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吹》空瓶旈沙

7、身在曹营心在何方 相处

　　来到郭府已快一个星期了，府里大小仆从对我很恭敬，没有半点不敬，李氏也相当和善，什么事也不让我做，倒像是个大小姐似的供着。郭嘉因为公事繁忙，自从第一天进府后，就没什么机会与他单独相处过，他一直对我相敬如宾，和颜悦色地替我夹菜、说话，一如我对他的映像，而晚上也没有来过我的房间，对我而言，真不知是喜是忧？

　　已是春深时节，就快要到立夏了，时间一点点流逝，我的心也越来越不平静，总怕采凤做出出格的事情，而我这边却一点进展也没有。
　　池塘的水碧绿，我靠在石柱边，低头注视着池塘里那些游来游去的鱼儿，游到东游到西，只是来回，游不出这个圈子，想想就如我一样，虽跳出了一个池塘，可又来到另一个池塘，有边有角，终究到不了远方。
　　正看得出神，突然发现我的倒影边已经站着个人，看着底下的我笑，我赶紧转身请安。
　　“又在出神！在想什么？”
　　“想你为何会看中我？”我抬头迎向他的目光。
　　郭嘉只是笑而不答，盯住我一会又转过头去看池塘里的景物。
　　“你怨过自己的命运吗？”他漫不经心地问。
　　“现在吗？”如果事能成，我的命运还算是刚刚开了个头呢，怎么知道是好是坏？
　　“嗯。”
　　“我只相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不管沦落到如何的境地，总有转圜的余地。”这的确是我的真心话，条条大路通罗马，我就不信天无绝人之路。
　　“呵呵，这话听着倒是新鲜。”郭嘉颇为惊讶地朝我看了一眼。“不过这次你确是把握好了。”
　　“为什么这样说呢？”
　　“难道你觉得我这边不比你在曹府好吗？”郭嘉玩味地看着我。
　　“我不知道。”现在我还不清楚你的为人呢，要是。。。我还真不敢往下想。
　　“那个，奉。。。。奉孝。”我估计李氏也没这么叫过，我却好像跟他很熟似的，喊出来还真是有点别扭。
　　他似乎感到很意外，一副惊奇的样子看着我。“你可终于喊出来了啊？，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叫呢！”
　　“恩。。。啊。。。一辈子？”这才多久？已经“一辈子”了？我不禁莞尔。
　　“怎么？不愿跟我一辈子？”
　　“不是。只是觉得有些。。。没什么。”我随手把风吹乱的发丝理到耳边，正欲岔开话题，却不想被他一下子抓了住了手腕，我抬头带着疑惑的眼神凝视着他。
　　“好笑吗？你以后就知道这并不好笑了！”话未说完，他轻轻放下了我的手，转身疾步离去。
　　我呆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想想刚才他那瞬间转变的眼神，不再有笑意，不再有温暖，是什么？伤痛？生气?还是。。。。我想太多了？不过真是少见，原来他还会有这个表情？我不禁暗笑着摇了摇头。

　　晚上我借口有些累，没有和他们一起吃饭。单独在自己房里用了一点，实在觉得无聊，就来到屋外，顺便去看看前几天我在院子里种下的一些梨花种子。
　　今晚的月色特别好，院子都被照得亮厂许多，我蹲下身子，用撬干松了松土，再把周边的杂草一一拔掉，弄了半会功夫，竟有点热了，额上出了一丝密汗，用袖子胡乱擦了擦，又觉得渴了，于是站起身准备回屋倒点水喝，一起身看见郭嘉正站在院门边，定定地看着我，月下的他，一身白袍，手拿一把折扇，像是月下谪仙般，不染纤尘。
　　我站在原地，呆了半晌，回过神来时，他已在我面前。
　　“累了还在外面折腾这些东西？”他转过头瞟了下我刚才弄过的地。
　　“前些日子我向王伯讨的一些梨花籽，反正没事，种着玩玩。”
　　一时无话，气氛顿时陷入尴尬。
　　我突然想起自己是要回屋喝水来着，于是说：“你要不要进屋坐坐，我可是弄了半天，口渴了。”说着欲转身回屋喝水，也不管他跟不跟过来。
　　不想他一个疾步，跨到我前面，拉起我的手就往前走，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倒了杯水放到我手上。
　　“现在季节交替，晚上寒露重，不要出去了。”说着自己也倒了杯。“我给你派的丫鬟呢？”
　　“反正也没事，我让回去歇着了。”
　　他放下茶杯，继续说道：“主公又要南征张绣了。”
　　我朝他瞟了一眼，见他没说下去，心里想他跟我讲这些干嘛？试探我？可又试探什么呢？
　　“你就没什么要问的么？”他转过头来，盯住我的眼睛，像是非得把我心里所想给掏出来不可的样子。
　　我受不了他探寻的目光，转开了视线。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罗衾不耐五更寒。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嗯，写的不错。只是从没见过这样的文体。”
　　我转过脸，早已不见了他的人影，声音正从前面的厢房传出，我度着步子过去，果然他正站在榻前，拿着一卷竹简专注地看着。当时也不知道为何心里就有了李煜写的词，只是觉得有些应景，就把他的那首《浪淘沙令》的上阕给默了下来。只是用的不是小篆也不是所谓的隶书，随性书来，那些歪歪斜斜的字，他能读下来还真是。。。奇了！
　　“闲来没事的时候乱写的。”不能跟他解释什么，只能先默认是自己写的算了。

　　他放下简朝我走来，越走越近，越走越近，走到离我几乎是“零距离”的地方停住了脚步，因为我已站在了墙角无处可退。
　　感觉到他暖暖的气息就在额头，有点痒，可是莫名的就是感到特别安心，心里有个声音总是在说：“他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放心吧。”
　　“放心吧，我会护你。。。护你们安全的。”额头上暖暖的气息逐渐消失，听到他离去的脚步声和开门的声音。忽然耳边传来一句：“字还得好好练练。”

　　日子就这样很平静地过着，可是只有自己知道平静表面下的我是如何焦急难耐，自从进府以来已经快一个月了，一个月时间里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曹操是否就要去征伐张绣了？不知道采凤怎么样、是不是又快沉不住气了呢？自己一个月来呆在这个笼子里，除了吹吹笛子、练练书法外，就没干过实质性的事。每每碰见郭嘉，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出想说的话，心里也不确定他到底会不会帮我。
　　不知不觉又走到园子的尽头，那块地方我很喜欢，没有厢房，也没什么人过来，极静，我走到小池塘边一块石头边坐下，先命令自己把满腔愁绪撇开，顺手拿出了那支如今经常伴我左右的笛子，笛身全身由玉做成，翠绿通透，都能照出自己的脸庞。手指不禁又拂过笛尾处那镌刻着的两个隶书字体，心里忽然又被另外一股思绪填满。“唉，我为什么会这个样子？我为何有那么多顾虑呢？”
　　我把笛子放于唇下，缓缓吹了起来。笛声悠扬，耳畔随风。

　　“满腹心事。”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他，这几日寻到这片曲径通幽之处后，便经常过来，有时知道他就在自己的身后不远处，我吹笛，他洗耳恭听；我盯着池塘发呆，他也默不作声地陪着，好几次我以为他要跟我说话，可等了半天就是不出声音。次数多了，也就懒得理他了，一前一后两人都默默不作声直到黄昏将近，他才悄无声息地离开。
　　随着最后一个音调的延伸，一曲终了。我依然看着面前那湖平静的池水，不想移开目光。他撩开衣袍，坐在我身边，突然笑着说：“看来你很喜欢这支笛子。”我转头看向他，正对上他别有深意的眼神，我心里疑惑，低头看看手里摆弄着的笛子，这才发现，自己无意之中竟然一直在抚摸着那两个镌刻在笛子上的字。脸颊“腾”的一下子烧的通红，我忙把笛子放进袖子里，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不要一直掩藏自己的想法好吗？你最近到底在愁什么？”
　　整了整面部表情，我直接说：“愁我的命运最后会是什么样子。”
　　“我说过我会护你周全，这是承诺。”他抓起我的手，牢牢地握着，我抬头看着他的眼睛，依然是一潭波澜不惊的湖水。“主公此次征伐张绣，要把你们两个带上。”
　　我微张了下嘴，原来如此，曹操是想把我和采凤当诱饵呢，利用我们招降张绣，如若不成看样子就直接杀了，再逼张绣狗急跳墙。人质就是被人摆来摆去，即使现在表面上被纳入郭府，可是依然具有利用价值，命还是由不得自己。嘴边不由扯了一丝冷笑。
　　“你如何护我？”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冷冷地开口问到。
　　“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的。”
　　“那我姐呢？”
　　他转过身，背对着我向前走了几步，默不作声。
　　他是个聪明人，知道曹操是随时随地可以要了采凤的命的，他不说我也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采凤的命只能靠她自己的造化了。可是，可是在我看来采凤此去是凶多吉少啊，因为如果历史没有改变，此次征伐，曹操是要吃败仗的，气急之下的他会放过采凤吗？
　　“我尽力。”说完也不等我回话，就匆匆隐入夜色中。
　　“呵。。。尽力？‘尽力’二字又值几何？。。。。”嘴边划过一丝苦笑，人家说野百合也有春天呢，我俩的春天又在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