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十一（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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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宗佑坐进出租车后座，等司机开车以后才长舒一口气，总算放松下来。
他逼着自己不去回想女朋友委屈的哭声，可越是强迫自己忘记、脑海里智恩梨花带雨的面容就越是挥之不去，清晰的仿佛就在眼前。
努力了半晌也没起半点作用，尹宗佑干脆放任起来，任由心中名为难过的情绪不断疯长，膨胀着占满他的心房。
反正因为分手感到伤心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在闵智恩忍不住吐露出她所受过的苦以后，尹宗佑的一颗心就揪了起来。那一瞬间什么考试院、什么申在浩都被他抛在了脑后，只觉得心疼，又感到抱歉。
他很想替闵智恩擦去脸上的泪水，然后告诉她：“你马上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然而他不能这么做。
不仅如此，他还要说更多更伤人的话，以确保在别人眼里他们两个已经分道扬镳、是毫无瓜葛的仇家了。
最后的最后，与映棠商讨出的办法终于派上了用场。
那天早上她是这么说的：【不要声张，这件事你先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家人和女朋友。不光不能说，你还要找机会跟女朋友分手。】
面对尹宗佑强烈的质疑，映棠只是冷静地分析道：【毕竟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他们在你的生活里渗透到了什么地步不是吗？我认为你最好是当做自己无时无刻不在被监视着。】
【如果不想女朋友也被牵连进来，你就必须跟她分开，而且还得是大吵一架、闹到让人觉得不可能再挽回的程度。这个时候你就可以顺势而为，表示自己难以大城市的生活，自然而然就能离开这里了。】
【等时机到了，你可以照常去上班，包里只装紧要东西，其他的都直接丢在这儿，需要时再买新的就是了。然后交过辞呈就直接回老家。】
【你也不用担心跟女朋友真的疏远了，相信我，这个案子牵涉很广，到时候新闻一定会大肆报道的，她一看就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到那时你再回来跟她解释清楚就好，奖金也可以那会儿再领。】
【不要只急于一时，短痛一会儿能避免太多可能发生的不必要的意外了，这个取舍任谁来看都会觉得值得。】
感谢考试院这群变态的磋磨，他演的还算不错。
好在一切就快要结束了。
＊
听到外头传来开关门的动静，映棠知道是尹宗佑回来了。她按亮手机，重新加上了对方好友。
来了这边，映棠的好友列表本就空无一人，在这一番操作以后，她手机上跟唯一一个好友的聊天记录也已然清空，如今只留下个干干净净的对话框。
正百无聊赖地敲打着屏幕，忽然手机叮咚一声，就见空空如也的对话框里跳出来一条新消息。
【尹宗佑：我跟智恩分手了。】
映棠露出个愉快笑容，然后冷漠地打字：【哦。】
发出去又觉得有点冷漠过了头，于是假情假意地补充道：【兄弟想开点，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不不不这不妥，怎么读起来感觉自己像个撬墙角的女汉婊一样，这不对劲。
所幸发出去还不到半秒，已读消息都没来得及跳，映棠就赶紧点了撤回消息。
一入女汉婊深似海，她对着屏幕又想了半天，愣是没想出来怎么回复才能显得自己没那个意思，最后只能干巴巴地打了句深表遗憾。
只要我没有感情，污名就追不上我！
约莫是被这句标点符号里都透着敷衍的安慰震撼到了，尹宗佑也采取了应对塑料友情的专门措施：已读，不回。
映棠反倒松了口气，把手机一丢，她翻过身从手提袋里掏出一副未拆封的皮革手套递给静谧哈桑，然后交代起今晚的计划来。
……
是夜，时针转过十二点，已经睡了一觉的姜锡允不知怎的醒了过来。
房间里没有装空调，热得他出了满头汗，又因为晚饭喝了不少酒，现在嗓子干得都快要冒烟了。
姜锡允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打算起来找点水喝，刚一掀起眼皮，却发觉似乎有点不对劲。
老旧的房间里没有开灯，正是漆黑一片。唯一的光源是从墙顶那扇窄小的窗户外透进来的，只能勉强让他看个床桌轮廓，不至于被磕绊到。
借着这点微弱的光，姜锡允看见了正站在他床头的影子。
那道黑黢黢的影子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停在床前。
似乎是发现他醒了，影子慢慢地挺起腰身，像是要站直，又像是要往他脸前凑。动作过程中，“它”浑身上下还会发出骨骼摩擦的咯咯声，回荡在姜锡允耳边，清脆而渗人。
姜锡允吓蒙了，一时间甚至连喘气都忘记了。
影子还在一点一点地、极其缓慢地拉近与他的距离，慢得好似被埋在地下数十年、刚出土不久的老家伙，还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身体，只能这么钝笨地挪动着。
“它”带来的恐惧感就如同一把锈迹斑驳的钝刀，刀刃分明不够快，却能在反复累积中给姜锡允带去最长久的疼痛。
直到窗外的微光照亮“它”覆着森森白骨的可怖面容——
姜锡允两眼一翻，直接昏了过去。
黑影伸出戴着皮手套的手，内心毫无波澜地先后探了他的鼻息和脉搏。
【Master，目标晕过去了。】
因为不想从床上起来、正在烦恼等下听到尖叫声要不要出门看看以示关心的映棠：【嗯？？这么不经吓的吗？】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她继续纠结。
映棠便从善如流地跳过了原定选项，问道：【票塞好了吗？】
【是的，先放好了以后才弄醒他的。】黑·靠谱的静谧哈桑·影回答道。
【那就快回来睡觉吧。】
说话间映棠已经盖好了被子，待屋里熟悉的金光一闪后便闭上了眼睛。
＊
第二天早上，尹宗佑把电脑装进了双肩包里，面色如常地出门上班，实则兜里装着写好了的辞呈。
他刚走下考试院前的坡道，头发凌乱的姜锡允就拖着行李追了过来：“哥！宗佑哥！等等我！”
对方无论是声音还是脚步都略显慌乱，尹宗佑感到疑惑的同时，也生出了一丝警惕。
在这个考试院里才呆了不到两周，防备别人这一点却似乎已经成了习惯，牢牢地刻在了他的大脑里。
“怎么了？”他试探着问。
姜锡允连做几次深呼吸才平复下咚咚乱跳的心脏，做贼一样小声道：“我、我的房间里有鬼！”
“鬼？？”
尹宗佑满脸狐疑，声音也不由得随之拔高：“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你睡糊涂了吧？”
“不不哥，我知道听着很像开玩笑，但我真的看见了！”
姜锡允小脸煞白，衬得眼圈下的青黑色越发明显。
小年轻的神色憔悴而慌张，空着的右手时不时地做出揪衣角、抓头发的小动作，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神经质。
“真的是真的！昨天半夜，有个骷、骷髅头，站在我床头，还会动……”
明明是大夏天，年轻人却站在炙热的太阳底下瑟瑟发着抖，说起话来语无伦次，声音也忽高忽低、还隐约带了点哭腔。
“你说是、是不是那些被害死的租客，回回来报复了？”
他抓着尹宗佑不停地絮絮叨叨，犹如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可是我又什么都没干，他们怎么不去找那些害死他们的人？冤有头债有主啊！不行，不行，我一定得搬走，哪怕去借高利贷……”
如果这都是演出来的，那尹宗佑就是被骗也只能心服口服。
尹宗佑打断了他越来越不像话的发言：“你先冷静点，搞不好是睡糊涂了看错了，要不就是做梦梦到的。怕成这样，难道你真的是男子初中生吗？”
说着他使劲儿拍了对方后背一下：“还想去去借高利贷……你脑子里都在想点什么？”
“嘶——好疼！”
姜锡允被一巴掌拍得直起了背，听了尹宗佑的安慰后勉强冷静了点：“你说得对，肯定是我在做梦……但我还是得快点搬出去，刚来就做这种噩梦，这里肯定不干净。”
尹宗佑点点头表示赞同。
“不行我去打点零工什么的吧……等下，我手机去哪了，先看看余额还有多少……”
姜锡允转头在背包里翻找起了手机。
尹宗佑闻言沉默了。
他纠结了半晌，终于还是犹豫着开了口：“要不然我先借……”
“嗯？？”
一声惊呼打断了他。
姜锡允捏着一张从边角翻出来的巴掌大的纸片扭回头来，满脸疑惑地自言自语：“彩票？我什么时候买过这个东西……”
他回忆了几秒钟，丝毫没找到相关印象，然后嘟哝着将彩票揉成了皱巴巴的一团：“算了，管他啥时候买的，反正又不会中奖。”
……彩票？
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的尹宗佑下意识地拦下了想要丢掉彩票的姜锡允：“等等！”
对上年轻人疑问的目光，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捏住了对方的手腕，尴尬地轻咳一声松开了手：“……万一中了呢？”
墙头草姜锡允闻言停下了动作，思考两秒后又把皱巴巴的彩票搓平了装进口袋里：“也是哈，下午看看就知道了。那就先接您吉言啦！”
尹宗佑心不在焉地应声。
要是说这张彩票跟映棠无关，那他是一点都不信。
但是她是什么时候把彩票给姜锡允的？看上去连姜锡允本人都不知道。难道是昨天出门时候偷偷塞的？
不，那样的话对方不该这会儿才发现。
比起这个来，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干？总不能是因为买彩票百发百中吧？？
尹宗佑想不明白。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十一（捉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