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休憩时的偶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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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港口黑手党里死了不少人。
当然不是因为与敌对组织的开战或是被暗杀，而是死于各种各样的意外，比如车祸、高空坠物、翻车被家里老婆砍死……全都是有迹可循的符合逻辑又让人找不出证据的意外。
而不幸死掉的家伙，恰巧是那些平时总喜欢搞点小动作，办事能力又差强人意，即便消失了也不会太动摇港口Mafia根基的管理人员。
相反，正因为他们被迫慷慨的退出，才能够让许多更有潜力的年轻人顶替他们的位置，为港口Mafia注入了不少新鲜血液。
虽然官方说法是无可奈何的巧合，但却没有一个人相信。
只要不是愚蠢透顶的傻瓜，都能从这一系列的「说是意外」的行为轨迹中发现一些端倪。
有人在清理啃食组织地基的害虫。
同时也是一种警告，对其他尚未暴露出来的更大的害虫。
而港口Mafia里唯一能够做到这种事却没被首领指责——甚至可以说是得到了首领默许的——又是哪方势力呢？
并且首领最近因为病情恶化，行事越发疯狂起来，四处挑起战火搅得横滨动荡不安，试图劝说的人尸体垒起来都有几米高了。
这种情况下，实在是没人再敢触首领的霉头，全都夹紧了尾巴乖乖听话，一时之间所有人做事的效率反倒比过去提升了许多。
跑去向游击队讨好献殷勤的家伙也比往常多了好几倍。
也不是没有聪明人怀疑过这一切会不会是场阴谋，但说出来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
更何况，他们对首领疯狂树敌给自己找麻烦还得不到一丁点报酬的行为也烦了，若是换个理智冷静又好讲话的新首领倒也不错。
他们也只是在心底遗憾，如果先前成为了游击队队长的人是自己就好了，这样哪还轮得到那个小姑娘摘得桂冠。
真是太可惜了。
目前形势一片大好，除开被干掉的顽固分子，几乎所有人都选择了正确的站队，似乎某人继位首领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只差老人的因病逝世了。
我表情平静地听完助理的报告，在他充满了期待的目光下，既没有吩咐他去做什么，也没有提出什么需要改进的意见，只不过无视了对方骤然失落的小眼神，挥了挥手让他离开。
待到助理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办公室里，我才慢慢地放松了身体往后靠着柔软的椅背，原本冷静的神情一点一点地从脸上褪去，逐渐流露出了被藏得很好的基本无人能够发现的疲倦之色。
“就差一份伪造的遗嘱了。”我轻声低喃着，如潮水般汹涌而来的疲惫感沉甸甸地压在了我的心头上，几乎要将我压得窒息。
我沉默地坐在椅子上，任由屋外的温暖阳光穿过玻璃披洒在我的脚边，就像一块硬化的木头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地呼吸着。
宛如失去了灵魂的空洞躯壳，仔细敲一敲还能听见从里边传出来的一声声回响。
有点想吐。
可是恍恍惚惚之中，我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夜晚。
哥哥抓紧了我的手腕带着我越过层层阻碍，迎面吹来的冷风中掺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味，踢翻的垃圾桶跟着我们滚了一路，掉落出越来越多的垃圾。
腐烂的臭味搅和着肮脏的污泥，仿佛被海水泡肿又被腌制过的死人般的味道让我很想呕出来。
我差点就呕出来了。
“咽回去。”
像是背后长了双眼睛似的，男孩稍显稚嫩的嗓音隐隐约约地从前方飘进了我的耳内，却又透露着十足的冷酷。
他头也不回地对我说。
“咽回去。”
咽回去。
不管发生了什么，不管有多恶心有多难受。
全都咽回去。
我不由得闭上了眼，面露倦容地抬手扶着额头深深叹气，重新把那股郁结于心的呕吐感给咽了回去。
“……还是出去走走吧。”
我甩了甩难免有些发昏的头脑，企图让自己清醒过来，心里想着大概总是窝在办公室里才会胡思乱想那些东西。
人啊，果然有时候还是要学会偷懒，放空一下大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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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告诉护卫自己打算出去逛逛，也没有找广津先生陪着自己闲聊家常，更没有考虑过打电话给赖在家里玩游戏的哥哥。
我前段时间才跟他发生了一场（单方面的）争执，再者说，他那张嘴巴也确实毒得厉害，本就心情烦闷的我自然就不想看见他了。
毫无目的，随便乱逛的后果，就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散步散到了哪，看周围的景色，应该是某个街边公园？
虽然是工作日，但公园里还留有一些人聚在附近的篮球场里打篮球，瞧他们的样子大概是假期跑出来玩的高中生吧？
富有活力的阳光明媚型青春期少年，和旁边的朋友笑着闹着互相捶对方的肩膀，哪怕有过意见不合的时刻也能很快和好，只要大喊一声“爸爸我知道错了”立马就能获得周围人的调侃以及原谅。
那是我早已失去了的，或许永远也找不回来的普通日常。
我安静地注视着这友好的一幕，忍不住笑了出来。
心情突然变得愉快了起来。
我又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但猜测下属这时候应该已经发现了我的失踪，不想再引起混乱便转身朝着不远处的售货机走去。
买几瓶果汁带回去犒劳犒劳他们吧，这段时间一直陪着我东奔西走的，想来应该累得差不多了。
然而那台售货机，赶在我之前就有了一位顾客光临。
苍白色的头发，露在外面的肌肤白皙又细腻，穿着一件墨绿色的外套，看身形和我是差不多的年纪，而且我觉得他应该很帅。
如果按照各种漫画小说电视剧的定律的话。
似乎是听到了从背后传来的脚步声，那位少年朝我扭过了头。
嗯，少女漫果然没有欺骗我。
这真的是一位非常难得的超级美少年。
我感觉我好了。
“你也要用这台售货机吗？”他很有礼貌地询问我，可在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后，却又露出了有些为难的表情，“我知道这么说恐怕你会觉得我不可理喻，但还是请你换另外一台售货机购买吧。”
我确实感觉有点奇怪，“为什么呢？”
难道它还会突然爆炸不成？
“因为这台售货机等等很有可能会坏掉。”他非常淡定地解释。
“……？”
我谨慎而又缓慢地打出了一个问号。
心里却开始警惕。
紧接着——
就像三流电视剧里才会播放的狗血剧情一样，伴随着篮球场那边大喊着“小心”的尖利叫声，一颗篮球以它绝对不可能实现的超高速跨越了栏杆，像是划过天边的流星，在身后拖出了一道长长的黑影，坚定地冲向了我们的所在地。
我略微挑起了眉梢，计算着速度不紧不慢地伸出了手拽住那位少年的衣袖，不等他反应过来直接将他扯到了我身后藏好。
就差那么几秒钟，那颗极速飞行的篮球堪堪擦过了他的发尾猛地撞上了挡在前边的无辜售货机，又弹跳着改变了方向朝少年扑去。
然后，被我一巴掌拍到了地面上。
可能是先前经历过一次剧烈的撞击，所以这次被我拍中后，那颗篮球“嘭”的一声当场爆掉，同样以超高速去世了。
与此同时，那台可怜的售货机跟着“滋滋”地冒出电花，放在里面的饮料全部争先恐后地从出货口“骨碌骨碌”滚了出来，没过一会就淹没了我们俩的脚背，堆得像座小土丘。
啊这。
我惊呆了，居然还有这种好事发生吗？
而被拉着躲在我身后的那位美少年也有点惊讶，好像完全没有预料到我的身手竟然这么厉害，连杀人篮球都能徒手打爆。
我们俩就这么面面相觑着，谁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
噗呲。
我拉开易拉罐的拉环，两指捏着瓶身摇晃了一下，找了处还算干净的地方，弯腰随意地坐在了台阶上。
少年手里也拿着一瓶汽水，隔着中间的栏杆坐到我右侧。
自从打发走过来道歉的高中生以后，两个人之间就一直保持着这种沉默无言的奇怪状态，微妙的气氛也弥漫在了四周。
我是在思考着刚才发生的事情，他在想什么则没人知道。
很快的，我们二人同时张了嘴向对方发问。
“请问你是异能力者吗？”
“请问你是拥有战斗才能的人吗？”
然后我们俩又因为对方的问题同时愣住。
我先一步反应过来，笑着回答他，“只是跟老师学过一点点基本的防身术而已，称不上是才能。”
“是吗？”我非常敏锐地注意到，当我否认自己是拥有才能之人的时候，少年对我的态度开始变得冷淡了下来。
不过他还是回答了我的问题，“我也只是比别人幸运点，并没有什么特异的功能。”
……幸运？差点被篮球砸死的幸运？
但是我又想起了那台售货机，以及现在还堆着的饮料土丘。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确是被命运眷顾着呢。
“看样子，你对发生的那种场景倒是习以为常啊。”我抬手喝了口雪碧，姿态放松地往后靠着台阶，懒洋洋地继续跟他闲聊，“以自身的不幸遭遇作为前提，换取来的超级幸运啊。”
“关键时刻能够获得事情的一线转机也不算太糟糕。”
通过短短几句交谈就看出来了呢，这个人的生活已经彻底地被所谓的【幸运】给摧毁了大半，估计连性格都会被影响吧。
“……你倒是第一个这么评价的人呢。”少年没想到我最后会给出这样一份奇特的答案，不由得侧目看向了我的表情，打量了许久后他似乎发现了我身上的异常，“你不是普通人。”
“对啊，我是黑手党。”我丝毫不见避讳地挑明了身份，相当淡定地又喝了口汽水，“会杀人放火的那种。”
“难怪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也不简单，在得知我是杀人不眨眼的黑手党之后居然还能够如此镇定地继续跟我交谈。
不，应该说是，完全不放在心里的随便你怎么做的无所谓吧。
“你倒是很相信自己的幸运啊。”我耸了耸肩。
不过，虽然我并不打算伤害他，但在仔细地琢磨了一番后还是好心地提醒了他一句，“尽管你也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幸运，我也不知道你以后又会遇到什么危机，所以我只能在这里劝你尽量不要接近那些糟糕差劲的地方，因为你一旦惹事的话我就会处理掉你。”
“你的【幸运】对我发挥不了作用哦。”
依照这位美少年倒霉的事故体质，我真的很怀疑他会不会在哪天碰巧撞上我们的违法交易现场，然后又幸运地逃脱出去。
嗯，非常有可能啊。
总而言之，先提前跟他打剂预防针好了。
“……”
然而他却在听见我说的那句警告后，微微地怔住了。
“好啦，虽然我不介意继续陪你闲聊下去，不过我的下属再找不到我可是会着急得哭出来呢。”我伸手摸了摸口袋摸出手机，看了眼上边的时间后撑住膝盖站了起来，还顺便活动了下手脚伸了个懒腰，紧闭着双眼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呻.吟。
他跟随着我起身的动作仰起了头凝视着我，眼底好似闪过了星点若有若无的细碎光芒，可当我看过去时却又什么都没有。
“我能知道你是谁吗？”在我迈上最后一层阶梯即将离开这里的时候，他突然开口轻声地询问了我的名字。
我回过头望向了他，盯着他单薄瘦弱的背影，什么都没说，他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一般，跟着我一起沉寂了下来。
四周一片寂静，仿佛不曾有过活人在这里交谈似的。
再也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以为女孩已经离开了的白发少年低垂着眼睑，映于脸上的表情既是冷漠也是平淡。
对于这样的结果，他早就习以为常不再抱着无谓的期待了。
“你喜欢青苹果味的还是樱桃味的？”
可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有道熟悉的独属于可爱女孩子的清脆声音在他身后响了起来。
他愣住了。
慢慢地向身后转过了身，先前他以为离开了的人又回来了。
我拿着两瓶果汁，以挑剔的眼光打量着瓶上的标签，注意到对方的目光后，微笑着朝他举起了手中的易拉罐。
“……我这里还有瓶没喝完。”
“没事呀，就当我再请你喝一瓶吧。”我不在意地回答，然后把手中青苹果味的那瓶给扔了过去。
他反应很迅速地接住了。
“以后如果你还想找我聊天的话可以再来这里，我有时候工作烦了会想出来散散心，当然能不能碰上就全靠你的运气了。”我再度耸了耸肩，“偶尔给自己放一个假还是很有必要的。”
他不禁轻笑，“那我应该每次来能得偿所愿吧。”
“毕竟你很相信你的幸运嘛。”我划开手机的屏幕扫了眼某人发给我的信息，嘴边原本用来调侃的笑意顿时淡了许多。
“我该走了呢，下次再聊。”
收回手机，我礼貌地向他提出了告辞，幸好对方也不是不懂气氛的笨蛋，在得到回应后我扭过了头径直往外走去。
眼底的神色越发冷淡。
关闭了的屏幕，森医生发过来的消息还留在上面未被删除。
【首领病逝。】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休憩时的偶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