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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入杨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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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是个衣着华贵的胖子,他用帕子捂住口鼻,乜视着铁笼子里的臭烘烘的挤在铁笼子里的那群人,尖着嗓子朝正在挑人的奴贩子喊了句:“挑个结实的。”
这里管事的是个手脚麻利的人,不到片刻功夫挑选好带了过来。
胖子打量了一下,皱眉道:“不错,就是脏了点。”
“哎呦,这位爷,您去别的集市看看,哪有给犬奴洗澡的?”奴贩子讨好的笑着,指着自己挑好的“商品”道:“爷,您看看这身板,什么脏活累活干不得?”
胖子也是当奴才的,被那人一口一声爷喊的舒坦了,小而精明的一双眼眯成了一条缝,油光的嘴向两边咧着:“不用干什么脏活累活,伺候我们家哪位瘫子少爷的。”
“哎呦喂,那是他的福气。”管事的谄媚的笑着,接过胖子递过来的银两,把拴着李长乐的铁链交到胖子手中:“那您慢走。”
胖子点了点头,猛地一扯铁链,李怀瑾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快走!”
李怀瑾跟在胖子身后盯着他,眼神像泛着冷光的匕首一般,令人胆颤。
到了杨府,胖子从后门把他带到后院的柴房,指着院子里的那口井沿上搭着衣裳命令道:“洗干净了换上,在这等着,过会儿我领你去拜见大小姐。”
胖子交代完,便走出了院子。
李怀瑾解开了衣服,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刀口露了出来,他舀了水浇在身上,看着被水珠覆盖伤疤,抬手摸了摸自己脸上那张逼真的面具,脸上绽开了一抹瘆人的冷笑,活像只嗜血的妖物。
李怀瑾穿好衣服没一会胖子就来了,见他虽然相貌平平,周身却散发着无法言语气场。
胖子不禁暗自吃惊,但还是不露声色的说到:“走吧。”
柴房的破木门隔着是另一番天地,临湖水榭,清风和暖,曲廊回旋,碧树琼花,一派奢华景象。
胖子挪动着一身的肥肉,领着李怀瑾在偌大的杨府穿梭着,边走边叮嘱着
“买了你是让你来伺候苏府的大少爷的。从‘铁笼子’里出来的人就不能算是个人了,那只能算条狗,既然是狗那就不用领月钱,给口饭吃,给件子体面衣服穿,那已经是顶好的要感恩戴德的了,你-明白吗?”
胖子的一番话,任谁听了都会恼羞成怒,李怀瑾素以冷静自持,但还是没忍得住火气,冷声道:“明白了。”
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满,胖子突然停了脚,转身猛地给了他一巴掌 ,并狠狠按着他的脑袋道:“无论见到谁都得低着脑袋,我这么说可是为着你好,明白吗!”
“明白了”
胖子冷哼一声,转过身继续领路。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到了地方,几间朴素的屋子,然后就是遍地的秋菊,同一路走来处处透着奢靡的杨府显得格格不入。
一个老妈子在园子里洗衣服,见他们来了起身擦了擦手,走了过来,冷哼了一声道:“可算带来了,再不来我这老婆子怕是要累死喽。”
“九姨,人就交给你了,你带去给大少爷过过眼。”
“狗仗人势!”九姨对着胖子背影淬了一口,打量了一下李怀瑾道:“跟我进去吧。”
推门而入,一阵清香扑面而来,一张画着秋菊的屏风引入眼帘,上面还用娟秀的小楷写着“此间食无肉,病无药,居无室,出无友,冬无炭,夏无寒泉。”
绕过屏风一男子坐在书桌前,捧着书卷读的津津有味,一袭青衫长衣,发间仅挽着一根素玉簪子,肌肤胜雪,明眸皓齿。
李怀瑾看清坐着的那人脸不禁大吃一惊,‘杨子柒!怎么会是他!’
“大少爷,人带来了。”
杨子柒闻言抬起头,笑意盈盈的注视着眼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打量了一番问道:“叫什么名字?”
李怀瑾按住心中汹涌思绪,连忙应道:“何安。”
杨子柒轻声的念了两声他的名字,笑着点了点头。
名字是李怀瑾随口胡诌的,三年来日思夜想,一心一意要报答的救命恩人就在眼前,惭愧自己却连真正的名字和身份都不能告诉他。
“嬷嬷,你去把偏房收拾出来,让小何住在哪儿吧,他刚来,先去歇着,在我这儿没那么多规矩,你随意点不用拘束。”
杨子柒言语随和,笑容如春风般温暖:“我行动不便,以后还要麻烦你了。”
李怀瑾诧异道:“行动不便?”
杨子柒‘嗯’了一声,笑道:“我是个瘫子,王管家没和你说吗?”
瘫子?怎么会成了瘫子?!李怀瑾如同五雷轰顶,踉跄的向后退了一步,不过想想也是,三年前他冒死把自己从李安手中救了出来,李安岂会轻易放过他。
李怀瑾长睫轻颤,一时不知如何言语,原来救他的人竟是丞相杨伯梁的长子,自己早该想到的。
皇宫 乾金殿
李安一袭猩红色的狮纹朝服,负手立在大殿之间,他面前是十八个汉白玉阶,绣着金丝的乌皮靴踏了上去,厚重的靴底和玉石碰撞的声音让群臣听得心惊肉跳,还差一步就踏上平台的时候李安忽然止住了步子,转过身来,他眯着一双凤眼观察着下面群臣的脸色,众人人皆是敛声屏气的垂着脑袋,只有一人昂着头一副不怕死的模样与他对视。
李安侧眉轻挑,笑道:“诸位要是无事上奏,今日的朝会便散了吧。”
散了朝,见李安阔步朝自己走过来,王杜宇转身要跑,却被那人先一步按住了肩头。
“王司徒这是慌着去哪儿啊,数月未见,不同本王叙叙旧吗?”
王杜宇朝他鞠了一躬,笑道 “王爷日理万机,微臣还是不打扰了。”
言罢,转身就走。
李安一把给他拽了回来,对他笑道:“本王已经在王府制备好了酒席,探寻到太子的下落可是大功一件啊,本王可要好好犒劳你啊。”
李安生的漂亮,唇红齿白,肤若凝脂,尤其是那双丹凤眼,好似一泉春水,在阳光下耀耀生辉。
王杜宇别开脸,眼神看向别处:“王爷这么说,微臣不敢不从。”
李安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伸手道:“那请吧,王司徒。”
王杜宇硬扯出一抹笑容,叹了口气向外走去。
殿外停着李安气派的玉辇,两匹雄赳赳的汗血宝马不停的跺着蹄,马鼻喷着热气,仿佛能载着王杜宇一口气跑到生命的尽头。
文武百官都还未散尽,见李安出来纷纷围上来溜须拍马,王杜宇暗呼一声“失策!”抬起袖子遮住脸,便向李安的玉辇跑去,却还是被眼疾手快的太傅何成平拦住了去路。
“王司徒!这是要去哪儿啊!”
何太傅平日里和旁人轻声交谈时声音都发颤,一副日薄桑榆,风前残烛的样子,如今这一嗓子却喊着中气十足,慷锵有力。引得围在李安身边的大臣寻声看向他。
王杜宇暗地里恨得咬牙切齿,想着何太傅八成是和李安窜通好了找自己麻烦,表面却笑得风平浪静,不作痕迹扯开话题
“何太傅,好巧啊,您身子好些了吗。”
“好多了。”何成平笑道,亲热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太好……”
“王司徒这是要去儿啊?”
何成平人老成精,给王杜宇找起难堪来是毫不含糊,王杜宇一时语塞。
“我……”
“何太傅。”李安辞别众人,走了过来搭话:“听闻何太傅最近身体欠安,如今可好些了。”
“承蒙王爷关心,老臣,咳咳咳!”何成平又变的气若游丝,一副弥留之际的样子。
李安扶住他,喊了声:“景安-!”
“奴才在-” 一个小太监尖声应到
“你送何太傅回府,在让太医给好好瞧瞧,有什么不妥,再来告知于本王”
“诺”
“老臣谢过王爷,咳咳咳。”何成平虚弱的谢了恩,被人搀扶着走了。
目送了何成平离开,李安转身看向王杜宇,眼神中带着些许怒意,王杜宇心虚的别开脸,盯着地面铺着的青石板若有所思。
“上车。”
闻言王杜宇赶紧爬上了车,环顾四周,最后找了个角落缩着。
待李安上车坐定,玉辇便开始缓缓前行。
锦州 杨府
秋菊散发的清香伴随着一阵冷风悄无声息的从窗子窜进屋里,书呆子杨子柒打了个寒颤,终于意识到冷了。
“嬷嬷,给我拿件子衣裳来。”
等了片刻后,开门进来的却是李怀瑾,他手臂上搭着件月牙白的褙子。
“看了一上午的书了,少爷种了一院子的菊花,如今开的正好,不出去看看吗?”
杨子柒轻笑道:“我不喜欢菊花,种着是给别人看的。”
“何人?”
“权贵之人。”
权贵之人?杨府里姓杨的除了他那个不是权贵之人?李怀瑾把褙子给他披上,叹了口气低声道:“都让人欺负成什么样了,还逞能。”
杨子柒没听清:“嗯?你说什么?”
李怀瑾笑道:“没什么,奴才夸少爷呢。”
说话间,九姨端着食盒进来了:“少爷,吃饭了。”
李怀瑾见状上前去帮九姨布菜,却被拒绝了。
“这边我来,你去把大少爷抱过来。”
李怀瑾愣了愣,随后吃惊的瞪大了眼:“抱?!”
“是啊,我一个老婆子架着少爷进进出出的,累的慌不说,还经常害的少爷跌在地上,所以才让王胖子买了你来。死胖子收了大少爷不少银子,办事还磨磨蹭蹭的。”
九姨布好了菜,见他还没动作,问道:“怎么,你这么大个子难道还抱不动?”
抱是能抱的动,但是……李怀瑾转身看了看眉眼如画,绰约多姿的杨子柒,“噌”一下红了脸,幸亏脸上还有张假皮遮着,不然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杨子柒笑着在一旁火上浇油:“磨蹭什么呢?又不是让你抱我上花轿。”
知道杨子柒拿他取乐,李怀瑾虽然生气,但还是过去小心翼翼的抱起了他,杨子柒的身子如女儿家般香软,李怀瑾咽了咽口水,心跳情不自禁的加快。
一番折腾下来,李怀瑾感觉满身的疲惫,比在铁笼子里做苦力还要累,杨子柒让他与自己同桌吃饭,李怀瑾推辞了,逃也似的跑出了屋子。
杨子柒以为他脸皮薄,经不起玩笑当了真气生,便吩咐九姨留着李怀瑾的饭菜,装进食盒里免得放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