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吹》空瓶旈沙

11、身在曹营心在何方 征伐张绣（四）

　　感慨自己身份之尴尬，处境之危急，这心情虽不减，但一张口总是又合上了，对于他的真情切意，我怎能在此时此刻加以伤害？不能！不可以这样！内心矛盾再一次强烈作祟着。
　　正在这时，门外冲进来三四个人，为首的一个白面将领向郭嘉拱了拱手，道：“奉主公之命把张绣之女带走！来人，把她带走！”说着就有两个士兵快速向我走来。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两秒钟后恢复知觉，心里一沉，这一刻终于到了！
　　“慢！”郭嘉先前也是一愣，但随即厉声一叱，“为何突然把她带走，主公怎不事先知会我？”
　　那白脸冷笑一声：“就她，还不是要带走就带走的？难道还须征求意见不成！带走！”

　　脸上早已木然，但心还没麻木得不像样，我奋力甩开他人推搡的手，“自己有腿会走！别碰我！”最后望了望那抹白色身影，苍劲傲立却尽显萧索，就如郭府庭院里那棵一直屹立着的香樟树。
　　无声之间，眼神却已明了，我不怪你，奉孝。

　　再次见到采凤却不想是在这样的境况下，漆黑一片的营帐里，密不透风，军械杂物满地，被用力一推，脚下不稳地摔在了潮湿的杂草上，撑起身子往墙里靠了靠，忽地触到了一只湿漉漉的手，“啊！”，我本能地惊叫一声，往后搡了下。
　　“恩。。。额。。。吹。。雪。。。。”墙里那头明显已气若游丝，许是听到声音便呻吟了起来，我心下不妙，手脚并用地扑过去。
　　“姐姐！姐姐！是你么？”手指到处，都是一片湿濡，撩开采凤额前的发丝，额头滚烫，让我不禁缩了缩手。
　　黑暗中我看不清她的脸，只感觉有双手颤抖着抚摸自己的脸颊，却带着一股血腥味直冲鼻头，我猛地抓住她的手，才感觉到手上潮湿得厉害，手掌心还在不断往外涌着所谓的“水”，是血！源源不断得往外冒着！
　　空气中的血腥气此时才渐渐弥漫开来，充斥着我的嗅觉，不用光照，我知道采凤已是血迹斑斑。
　　“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成这样了！”我抓着她的手拼命摇晃着，却惊起她痛苦的呻吟声，“痛！。。。额。。。痛！”
　　我忙扯了身上的绢纱，把她手上的伤口一圈一圈地包起来，鼻子一阵酸楚，欲语却泪先流，脸上的血迹已经干了，霎时引来一丝崩痛，胡乱地抹了抹，想着安定自己的心却发现想说话喉头抖得发不出声来。
　　“没事，手。。。划到兵器了。。。。你。。。没事吧？”那颤抖的声音似是阵阵敲在自己的心房，痛得我不行。
　　“姐，我没事的。你怎么。。发烧了？”再次摸了摸她的额，依然烫手。
　　虽看不清她的面色，但从发烫的前额、豆大的汗珠以及越来越急促的呻吟声。。。。采凤她显然状况危急，除了低低喊叫已说不出话来。
　　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靠近采凤的耳边，细细轻语：“姐，坚持住！你不会有事的！我去喊人来！”握着她的手正想抽离却被她牢牢地拽住，竟一时挣脱不了，“姐姐，我知道让你再相信我，自己也会觉得可耻！但是。。。。请再相信妹妹一次吧！我不会。。。”因为哽咽着声音颤抖再也说不出话来，我奋力挣开她，跑向帐帘。
　　一掀开帘子就被两旁士兵拦截住，二话不说就要把我往帐子里拉。
　　我用尽全力挣脱开来，拼命往外蹭，拉大嗓门狂喊：“军医在哪里？难道曹操他要让两个气若游丝的女子去冲锋陷阵！去当作两军对战的砝码么！那你们是做何吃的？也不怕人笑话！”
　　两边的士兵似是还没反应过来，其中一个愣了半会，冲我一阵吼，“喊什么喊！你个贱人还想找军医？我操！爷我不想扒了你就该烧高香去了。。。。哈哈哈。。。。”周围一帮人闻其话也同时跟着起哄。
　　NND！我指天鄙视你们！都是些恶俗之人！见到女子脸上没别的，就俩字：“龌龊”！
　　别过头不跟他们乱费口舌，冲着远处过来的人马乱喊，有一将领模样的人本想进帐，听得喊声又退出来，朝我方向走来。
　　“怎么回事？”我迎头看去，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瞳眸，看着倒是有点眼熟。
　　我挣脱开一旁的架着我的士兵，冲他喊道：“将军！请速派军医来医治我的姐姐吧！她。。她快不行了！”
　　“你是？。。。。是张绣之女么？”见他定定地看我半晌，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
　　“是。”我微微点头，心想他是否可以是个所托之人呢？
　　“令姊怎了？”见其确有诚意，便也不顾其他，撩开帐帘把他引向帐内，采凤依旧在那哼哼唧唧地呻吟着，透光光晕，见她满脸痛苦着实让人不忍再看。
　　“小女子求求将军了！无论如何请禀告曹大人，速派军医来吧！”无暇顾忌眼角再次流过的泪水，心里只有一个声音：采凤不能死！她不能死！心里盘算着自己的底线到底能扯到哪里，不想那人竟拔腿转身离去，正想怒吼，却听到他走至帐帘处，丢下一句：“姑娘放心！在下这就去找军医来！”斩钉截铁的嗓音听着似乎能稍稍给人安稳，但愿如此吧！

　　没有时钟悬梁，可心脏的跳动声“咚、咚、咚”地敲击着胸膛，告示着时间的无意流逝和生命的脆弱。那位将军，你怎么还不来？军医，人在何处？郭嘉，为何也不见你的影子？
　　依在采凤身边，再也感受不到昔日的温暖，没有温和般的促膝相谈、没有激烈的义正严词、没有安心释然的微笑与暖手、没有晚上偷偷拿来充饥的面饼。。。。。。那些仿佛于隔世，而此时面对的却是痛苦扭曲的脸、斑驳的血污、刺耳的呻吟声、黑暗冰冷的营帐。。。。。看着帐顶，像是一个黑暗漩涡要把自己和采凤吞噬了，周遭依次围着圈地出现曹操阴历的面庞、郭嘉伤痛无奈的眼神、采凤奄奄一息的模样，还有自己！那张疲惫不堪、不似人样的欠扁面孔！几张脸围着越转越快，似要晕死我，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推自己，猛地睁开眼看见一陌生长者面容对着我左看右看，头一个想法他便是军医，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抓住他胳膊就喊：“你是军医吧？快过来帮我姐姐看看！快啊！”
　　“姑娘莫急，之前某已为那位姑娘罢了脉，姑娘脉息微弱，有风毒入里之症，伤口感染却无及时有效处理，且寒邪入体已久，恐已到脆枝堪折之时。。。。”望着他越说越轻，我猛地打断他，眼神涣散地盯着前方说：“我只想知道你还能救她么？”
　　军医一脸无奈，怔怔得看向一边站着的那位将军，道：“恕在下无能为力，姑娘实在是。。。。唉！”重重的叹息过后，耳边依稀听得那位将军还在跟军医说着什么，但叹息声已经盖过一切，其实我岂是不知的？依照自己基本的医学常识，看采凤的情况确是破伤风之症，再加上寒邪入体没有悉心治疗，病毒感染早已深入。我痛苦万分，双手捂住脸，倚着墙根在采凤身边无力滑下。
　　感觉身上有一件披风照下，抬眸看去是那将军，勉强扯了丝笑容，道“谢谢你了，不知将军如何称呼？”
　　他摇摇头，“在下张辽，字文远。张姑娘你不要太过伤悲，令姊。。。恩。。姑娘还是要仔细自己的身体啊。。。。”望着转身离去的他，淡淡的光晕透着盔甲的鳞片折射着有点刺眼的光芒，“乱世中有太多悲伤和无奈的事！”
　　是啊，悲伤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