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穗穗朝朝

1、第一章 风雪夜归人

　　民国初年，虽仍是乱世，但菀城偏居一偶，也算是个安宁的地。这一年顾舟20岁，十年前他因为战争永远的失去了双亲和他的阿姐，如浮萍般飘摇了一年多，所幸被一戏班子捡了去，平日里打打杂，后来班主看他聪慧便收了他为徒。
　　几年过去了，他早已长成了翩翩少年郎，或许是因为唱旦角，别人看他长相总会觉得但那么几分阴柔，但又不缺阳刚之气，棱角分明，特别是那一双眼睛，深沉如墨，看人总是带着几分冷意，仿佛一眼看不到底，中和了那几分女气。
　　一路摸爬滚打，如今的他虽年纪小，但早已成了现在梨园有名的角儿，多少达官贵人捧着他，谁人见他不称一声顾爷。
　　“顾爷，阮小姐来了，正等着您呢。”小五在门外喊道。顾舟一愣，嘴角禁不住泛起，不自觉加快了卸妆的速度。
　　换了一件月白锦长袍，对着镜子稍加整理快步走了出去。看着门外百无聊赖的人儿踱着步如同只鸭子一般。不禁笑着摇了摇头，“阿湫啊，你今日怎么又来了啊。”不远处穿着红色毛呢小洋裙的少女猛地抬起头，笑了起来，一对梨涡明晃晃的甜到人心里去了，眨巴眨巴杏眼：“顾舟，你可算出来了，我都几日没见你了。”“你明明前天才来过，这才几日。”“哎呀，怎么，我想你了不能来么？”少女的脸微红，带着几分被人拆穿的羞涩。
　　“你到底是想我了，还是想吃我给你做的菜和点心呐。”顾舟手垂在手后，微眯着眼看着眼前打着小算盘的姑娘。
　　阮知湫的脸瞬间更红了，“好阿舟~~你对我最好了，你就给我做嘛，好不好，看在你长得这么好看，戏又唱的好的份上，好不好嘛~~”少女扯着他的袖子摇着，眼睛眨呀眨的。
　　听到那句阿舟顾舟的心不禁一颤，耳尖瞬间就红了，轻轻拂掉少女的手，他最受不得她这一套了，偏偏每次心都忍不住的悸动，暗骂自己一句不争气，嘴巴却不老实的答应下来，装作冷淡的嗯了一声。
　　阮知湫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忍不住蹦了起来，欢呼着：“耶~我就知道，阿舟对我最好了。”听到那句阿舟顾舟又是忍不住的心尖儿一颤，刚好不容易维持住的表情瞬间就崩不住了，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少年本就生的极为好看 一笑更是让人迷花了眼，这梨园冬日里的那份冷仿佛也融化了。
　　少女不经意看到那一抹笑，嘴角上扬的更厉害了，几步跳到顾舟面前：“阿舟啊，你笑起来可真好看，像极了话本里那勾人心魂的妖精呀，勾的我呀恨不得.....”少女托长了尾音，带着几分娇俏和几分不自察的妩媚，却不不继续说下去，下一秒伸出手在顾舟脸上摸了一把，学着浪荡公子轻佻一笑：“把你抢回家去呢~”
　　顾舟的脸瞬间爆红，强行维持着那几分冷静，眼睛透着几分惊慌，活脱脱一遭了调戏的小媳妇儿模样，哪有早先那副高冷自持的模样。
　　慌慌张张的调转了头，同手同脚走了几步。又停了一下：“一会儿在我院儿里等我，我去厨房给你做吃的。”说完又急匆匆的走了，仿佛后面有吃人的怪兽在撵他一般。
　　看着前面顾舟急匆匆的步伐，阮知湫实在是憋不住，扶着庭廊边的柱子大笑着，听到笑声，顾舟耳尖更是红的厉害，走的更快了。
　　少女的恶作剧得逞了，更是得意，连带着眉眼都带着几分喜气。心情好的边哼着曲儿边往顾舟的院子走去。
　　再说另一边的顾舟走了小道去了厨房，今个梨园演出都结了，也就没什么人了，厨房也就剩下一两个人了，看见了他也不意外，毕竟顾爷是这厨房的常客，唤了声顾爷，便往外走去，这位爷喜欢清静，身边也就小五一人伺候着。虽说都顾舟与阮小姐关系甚好，可这不代表他这人就真的好相处，平常人见他都是一副冷漠的样子，表情都不曾变一下的。
　　顾舟对着伙计点了点头，等着人走了便开始了，倒也是熟练了，一个时辰不到几样小菜几样点心也就成了，装进食盒里快步向自己院子走去，也没多远，只是这回儿天要快黑了，也不知道那丫头无不无聊。
　　走进小院，看着屋里已点起了灯，倒映着少女的身影，拿着本书晃晃乎乎的，看来真的等的挺久的。暮色四合，推开门，看着坐在桌前的少女，顾舟心里仿佛被什么塞得满满的，跳动着，等着自己的仿佛不再是一个冰冷的住所，而是一个家，让他有了归处的家。
　　实在是不舍得张嘴叫醒她，悄悄的关上了门，坐在桌前望着她，眼神是自己都未察觉的克制不住的温柔。女孩的小脑袋瓜点啊点的，禁不住手一歪，还是醒了，眼神懵懵懂懂的，聚焦后，看清了来人，眼神一亮，又是垂下了眼，往前一趴，嘴微微撅起埋怨道；“阿舟，你怎么才回来呀，我，我的肚子都饿得能打出节拍了。”似是为了应景，“咕~咕~~咕~咕~~”少女窘迫的将脸埋进了臂弯了，几根头发调皮的翘起，像极了鸵鸟。
　　少年极想伸手去摸一摸少女毛茸茸的脑袋却还是克制的缩回了手，温声：“好了，我的错行了吧，还吃不吃啊，再不吃就凉了。”阮知湫哪还顾得上什么脸面，猛地抬头，急切将手伸向了桌上的食盒：“吃，怎么不吃，这天底下还有谁比得上我们阿舟的手艺，哇，真的好香啊。”端着盘子深嗅了一口，更是加快了手速：“啊啊啊啊，有我爱的四喜丸子，还有爆炒牛肚，还有蜜汁梨球.....(此处省略几十个字，请自行发挥想象)”
　　顾舟本就吃的不多，吃了几口，剩下的菜便也被阮知湫给扫荡了，他实在是好奇这么个小小的人儿怎么吃的下那么多，阮知湫心满意足的摸了摸圆滚滚的肚皮，又忧愁的看向那几盘点心，又看了看顾舟，实在吃不下了，怎么办。看见少女可怜兮兮的眼神，无奈的叹了口气：“点心一会儿给你包好，带回去便是了。”阮知湫的小脸顿时扬起笑容，那对梨涡晃得顾舟想上去摸摸。
　　冬日里本就天黑得早，虽现在时辰还早，但外边已是完全黑了，提起打包好的点心，便准备送阮知湫回家了，阮家离得不远，少女也正好准备步行消消食，于是便出现这一路上阮知湫叽叽喳喳的说着她在书上看到的趣事的一幕，顾舟虽回应的少，但仔细一看便能看到，整个过程少年都微侧着身子，原本冷硬的面庞带着几分旁人不易察觉的柔和和耐心。远远望去，倒是像一对夫妻，暮色漫长，所幸有人陪伴，冬日里的严寒仿佛也不那么刺骨，每一步都是那么那么的珍重，顾舟头一次希望时间过得慢点再慢点。
　　很多年后顾舟还是会想起那个夜晚，想起少女的眉眼，少女的那一对梨涡，街边传来的糖炒栗子的香味，他也终于明白他这一生过的其实并不漫长，短到仿佛只够爱阮知湫一人。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写文，如果写的不好的地方请指正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