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腰》此心一切

3、第三章 青衣少年

　　人间四月芳菲尽，楚家宅院也如同人间消失了的芳菲，冷冷清清，再也没有先前的热闹与阜盛。

　　楚腰一个人形单影只，孤零零地跪在楚南公的奠前，眼泪刷刷而落，这个世上最疼爱自己的人，永远无法说话，从此阴阳两隔，再无见面之时。

　　她抽噎了许久，感觉到了一丝寒冷，身体不由自主地缩了缩，思绪跟着起伏不定。

　　她不知自己是否是妖孽，只是刚出生之时，她就拥有一段清晰而刻骨的记忆，在记忆中的那个高楼林立的世界里，红男绿女，彼此间相互倾轧，虚以委蛇。

　　正是有了那段记忆，她出生之时，便能开口说话，不想却将母亲活活给吓死。

　　那段记忆是如此清晰，又是如此地令人伤心欲绝。

　　在那段记忆里，她出生于教师世家，从小酷爱历史，从三皇五帝伊始，至大清帝国兴衰、民国陨落、共和国兴起，无一不熟烂于胸，无一不铭记于心。

　　她如愿地成为了一名历史研究员，从此以历史为伴，与古物为友，也算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只是她的感情之路大为不顺，接连交往了十个男友，皆为中山狼、无情兽，全是浪荡之徒、俗庸之辈。

　　她开着那那个时代称之为“汽车”由钢铁围成的奇怪物事，穿梭于城市纵横交错的道路上，某一个七夕之夜，阉割了渣男友之后，她莫名其妙地来到了八公山旁的一间奇怪的墓室。

　　这所有的一切，仿佛都是一场梦，但偏偏这么真实？若这并非一场梦，为何醒来之时，自己会出生在这个战火纷飞、人心思变的时代？

　　又想到母亲、父亲、爷爷接连死去，自伤自哀之余，心道：“或许我是受了诅咒的天煞孤星，专门克亲人，这辈子只能做一个没有丝毫情感的行尸走肉。”

　　楚腰从楚南公的奠前站了起来，缓缓走到大门之处，不由得有些心烦意乱。

　　这座以往人人称羡的大宅院，如今凋零得杂草丛生、人迹罕至，只剩她一人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不知从何来，亦不知身何往。

　　便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只听一人叫道：“楚姑娘，快开开门，我俩是楚公生前的好友，特地来他奠前祭拜。”

　　楚腰从门缝里向外张望，隐约间只见两名年轻男子站在门外，一人极高，一人极矮。两人高矮相差甚巨，站在一排犹如一双筷子其中的一支断了半截，极不协调。

　　楚腰道：“你俩是我爷爷的好友，又非我的好友，我爷爷既已去世，这好友的情分就算到头了，就不必吊丧了！”

　　那两人相互对望了一眼，显然没想到会被拒之门外。

　　高个子道：“楚姑娘，我俩年纪虽轻，却是楚公生前的忘年交，算起来也是你的长辈。人死为大，你就顾忌我俩的思友之情，将门打开吧。”

　　楚腰寻思：“爷爷生前虽交友甚多，但如此年轻的朋友，倒是没有见过。”

　　当下也不开门，冷冷地说道：“你俩也知人死为大？既然人死为大，何必装作别人的朋友，来欺骗我一个弱小女子。”

　　门外的那个矮子气得哇哇大叫，吼道：“你这狐狸精，还假装什么弱小女子，真是天大的笑话。这寿春城谁不知你是妖孽转世，专门祸害人间。老子今日就是想来强*暴你，替天*行道！”

　　楚腰冷笑一声，说道：“你俩果然没安好心，居然还想强*暴我，这倒是难得一遇的好事。”

　　门外两人均想：“这狐狸精的脑袋是不是有病？我们想要强*暴她，她居然还说是好事！”

　　楚腰在堂屋中寻了一根浆洗衣物的棒槌，奔到门前，抽回门栓，将大门打了开。

　　她挥舞着棒槌，笑道：“我学艺多年，从来没有实战过。你俩想强*暴我，那倒要看你俩有没有这个本事。”

　　高个子和矮个子相视一笑，早知这么简单，何必编什么谎言，直接开门见山，岂不省了很多事？

　　楚腰自小就学武艺，一直以来都是空谈理论，并没有实战过。这两个恶人想要强*暴她，她向来胆子大，天不怕地不怕，这次正好可以考校考校自己的武艺。

　　她更不答话，一棒槌直接向那矮子横扫过去。

　　那矮子身板臃肿，反应有些迟钝，眼见棒槌横扫而来，躲是已然不及，只得伸出右臂，硬生生地格挡。

　　传来砰的一声，那矮子嗷嗷直叫，胳膊骨头都似断裂了一般。

　　楚腰这一招先声夺人，好不得意，笑道：“这叫棒槌打狗，越打越响。”

　　矮子吃痛不过，朝着高个子喊道：“老大，这狐狸精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力气还真不小。”

　　高个子道：“我俩前后夹攻，她手上只有棒槌，就算吃上几棒槌也不危及生命！”

　　两人相互*点了点头，分前后来包抄楚腰。

　　楚腰缓步后退，靠在了墙角之处，她一棒槌跟着挥出，直直地向那高个子击打而去。

　　高个子身形如同细长的竹竿，身手却极为敏捷，眼见那个棒槌横扫而来，只微微一侧身，已然躲了过去。

　　他身势不减，跨步直接向楚腰欺身而来，伸出右手，在楚腰手上使劲捏了一把，然后退步而出，又躲过击过来的一棒槌。

　　楚腰只觉那高个子手上油腻腻的，说不出的恶心。原本的战意隆隆，此刻全变成了惧意。

　　她长长吁了一口气，紧紧握着手上的唯一武器，这根棒槌就是她的救命稻草。

　　矮个子狞笑着弯腰直冲而来，将后背当成了挡箭牌，任由楚腰捶打。

　　楚腰挥舞着棒槌，一槌一槌地击打而出。每击一槌，矮子都痛得闷哼一声。

　　只不过这些棒槌全部击打在矮子的后背之上，根本无法阻挡他向前冲来。

　　高个子一直立在不远处，见时机已到，急忙跨步过来。他腿比较长，一步跨有半丈远，只跨了两步，就到了楚腰身侧，伸手就去夺棒槌。

　　楚腰只得弃了那矮子，挥舞着棒槌向那高个子击过去。

　　那矮子得空，淫*笑一声，说道：“看我来扑倒你！”他身子矮小，身体半蹲，姿势相当猥琐。

　　楚腰已无法分身去抵挡这个猥琐的矮子。只要他扑了过来，手上的棒槌必然会被夺了去。

　　棒槌是她唯一的依仗，没了棒槌，她肯定会受到这两个淫贼的凌*辱。

　　想到此处，楚腰双手只打颤，几乎没有了挡格的力气。她有些后悔，本不该如此莽莽撞撞地冲出来。

　　原来，自己所学的武艺，终究不过是花拳绣腿！

　　那个矮子邪笑道：“骚狐狸，老子会让你舒服的！”纵身一跃，直接抱向楚腰的大腿。

　　楚腰惊呼一声，忽然却发现，那个矮子只扑倒半空，身体却倒着飞奔而去。

　　原来不知何时，一个少年已然奔了过来，他直接抓住矮子的衣领，仿佛抓着一个王八一样，只那么轻轻一甩，矮子胖乎乎的身躯就倒飞而去，摔得七荤八素。

　　这少年身穿青衣，面如冠玉，头戴紫金，腰间挂着两寸长的墨色剑鞘，剑鞘中隐隐发出寒光，想是藏有无坚不摧的绝世好剑，令人不敢逼视。

　　青衣少年一双眼睛犹如黑宝石一般，光泽耀目，眼瞳之中还有另一个眸子，居然是个重眸子。

　　他嘴角含着戏谑的笑容，身板直挺挺地立在那里，渊渟岳峙。晨光轻轻洒下，照在他的脸上，他整个人犹如天神降世。

　　矮子吃了亏，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来，走到高个子身边。

　　高个子见青衣少年出手不凡，心中有些害怕，说道：“这位英雄，你可知这女子是谁？”

　　青衣少年转过身去，淡淡说道：“她是楚腰，寿春城中鼎鼎有名的狐狸精。”

　　楚腰冷哼一声，说道：“你既然说我是狐狸精，何必又要救我？”

　　青衣少年说道：“别人说你是狐狸精，我可不信这世上有狐狸精这种物事。就算你真是狐狸精，杀了就罢了，何必侮辱你！”

　　又对高矮两个青年说道：“你俩是要死还是要活？”

　　那矮子知这青衣少年着实厉害，连忙说道：“ 要活！要活！”

　　青衣少年嘿嘿一笑，说道：“欺软怕硬的卑鄙小人，活着也是祸害！”又将目光移向了高个子，问道：“你呢？”

　　高个子一愣，吸取了矮子的教训，说道：“我不会向你求饶的，要死也得死得光明正大！”

　　青衣少年又是嘿嘿一笑，说道：“那我成全你！”

　　高个子脸上表情一滞，说道：“难道你真要为这个狐狸精，来杀了我俩？”

　　青衣少年摇了摇头，说道：“我并不是为了她来杀你。只是我这个人天生嫉恶如仇，见不得淫贼活在这世上。你俩一起上吧！”

　　高个子眼珠翻转，忽然他将矮子向青衣少年身前一推，自己转身便逃。

　　青衣少年嘴角只露出了一丝轻蔑的微笑，剑已出鞘，一道黑色的光芒飞奔而出。

　　他出手太快，只见一道黑色的残影飞出，又回到了剑鞘之中。那两个淫贼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上一哼，就已倒地死了。

　　楚腰只觉得呼吸有些急促，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有人被杀。抬眼又望了望这青衣少年，说道：“谢谢！”

　　青衣少年摇了摇头，说道：“你不用谢我，其实我是来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