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墨色血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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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是否先带这位姑娘去洗尘阁？”蔓杏紫终于出声提醒，她的主子已经和这位新来的姑娘对看了好一会儿了，却依旧一语不发，不要说她自己，就连主子怀里的十五夫人也觉出了别的味儿，那脸色可叫个难看。
无极公子似乎这才回过神来，面上全无尴尬之色，揽了揽怀中已颇带怨气的十五夫人，语气平稳地对小紫吩咐道：“一切如常就好。”
尽管今日从鬼爷到主子的反应，就没有“一切如常”过，但小紫还是顺从地垂首，向一旁的美生道：“姑娘，请随奴婢……”
“《无伤药典》在你手里吗？”美生倒是开门见山，既然已按礼节见到了无极公子，当然要有话直说，拐弯抹角地四处乱转没有任何意义。
无极公子凝视着美生平凡无奇的面具脸，忽然笑了：“确实是在我手上，你想要？”语气中带着莫名的欣然。
“我只是想看一眼，不会要你的东西。”对美生来说，任何文献资料看一眼足矣。
十五夫人听得一头雾水，只知道眼前这个让她看得极不顺眼的女人想向容讨什么东西，哼！皮可真够厚的啊，容都还没说要留她呢，她倒自己先开口要这要那了。忍无可忍，终于被气得发笑：“呵呵，妹妹可够直爽的，就算真是冲着揽凤山庄的宝物来的，也得先把前戏做足了吧，真当自己是清倌还是怎么的，光看不让摸就能管人拿银子？”
美生闻言，扭头看向无极公子：“要拿银子给你才能让我看？”
“比起银子，我对你更有兴趣，其他的事，等过了今晚再说也不迟。还有，既然来了揽凤山庄，就得守这里的规矩，还是让小紫先教教你吧。”无极公子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欲行开。
美生却忽然移步，瞬间绕过小紫闪到了无极公子面前，以平庸无奇的面具脸对着他，粉色双唇轻启：“你的话说得模棱两可，是答应让我看，还是不答应？”如此姿态，旁人看来尽是威胁之意。
眼前女子如轻风拂面，不期然地再次跃入他的眼帘，让无极公子微微一楞，再次扫视美生周身但并无异状。这女子没有内力，但身手却意外的敏捷么？
“既然你那么执着，今晚便来我的房中，我给你个答案。这点耐心你总该有吧？”无极公子似乎耐心也徒然增长了不少。
“我有。”美生迅速接口，听着就有种急于投怀送抱的味道。
忽然一个身影冲到美生跟前快速袭向她的脸，却被无极公子适时擒住，是十五夫人保养良好的手。“容，先让这个女人把面具摘了，看看她相貌如何再下定论吧，否则就这么送到容的房里才发现她的长相过于‘惊世骇俗’，岂不是会坏了容的兴致？”十五夫人似在力挽狂澜，一种女人的直觉让她不安。尽管清楚知道容不会只对一个女子专情，但这一次，独独这一次，她不想让这女子留下来。
无极公子却笑了：“你想看她的脸？”
十五夫人笑得妖媚：“人家还不是为容着想，如果鬼爷的眼光出了差错，污了容的眼睛可怎生是好……啊！”
纤纤玉手被男子轻握掌中，手骨却在咯咯作响。男子把女子的手拉到眼前细细赏玩，语气很是漫不经心：“这手色泽白中透粉，虽然不及我的大夫人那般完美，但也算难能可贵，如果就这么毁了委实有些可惜……”
“想看！人家想看……”十五夫人的声音已失了甜腻，隐忍中带着急促。
“过了今夜，你想看多久，就看多久……”说着，抬头朝小紫使了个眼色，小紫领命，带着美生往洗尘阁行去。
揽凤山庄的规矩，所有被选上的女子均要在洗尘阁的大浴池中洗去尘埃，方可入无极公子所在的主阁伺候。而大浴池中的水，不知添了何物，竟呈淡粉色，且不断散发着醉人幽香，加之水面上悠然起伏的柔嫩花瓣，再伴以一室蒸腾雾气，即使美人还没踏入浴池，也已透出阵阵朦胧暧昧之意。
嗯？等等，美人还没入浴？
屋内一角竖立的华贵屏风上，映出两个拉扯的身影。
“姑娘，把旧的衣物交给奴婢吧，奴婢会为您送新的过来。”小紫维持着脸上的笑意，第五次轻扯美生手上的白裙。
“这套衣服我要留着，如果你们山庄的礼仪就是要换掉它，我想你们已经触到了我的底线了。”美生的手丝毫不肯放松，
这是什么底线啊？小紫哭笑不得，想了想，还是放了手，一声轻叹，幽幽道：“可是如果不换上新的衣物，主子是不会让你进他的卧房的。”
“我去和他解释。”美生似乎不以为意。
小紫挑了挑眉，只得随她去了。挥手遣退了献上衣物的婢女，小紫上前为她解去手腕上的饰物，红绳轻松解开，可刚碰到蓝色的手绳时，美生又却抬手阻断：“这条不用解。”
“嘻，”小紫带着玩笑的语气调侃：“看姑娘这么宝贝，难不成是心上人送的？”边说着边去摘美生脸上的面具。
“是心上人送的，他要我一直戴着，所以不能解下来。”
触到面具的手一停，小紫面露诧异之色，语气古怪地说道：“姑娘，你已有心上人，为何还要来揽凤山庄？”
“因为这里有我想要的东西。”
“是吗……”小紫闭了闭眼，很快睁开，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容，手上也加快了动作：“希望姑娘能如愿以偿，如果姑娘能入得了主子的眼的话……”
“啪”的一声脆响，面具从小紫手中脱落，砸在光滑的地面上，在空旷的洗尘阁内唤起阵阵回音。
***
揽凤山庄内最为灯火辉煌的主楼，便是无极公子平日休憩之处。房中宽敞却不显空旷，陈设简单随性却不觉粗放，如果细细去看，方知室内的一桌一椅，一帘一帐，均是做工精细至极，无一凡品。而桌上随意搁置的茶具、墙上的写意山水画，要是让行家看到，定然会捶胸顿足，扼腕叹息，何以如此珍贵的宝物竟被随意摆放，丝毫不知珍惜。
无极公子独自一人立于内室一面墙前，盯着墙上一幅画看了许久，忽而出声道：“你觉得这幅画如何？”
公子身后无人，但随后响起的平淡回应证明他并非自言自语：“揽凤山庄所藏之物从来都价值不菲。”
无极公子闻言回以大笑，忽然把画从墙上揭下，垂在手中转向身后笑道：“隐，出来！”
眨眼间，似撕裂了夜色的浓黑裹在了周身，隐无声地立在公子身前，并无卑躬屈膝之意，就这么淡漠地看着前方。
“你觉得画中的女子如何？”公子眼中尽显愉悦，似乎想起了什么趣事。
隐抬眼朝那幅画快速一扫，很快又别开视线：“绝色。”
“是吗？”公子似乎十分笃定他的回答，却又突然语出惊人：“那么你可愿与我同享如此绝色？”话一出口，双目同时紧盯眼前之人，目光中似含深意。
“不可。”隐垂了眼，掩去了其中神色，似乎不为所动。
无极公子并不意外，只笑看眼前之人，语气轻松起来：“玩笑而已，不必当真。时辰已到，又需劳烦你了。”
黑衣男子微微颔首，并未在意公子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如一阵疾风，很快旋出了内室。身后之人看着黑影消失，慢慢敛去面上笑容，无意识地抚着手上的画卷，眼神不知飘到何处，似陷入了某种回忆。
隐无声地在夜色中穿行，月光如水倾泻，他却刻意走在长廊投下的阴影中，似不愿与光亮为伍。忽而，他定住身形，眼角瞥向身后的某个角落，但身上却无警戒之意。
很快角落里慢慢现出一个白影，看身形是名女子，容颜被黑暗吞噬，但隐似乎已辨出来人身份，故并未视而不见。
“听说今夜他又纳入了新的女子，隐护卫，他又要你去迎那女子吗？”柔和的语调，温吞而舒缓。
隐目视前方，背对着那人，并无回应。
“他……唉……隐护卫，辛苦你了……”如水的温婉，带着淡淡倦意。
黑暗回以她一片静默，接着似有墨色在快速流动，很快，廊中已失了人影。
夜风轻抚，洗尘阁中雪色薄纱轻扬，朦胧的烛光把阁中女子让人遐想的身影映在纱帘上，却很快被风急急打散。隐迎着扑面而来的阵阵香风步入阁中，在屏风前停下，垂首向室内淡淡开口：“姑娘若已准备妥当，请随在下前往公子的主阁。”
回应他的是女子的轻笑，似带着某种期待：“隐护卫吗？姑娘已经打扮好了，我这就带她出去。”接着是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两名女子从屏风后慢慢行了出来。
隐抬眼看去，对上白衣女子时，全身一震，少顷，又缓缓垂下头来，沉默不语。
美生的及腰长发已被绾起，没有严谨地梳成高贵的发髻，只是以一根桃木簪松松盘起，带着点闲适与随意。脸上的面具已卸下，重见天日的完美面容，在小紫的精心描绘下，淡淡的妆勾勒出动人心魄的美。万年不离身的白色衣裙此时也神奇地变换了风格，简约中带出雅韵，在迷离的烛光中，衬得美人的身姿更显惑人。
小紫见到隐的反应扑哧一笑，似觉在意料之中，不由出声调侃：“隐护卫，你饱了眼福，主子也该等急了，如此佳人，还是尽快为主子送过去吧。”
隐似乎并不在意，只朝美生冷漠道：“姑娘这边请，公子已等候多时。”
美生定定看着他，忽而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知道无极公子在哪？”
“那是自然，他可是主子的贴身护卫，怎么会不知道主子在哪呢？姑娘，你莫不是紧张了吧？呵呵，还是赶快过去吧，见着主子，就什么紧张都没了。”小紫轻轻推了美生一下，捂嘴笑道。
隐不再多言，似不喜周围的气味，蹙了蹙眉，带头快步出了洗尘阁，美生汲着长裙紧随其后，两人的身影很快被夜色吞没。
小紫跟至门边站住，两手抱在胸前，看着远去的两人，自言自语道：“以往不都是由隐护卫抱着姑娘送去给主子的吗？今儿个怎么转性了？”接着不知想起了什么，又乐了起来。
***
揽凤山庄的主阁灯火通明，下人们进进出出，忙碌不止，却都一致静默无声。像这样的夜晚对下人们来说已是稀疏平常，主子向来喜怒无常，伺候过主子的女子，不是享尽一时宠爱就是下场无比凄惨，上回那忤逆主子的骄横女子如今仍被锁在地牢里，早已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不知今晚的女子命运会如何？
两人一路踏着下人们滚落的眼珠步入主阁，明亮的光线更显美生姿容绝世。隐掀起水晶帘，面色淡然地把美生迎了进去，自己则静立于帘外，随时听候吩咐。
无极公子靠在窗边独酌，月光终是抗过内室的烛光，得意洋洋地爬入窗中。无极公子着一袭素色单衣，面料混和着烛光与月色，显出出淡淡光晕。对月畅饮的人周身本是弥漫着淡淡的疏离之气，却在美生进来的一刹那，勾起了唇角，很快起身向她走来，双眼直视她的面容，流露出明显的势在必得之意。而他的脸上已卸去面具，面容一览无余，虽然神情判若两人，但确是悦修白的脸无疑。
“你果然就是那画中女子。”无极公子紧紧盯着美生的脸，带着某种肯定。
“什么画？”
抬手指向美生身后，一幅水墨人物画像悬于墙上。画中女子浅浅抿唇，似笑非笑，恍若真人，确是无极公子眼前之人。大片的白与墨色交融，整幅画似因女子的容颜而兀自失了颜色，却让女子白裙上沾染的那一抹浓烈血红，更显得妖娆而刺目。
“你或许认得这画的主人？”无极公子慢步行至美生身后，垂首在她耳边低语。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墨色血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