怎么办？”
　　他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几乎要将那颗头按进尸体的血肉中，“你当初那般对他们的时候，可有想过现在。听到过他们是怎样肯求我杀掉他们的吗，啧，太凄惨了。”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他没有力气反抗，只能任凭着自己被按在冷透的尸体身上。
　　这是个小少年，看身形大约只有十六七岁，本该是最放浪不羁的时候，此刻却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的衣服被蹭开了些，露出皮肉上的青紫伤痕。
　　站着的人皱紧了眉头，猛地把手里的头往一旁的空地上狠狠一砸。
　　这一下用了不小的力气，地面上的杂石被砸得镶在了脸上，又被拽着提了起来，随便地甩在一边。“砰”地一下撞在残垣上，冲击力直接震破了墙壁，也震碎了他的五脏六腑。他颤颤巍巍地吐出好几口血，再也没能爬起来，不知是死了还是晕了。
　　“大哥!”
　　“家主!”
　　他身后护着的人大声地叫着，却没有那个胆量围过去，也不敢悄悄地溜走。男人跪在地上咬牙切齿，女人趴在地上瑟瑟发抖，泣不成声。
　　那人把手里的东西甩出去之后，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微微向前驼着背，好像在忍受什么痛苦。
　　有风吹过，乌云笼罩，开始飘起了小雨，浇灭了火焰，冲刷了满地的血，让血腥味在各处飘散。少年尸体的头发被打湿，不堪重负地从他的半边脸上垂下，露出了一双睁大的眼睛，空洞地没有焦距。
　　死不瞑目。
　　如果仔细看其他的几个尸体，情况也都差不多，生前已经没了求生的欲望，但求一个解脱。
　　“哈哈哈哈……”中间那个人开始笑起来了，湿露露的头发稍还在向下滴水，滴下去的水竟是红色的——原来他浑身早就沾满了鲜血。
　　衣衫尽染，血瞳阴沉。
　　“对，恶鬼，我就是他们怨气凝成的恶鬼”他发了疯一样的叫着“晚了，晚了……”
　　他突然扭过头，朝着那些个还活着的人看去，咧嘴露出了一个上扬的嘴角，慢慢地朝他们走过去。
　　他的动作有些僵硬，看上去极不协调，有些东倒西歪。可那嘴角却没有拉平，反而越扬越高，像是用刀刻上去的一样。
　　疯子……
　　尖叫声又响起来了，发出声音的人拼着最后的力气向四周散开，企图逃离他的视线范围，然而……
　　雨停了，倒处都没有了声音。
　　有乌鸦盘旋在上空，小心地降落。不等立稳，又被惊起，四散而去。
　　又有乌云聚，雨再次下了下来，比刚才大了些，地面被冲洗得干净了，泥土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
　　待雨停后，估计又是一个艳阳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