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彻夜 ...
-
绝色美人，近在咫尺。
曹丕正襟危坐，无动于衷。
何晏神色不忿：哼！说好的迷醉呢？我都迷醉了，你怎么还不醉！
何晏心上的梅花鹿激动地四处乱窜，就快一头撞死了，曹丕居然没反应。
小作精的本意只是撩曹大公子一下下，却不知为何，反被撩了。
不怪他本事不够，意志不坚，实在是这位大公子正儿八经的模样过于迷人。
翩翩公子，温其如玉，乱人心曲，而不自知。何晏暗道：试问！谁能拒绝？！他只觉手心滚烫，似是燃了一把火焰，要将曹丕的衣衫灼烧殆尽，让他细看了，这人外在内里是否依然沉静如水。
何晏抬起眼睫，朝曹丕的侧脸看去，他的目光缓慢游移，从上至下，自额头到颈间。
曹丕的侧脸线条流畅而硬朗，长眉凤目，鼻梁挺拔如峰，整张脸上是挑不出瑕疵的俊美，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完全经得住近距离欣赏。尤其是他的嘴唇，唇部轮廓明显，适合细致勾勒，上唇薄，下唇饱满，唇线温和，唇瓣水润光泽，像颗晶莹饱满的蜜桃，沾着朝露，诱人品尝。
撩拨的话语，何晏张口就来，“子桓哥哥，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好看呀？”
曹丕坐姿如钟，端庄如初，唯唇翕动，“没有。”
何晏：“子桓哥哥，有没有人说过，你的唇形很好看呀？”
曹丕持续优雅：……谁会那么无聊。“没有。”
无聊的何晏盯住曹丕的唇，心道：只还缺一点点，就完美了。一时间没想出缺的是什么。
夜深人静，也无风动，正是放大感官的时刻。
迷迭香的味道芬芳馥郁，约是掺了些腻死人不偿命的白糖，让夜色恬静柔美。
何晏情不自禁地开口轻唤：“子桓哥哥，”他气息温柔，“你有没有……心如小鹿乱撞？”
曹丕被他毫不遮掩的目光打量得浑身不自在，不知该作何回应。
烛火轻盈摇曳，驱散如墨的黑夜，漾起昏黄暗昧的暖光，仿佛迷离如雾的素色轻纱笼罩在何晏脸上，这便有星河万顷，尽收他眼中。他肆无忌惮地撩拨，撩起无边风月，粲然一笑，浮动万千芳华。
曹丕呼吸一窒，喉结轻颤。
何晏追问：“有没有呀？”
曹丕目光不移地看向何晏。
何晏不甘示弱地倾身盯住他。
四目相对，气息交缠，终是先撩人的败下阵来。何晏忍不住眨了下眼，生涩地错开视线，“我在撩你呀。”他故作叹息，“你能不能给点反应，让我有一丢丢的成就感呢？”
曹丕全然不知应当给出什么样的反应才算合适。
何晏把手从曹丕腿上拿开，自然而然地坐回原位，他一边手肘撑在案上，托住腮，猫儿似的歪着头，“你怎么一动不动，也不眨眼呢？眼睛不酸吗？”
曹丕回：“不酸。”
“那说真的，子桓哥哥，”何晏还是要问，“你有没有心如小鹿乱撞呀？”
曹丕迟疑片刻，轻声道：“没有。”
“哇！你不说真话，怎么可能没有，分明是有的。”何晏眼波流转，“说真话可好？”
曹丕平静地改口：“有。”
何晏暗忖道：你这表情也太没有说服力了吧。左右都不太信，“真的？”
曹丕点头，“……真的。”
何晏：“真的？”
曹丕：“真的。”
何晏的关注点又回到曹丕张合的唇上，他找出缺的那一点点了。心里只剩一个想法：他的唇色稍淡了，还可以更红润些，红润些就完美了。不用口脂的红，卧槽？！我在胡思乱想什么？停停停！不过那个嘴唇确实可以……从蜜桃变作樱桃，靠！还想！没完没了了。
曹丕不明所以，“困了？”
“嗯？”何晏倏地回过神，“不困。”话音刚落，打了个哈欠。
曹丕问：“困了？”
何晏：“不困。”又无可抑制地打了个哈欠。他敢保证，今晚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的，这会倒有些睁不开眼了，“不困！”又又打了个哈欠。
曹丕：……“困了？”
何晏大声道：“不困！”便又又又，眼里溢满水珠，一眨眼吧嗒掉落，“靠！我真的不困。”
曹丕忽而正色道：“迷迭香是一味药材，有清心之效。”
何晏当即没反应过来，一时怔住。
曹丕补充，“不会迷醉，你是犯困了。”
何晏心里卧槽：很好，我的梅花鹿白死了。“你以为我会跟你探讨迷迭香的药用价值？”
曹丕面不改色地接上道：“可泡茶水，预防脱发。”
何晏：……竟然想笑。当真笑出声来，“你好可爱啊，嗯，你头发还很多，乌黑浓密，不必过早担忧脱发的问题，倒是可以把这招教给华神医，他就快彻底秃了。”
见何晏开怀大笑，弥漫在空气里的暧昧消散许多，曹丕回：“神医自有妙方。”
何晏心觉不对，“所以脱发只能预防，不能回溯，秃了就真秃了？”
曹丕肯定道：“是。听闻彻夜不眠易脱发……”
何晏笑不出来了，“你不能脱发，我也不能。”一旦秃头，再美的颜值也拯救不了。
曹丕：“早点休息。”
何晏：……我为什么跟他聊起脱发了？我还年轻，秃头关我毛事。却也知曹丕近些日子公务繁忙，他不该任性，误他休息，“那你赶快回去，我也要睡了，见你之前还不困的，现在是真的、真的困了。”
曹丕把何晏送上床榻，为他盖好被褥，看他闭上双眸，听他呼吸声逐渐平缓。
一室寂静。有好几次，曹丕以为何晏会出其不意地亲上来，他甚至在想，万一何晏真的亲上来，该如何应对，是随他亲，是推开他，还是反客为主。
何晏没有亲。也说不出是松了口气，还是，失落。
曹丕坐在床畔，借烛光看清他的脸，有些舍不得离开，就好像，走出这扇门，必然迎接明日的朝阳、教场的练兵、营帐的谋划和急如星火的征战。
何晏醒来后才得知，天刚泛起鱼肚白曹丕和曹彰二人就已经离府了。
曹彰接到军令，欢天喜地，如同过新年，迅速把手上的书册全扔进架子，恨不能以后都不再翻看，他顶着黑眼圈和憨实轻松的笑容带上心爱的武器策马狂奔，向往的军营生活即将到来。
曹植不愧是府里最悠闲的一个，平时在所有人面前刷足了存在感，唯独不在他爹曹操面前刷，以至于他爹愣是没想起这号人。
在曹操面前，曹植就是一团弱小无助的空气，保住小命要紧。曹操不在，他就是一尾精神抖擞的游鱼，从府里游到府外，勾搭何晏秦朗二人陪他逛街。
何晏表示：还没休息够。
秦朗表示：同上。
曹植：嘤嘤嘤~
曹冲夜宿周不疑家里，想必这只兔崽子坏心眼地抱起女裙跑去坑小白花，反倒被小白花反套路坑回去，小小年纪，两度醉酒，八成要虚。
曹植把这事添油加醋地找环夫人打小报告，还说曹冲这孩子在家里饮酒作乐没什么，有兄长们照应，在外边万一有个万一呢。
这兄弟俩都是坑货。
环夫人听罢立马表示：等夜不归宿的小兔崽子回府了必定打断他的腿。
比起曹府这边的和乐融融，军营那边整装待发，夜以继日的练兵。
曹丕再见到荀彧，以揖礼敬之，找他讨要了迷迭香的种子。
荀彧身着素衣朱襮，芳香四溢，气质卓绝，浅笑着应下，“改天带给你。”
曹丕连忙道谢。
这事让郭嘉听去，便疑心曹丕被谁魂穿了，“子桓，过来，你怎么想种迷迭香了？”在他印象中，曹子桓不是热衷花草的性子，也不是主动跟旁人搭话的性子。
曹丕回道：“君子风雅。”
荀彧含蓄一笑，与有荣焉。
这天营地里来了位神机妙算的大人物，名荀攸。
荀攸一见荀彧，一脸牙疼地喊：“叔叔。”
荀彧摆出长辈架子，问候起荀攸，顺带送大侄子一只香囊。
荀攸一脸牙疼地道谢，在亲叔叔无比慈爱的目光注视下，一脸牙疼地把香囊系在腰间。
这荀攸字公达，是荀彧的侄子，正是他先前举贤不避亲召来的那位。
早年荀攸走在密谋刺杀董卓的坚毅道路上，可惜谋划败露，事还没干成，人先被扔进监牢关起来了，待到重获自由，董卓已被吕布诛杀。密谋了个寂寞，白得一场牢狱之灾，却也由此可证，此人正直无畏，心忧天下，可谋大事。
不久后，荀攸得叔叔荀彧举荐。曹操求贤若渴，当即修书一封，力邀荀攸许都相见，包吃包住包路费，诚意十足。荀攸心觉不错，收拾包裹，投奔新主，开启人生新篇章。
年前徐州之战多亏荀攸献计生擒吕布，年后不知跑哪呆着养老了，直到这会才见到他人。
比较有趣的是，荀攸虽说辈分上低于荀彧，但年纪却比荀彧还要大上六七岁。荀彧心思老成，一直拿他当小辈嘘寒问暖，放在十来岁那会也还好，放在现今这将近年过半百的时候，实在不自在，一大把年纪了恭敬喊个比自己年轻的做“叔叔”，众目睽睽之下，奇也怪哉。
更何况，作为同僚，身边关系密切的谋士将领见到荀彧多喊“令君”、“荀先生”或“文若兄”，这番称兄道弟，生生给荀攸降辈处分。不少嘴欠的，还会学着荀彧喊他“贤侄”或“大侄子”。
若不是曹操这儿待遇好，荀攸他早撂挑子不干了。
荀彧微笑，“侄子乖。”
荀攸：……你侄子牙疼，求别当众喊。
荀彧这位好好先生时而是个飘香的白切黑，“侄子怎么啦？侄子？大侄子？贤侄？”
八卦的目光聚集而来，荀攸：……你大侄子快被你气死了。一大把年纪了咱能别大侄子了吗？
荀彧：大侄子。
荀攸：我是公达！请喊公！达！
荀攸跟郭嘉很能聊得来，他俩谋略上颇有相似之处——善用奇谋，非打即杀。
这会荀攸参与进来，曹军又得一大助力，与袁绍一战迫在眉睫。
接连三天，曹丕只有夜晚回府，天色未明便匆忙赶去军营。白天多半在教场练兵，或与荀彧、郭嘉等人商讨战术，若非大汗淋漓，必是绞尽脑汁，体力、脑力至少消耗一样。
何晏知他辛苦，晚上见他也不再拉扯着闲聊，听他讲完荀彧和荀攸之间的趣事，笑了笑。
其实这群在乱世中翻云覆雨的大人物，离何晏的生活很是遥远，然而每当他听曹丕讲起这些人的业余八卦，就会产生些许不一样的感受，这群位居神坛的大人物竟也有血有肉起来。
——原来总是败仗的夏侯惇是靠这升官发财的。原来仿若谪仙的郭先生经常闹小性子。原来名扬天下的荀先生私下里是这样的。
烛火朦胧，与曹丕相对而坐，何晏为他斟茶，笑着问：“你是为我回来的吗？”
曹丕回：“是。”
“只因你父亲让你照顾我？”这事何晏是知道的。
曹丕的指腹摩挲在茶杯沿上，“是。”
何晏调笑，“这么说来，如果没有你父亲的命令，你就不理我啦？”
曹丕道：“不是。”
何晏轻声说：“如若太晚，不必回来的。”
曹丕点了下头，将茶水饮尽。
何晏见曹丕这副乖巧可人的高冷样子，忍不住撩，“放在心里想我就好啦。”他眸光璀璨，有星河万顷，“你会把我放在心上吗？”会的吧。一定会的。
许是夜色撩人，心之所向，曹丕说不出回绝的话。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彻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