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漂亮男人》冷月湛

40、直面真心

　　钟情揉揉眼睛，不敢相信地再次确认了一遍，果然是妈妈。他冲回房间，从衣柜里胡乱取出一件高领毛衣套在睡衣上，同时考虑着是不是应该把正在熟睡的郁吾澄连人带被子塞到壁橱去。门铃声停下来了，紧接着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又响起来，钟情把地上乌七八糟的垃圾拨成一堆，朝床上鼓起来的人型大声叫道：“澄，快起来啊！要没命了！”

　　那团露出一簇黑色毛发的生物微微挪动一下，翻了个身，继续睡得昏天暗地。

　　钟情走过去掀起被子，直接跨坐到郁吾澄身上，扭住他的鼻子，盯着他睡意朦胧的脸：“我老妈过来了，澄，你再不起来我们都要完蛋了！”

　　…………

　　三分钟后，两个衣着怪异的人，顶着黑眼圈，乏力地垂着脑袋不知所措地打开了门。

　　“妈，你怎么来了……”

　　钟情她妈踩着高跟鞋款款走进来，手上抱着一个包裹。

　　“吵醒你了？……今天没什么事，临时决定来看一下你，昨晚通过电话，所以我想你应该在家吧……”

　　林兰枝换上室内拖鞋，正准备往厨房把买的菜放下，客厅里一个陌生的身影毫无预兆地映入眼帘。

　　“阿姨好！”那个男孩说道。

　　“！……你是——？”林兰枝看看钟情，再把目光移到跟儿子同样衣衫不整的人身上。

　　钟情帮忙抱过妈妈手上的东西，走到两人中间，“妈，他是我同班同学，来借宿的。”

　　“是这样啊……”林兰枝淡淡地扫了一眼这个男孩，没有经过任何修饰也依旧夺目，修长骨感的身材和俊俏的样貌……做模特的料子。

　　“既然来了就不要急着走，一起吃个饭，尝尝我的手艺！”

　　“这……”

　　钟情见郁吾澄面露难色，便劝到：“妈，他还有事，现在离吃饭时间还早，你不要让别人为难啊！”

　　“哎，只是吃个饭，我做好了叫你们……你怎么对客人这么不友好？两个人吃饭多无聊啊——”

　　郁吾澄点头答应道：“阿姨，我没什么事，留下来吃饭吧！”

　　林兰枝温婉地笑道：“这孩子多有礼貌啊……”只是，为什么觉得有些阴沉？

　　趁妈妈去厨房整理食材的时候，钟情拉着郁吾澄躲到房间，锁上房门。

　　“快！把东西收拾干净！”

　　昨晚两个人像野兽一样到处纠缠，做完后也没清理。房间地上全是撞翻的东西，食物、书籍、碟片还有胡乱扯下来的衣服。进来的只要是个人就能明白昨晚这里发生了什么。

　　像是不能见光的赃物。

　　钟情拾起地上的衣物，丢进一个角落。而郁吾澄站在一旁，面无表情。

　　“怎么了？”

　　“一定要这样吗？”

　　“怎样？”

　　“就这么怕被你妈知道？我们有做错什么吗。”

　　犹如被浇了一身冷水，钟情瞬间冷静下来。

　　是啊，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躲起来……

　　钟情静静地与郁吾澄对视，某种使人安定的力量通过眼神传递过来。他突然觉得刚才的自己很可笑……既然决定爱了，何必顾及这么多，即使妈妈知道了又怎样，他还是会坚持和这个人在一起，永远。

　　郁吾澄走过来，把钟情圈到怀里，收紧双臂。

　　钟情陶醉在他那身上那熟悉的烟草味，幸福地闭上眼。不必烦恼，只要有这个人陪在身边。

　　“妈，我们出去转转，过会儿回来。”

　　林兰枝回头便看见穿戴整齐的两人，“好，回来的时候去超市买点饮料。”

　　…………

　　“冷吗，把手给我。”郁吾澄递过手掌。

　　他拉过钟情的手，十指相扣，一起放入口袋。

　　大街上人来人往，郁吾澄这么明目张胆的动作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意。钟情微低下头却怎样也无法藏起控制不住的笑容。

　　走到商业街，一群女孩子从边上经过，个个直勾勾地盯着钟情和郁吾澄看，窃窃私语。往前走了几步，其中一个女生跑回来拦住他们的去路，询问是否可以给他俩拍张照。

　　郁吾澄亲昵地一把搂过钟情，笑着说：“拍我可以，他不行。”那个微笑让人有种想揍下去的欲望。

　　那个女生失望地放下手机，“为什么？我保证不会公开。”

　　郁吾澄摆出一个更加让人浮想联翩的姿势，似吻非吻地贴近钟情的唇，褪去笑容，“不行哦，他的一切都是我的……”

　　女孩的脸迅速地红了，郁吾澄笑笑，牵起钟情的手，“走吧。”

　　“你啊……真是个差劲的男人。”钟情轻叹一口气。

　　“嗯？你不是正好喜欢这款吗？”

　　“闭嘴。”

　　…………

　　钟情他们回到家时，林兰枝已经做好了一桌子的美味。都是一些家常菜，色泽清淡，却容易勾起人的食欲。郁吾澄不方便说话，默默地吃着被称为“母亲”做的饭菜，听着母子两人互相关心的话语。这些对于他来说就像奢侈品一样。儿时残留的记忆差不多消磨殆尽，模糊的身影成了无法活动的死物，那个女人在照片上的笑容日渐凋零。

　　饭后郁吾澄道了声谢后离开，钟情帮忙收拾碗筷。

　　也许就在他们出去的时候妈妈进入了他们欢爱后的房间，又或许妈妈只是一直在厨房忙着做饭。房间依旧保持着他们简单整理后的样子，只是妈妈安静下来，蹙紧眉头，不再说话。

　　钟情把榨好的橙汁递给林兰枝，林兰枝指了指对面的位子，示意钟情坐下。

　　“可以跟妈妈说实话吗？你跟那个男孩的关系……”

　　虽然钟情设想过妈妈知道事实后大致会发生的情形，也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去应对，但当他真的被问住的时候，仍旧大脑一片空白。他攥紧双手，心里似有一大堆东西要倾倒出来，可是最终出来的只有几个字。

　　“我们在交往。”

　　我没有做错什么，没有做错，没有不对……

　　钟情不停地对自己说，这句话像咒语一样驱使他直面真实的内心。

　　一分钟的寂静后，林兰枝深深叹口气，放缓了语气：“你是认真的？……是因为喜欢他才要跟他一起？”

　　钟情狠狠点了下头。

　　“要是我反对呢？”

　　“即使那样也改变不了什么，我还是要跟他在一起，您的反对无效。”钟情抬头直视眼前这个他最亲的人，“妈，我是真心喜欢他。……我，希望你支持我。”

　　“你要知道，不管以哪种形式，只要你觉得满足我都会支持你。可是，你真的认为和个男人交往就能得到幸福吗？他能给你想要的？你真的觉得他值得你去付出？”

　　“值得，我觉得值得。……妈，我跟他在一起很快乐。以前，我对任何事都无所谓，整天浑浑噩噩地过日子，没有方向。我一直都很迷茫，又寂寞……可当他出现后，我逐渐找到越来越多可以被视为重要的宝物，也慢慢学会去享受他带给我的刺激。……我想要跟他一起生活，我爱他。”

　　少年的成长是如此之快，连她这个做妈的，才一阵子不陪在身边，再见面时已不是之前那个懵懂冷漠的孩子。林兰枝搁下杯子，往前抚上钟情的手，把它紧握在手心里，温度略高。“既然你已经找到答案，那就坚持爱下去，妈妈站在你这边。……我想说……你很勇敢。”

　　钟情想要说谢谢，可是排山倒海上涌的思绪卡在胸口，让他只想流泪。

　　…………

　　得到了老妈的认可，钟情也就不再犹豫，直接收拾家当预备挪窝。入冬以来，持续不断的细雨惹得人心烦，钟情打算天一晴就搬。该打包的都塞进了箱子，除了他和 Andrew 两个活物外。家里的暖气坏了，Andrew 冷得缩在毯子底下，雷打不动。钟情盯着那一撮毛，思索着要是把它抱在怀里睡觉肯定很暖和吧……

　　Andrew 咕噜噜转到地毯深处。它觉得主人最近变得越来越变态了，嗯，也许是饥渴期吧。主人现在被那个黑发男人迷住了，特别是在家一个人呆着的时候，魂不守舍的，一边看恐怖片一边笑。真是个没有定力的家伙！

　　圣诞节的临近意味着澄的生日也要到了，钟情还没想好送什么。第一份礼物，得送点具有纪念意义的。

　　“喜欢什么？当然是（——消音）……”看来问本人是得不到满意答案的。钟情在网上胡乱搜索，答案多半是女孩子给出的。唉——他一男人总不可能亲自给他织条围巾吧，况且有够老套的。想想他的生活习惯，什么东西最实用？

　　突然，钟情被一闪而过的灵光激得弹起来，找到了！

　　两天后钟情收到了从网上买来的小玩意儿。他把它装进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袋子里，附上自己配的链子。

　　郁吾澄生日的那天，把钟情单独约了出来，那天下着很大的雪。

　　郁吾澄站在雪地中，背靠一辆MPV。

　　钟情走进的时候他正在抽烟，身穿一件黑色羽绒服，笔直的双腿裹在灰色牛仔裤中，干净的线条。

　　“嘿！”钟情背着包走进。

　　郁吾澄抬头微笑，“来了？”

　　“嗯，等下……”钟情掏出小袋子，“给！这是礼物。”

　　郁吾澄接过去，实心的，有点沉。他一面拆开一面问道：“是什么？”

　　“口袋烟灰缸，环保又方便。”

　　郁吾澄端详着手心里泛着银光的长方块物体，做工精致。

　　“谢谢。想法不错。”

　　钟情打开车门扔下背包，“其他人呢？”

　　“就我们俩。”郁吾澄发动车子，钟情赶紧系上安全带，“想去哪儿？我奉陪到底。”

　　郁吾澄没事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一件事就是开着车四处游荡，从朋友那借来车，想去哪儿就去哪儿，靠关系弄来一张驾照，不过很少派得上用场就是了。

　　“我想去吹吹海风，跟我一起吧。”

　　车内放着轻音乐，若有若无。钟情把窗户打开一点空隙，让风吹进来。随着车子越来越远离市中心，空气中弥漫的各色人类的味道淡开，道路也变得开阔起来。

　　郁吾澄加快速度，沉浸在飙车的快感中。

　　“我替我妈捎个话，她好像对你挺有意思。”

　　“什么？”郁吾澄一口气没喘匀，车子剧烈地颠了一下。

　　“她想问下你对模特这一职业的感想，…以及是否有意尝试一下。呵，她认为你是个很好的培养对象。如果你有兴趣，就拨打这个号码。”钟情拿过郁吾澄的手机，输入妈妈的手机号。

　　“最后。”钟情迟疑着，“……她，唔，提醒你做的时候记得戴套。”

　　“靠！……那这么说，她赞成我们……”郁吾澄淹没了后半句话，他说不出口。

　　钟情把玩着郁吾澄的手机，轻快地笑道：“你说呢？”

　　郁吾澄猛地来了个漂亮的急转弯，擦过一辆卡车，只差了那么两厘米的距离，卡车司机回过头破口大骂：“死瘪三！找死啊！怎么开车的！￥%#%……”

　　而另一方面：“啊——！”钟情被车子的大力拉扯着歪倒在座位上。

　　天知道郁吾澄抽的是什么风，钟情从非常宽阔的座位上支起滑下去的身子，闷闷的说：“我不想英年早逝惹我妈伤心，麻烦不要带着我飙车。”

　　“那如果跟我一起死呢？……你……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