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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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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一声嗤笑,闻雪英越发窘迫,站在那里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伸出的手指在距离他腰部三寸的地方僵滞不动。
殿内分外沉静,耳边只有自己隆隆的心跳声,以及头顶靖渊浅浅的呼吸声。
闻雪英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应对。
时间仿佛也在这一刻凝结不动,她闭了闭眼,复又睁开,心里经过了一番复杂的天人交战,最终手指继续缓缓向前探去。
“你先出去吧。”
就在这时,靖渊突然抬手轻轻在她肩头推了一把,竟是让她出去。
闻雪英有片刻的惊讶茫然,反应过来他说的话后,她忙福了一福,迫不及待地离开这热气氤氲的浴室。
身后不久就响起了水声,闻雪英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心有余悸地舒了一口气,可当她的目光落在被郑如潇重新铺陈过的床榻时,秀长的眉毛不由微蹙,脑中再度乱成一团浆糊。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洪庆帝大发慈悲不让她伺候他沐浴更衣,可他总不会也不让她今夜侍寝。
闻雪英紧紧攥着床边帷幔,心中暗暗期盼,若是今夜宫里发生一件事,使得洪庆帝不得不亲自出面就好了。
这样的念头刚从脑海划过,房门被人敲响。
敲门的声音虽不大,却略显急促。
靖渊还在浴室,殿内的宫女也都退了出去,闻雪英只好亲自上前开门。
门外,站了好几个人,随侍洪庆帝身边的太监许望筌、长乐宫的掌事郑如潇、许高义,还有鞠衣琥珀二人也在外头站着。
几人脸上神情复杂,闻雪英察觉有事发生,不等他们开口便问道:“出什么事了?”
前头的许望筌面带苦笑,朝着她微微躬身道:“启禀贵人,奴才刚得到消息,贵妃娘娘所居的南风殿走水了,奴才得将这事禀报给陛下。”
乍一听闻,闻雪英也是猛然一惊。冬季本就天干物燥,再加之南风殿附近似乎也没有水井,火要真大起来,灭火也是一大难事。
这的确是一件需要即刻禀报洪庆帝的事。
闻雪英略一沉吟,这下也顾不得什么尴尬,转身就朝浴室疾步而去。
“陛下,贵妃娘娘的南风殿走水了。”
“什么?”
靖渊正坐在浴桶内闭目养神,闻言也是倏然睁眼,下一刻就站了起来,捞过自己的衣裳就往身上套。
闻雪英进来的时候,就见他浑身赤裸地从浴桶里跨了出来。
她呼吸凝滞一瞬,忙垂下眼皮,上前服侍他穿衣。
他身上还湿着,衣服并不好穿,但此刻也没有细细擦拭的功夫了,只好费力地将衣裳往身上套。
敬德皇后与仁鲜皇后去的早,除了贵妃外,这些年靖渊身边并无其他女人,几年下来,靖渊已经有些不近女色,养居殿内虽也有女官宫女,但靖渊从未让他们近身伺候过,现下突然让一个近乎陌生的女子服侍他穿衣,他其实也很不习惯,但现下他也没功夫考虑这个了。
靖渊一边穿衣喊了一声许望筌,询问道:“怎么回事?”
许望筌这时也走了进来,就站在屏风外头回话:“奴才也尚不清楚怎么回事,只是方才贵妃娘娘宫里的人灰头土脸地来禀报,说南风殿突然走水了,奴才已经吩咐附近几个宫的侍卫们前去救火了。”
说话间,靖渊的衣裳已经穿好了,他大踏步地往外走,边走边道:“去南风殿!”
闻雪英手里捧着靖渊的斗篷追了出来,瞧见他人已经跨出了长乐宫的大门,他身上是湿的,又没穿保暖的斗篷,如今虽开了春,可天气依旧冷冽如寒冬,只怕洪庆帝要着了风寒。
而且,她作为洪庆帝的宫嫔,于情于理都该适当地表现对他的关心。
再者,她是不是也该跟着前往南风殿看看贵妃呢?
这样想着,闻雪英小跑几步追上他,口中唤道:“陛下等一等。”
靖渊已经上了辇轿,心中虽急,还是回头看了一眼,就见闻雪英朝他奔了过来,将斗篷递向他:“陛下,您忘穿斗篷了,仔细着凉。”
靖渊接过斗篷披上,挥了挥手示意起驾,往前走了两步,靖渊余光瞥见闻雪英还跟着,他回头道:“你回去吧。”
靖渊只说了这几个字,闻雪英也就心安理得地止步。
帝王的仪驾很快消失在长乐宫门前的宫道尽头,闻雪英一边暗自祈祷贵妃不要出事,一边又觉得天助她也。
只是贵妃平安的消息没有传来之前,她也不好安然入睡,于是长乐宫主仆上下都干瞪着眼睛等着。
半个时辰后,许望筌带来了贵妃安然无恙的消息。
“只是一处无人居住的偏殿着火,没有波及贵妃娘娘所居的主殿,贵妃娘娘行事果决,陛下到的时候,火已经扑灭了。”
闻雪英如释重负,面露喜悦之色,道:“娘娘无事,我就放心了。”
许望筌顿了顿又道:“只是贵妃娘娘到底受了惊吓,陛下恐一时半会儿不能来看贵人您了。”
许望筌的潜台词就是今晚靖渊不来长乐宫了,闻雪英神色不变,脸上笑意粲然,体贴道:“娘娘受了惊吓,陛下自然是该陪伴娘娘的。”
想了想,她忙让鞠衣去库房翻一翻,找出一支上好的人参交给许望筌,道:“劳烦公公将这支人参送到南风殿交于贵妃娘娘,请娘娘压惊。”
许望筌含笑接过,应了声,缓缓退出。
闻雪英随即命人关上大门,心道今晚算是躲过去了。
她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一转眼,却瞧见许高义、郑如潇等长乐宫宫人个个苦大仇深地哭丧着脸。
许高义甚至忍不住嘀咕:“怎么就那么巧,南风殿早不走水,晚不走水,偏偏今晚走水。”
闻雪英唇角笑意收敛,目光落在许高义脸上,静静地看着他。
许高义尚不自觉,犹在抱怨:“真是倒了八辈子……”
他话说到一半,身后一名小太监扯了扯他的袖子,许高义止声,一抬头,就见闻雪英看向他的视线里含着冷意。
这位新来的主子心性如何他还没摸清,总归他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遂面色一白,忙跪下道:“奴才失言,请贵人责罚。”
对于一个帝王的宫嫔来说,侍奉好帝王,让帝王开心才是她的第一要务,说难听点,宫嫔能否在帝王心中拥有一席之位,总离不开侍寝。
无论许高义此刻是否是真心实意地效忠她,他方才说的这一番话,也都没有什么恶意,他或许是口不择言了一些,但闻雪英相信,他心底只是觉得可惜,今夜她没能侍上寝。
然而无论许高义的初衷是什么,这话,他都不该说,而她也不得不罚,谁知这长乐宫里的人,心都在哪儿。
若她今日轻纵,传到贵妃或是陛下耳中,难免会落得一个纵容下人,对贵妃不敬的罪名了。
只是这如何去罚,也要讲究一个技巧。
闻雪英思绪一转,看向神情平静的郑如潇,从容道:“郑姑姑,许高义说话口无遮拦,按照宫规,该当何罚?”
郑如潇脸上浮起意外的神情,显然没想到自己会被提问,她愣了一瞬,低声回道:“大周初立,陛下尚未制定详细的宫规,这几年,贵妃娘娘暂且是参照着以前的旧规矩治下的。”
“那是如何?”
郑如潇抿了抿唇,全然忽视余光里许高义在一旁向她递来的祈求眼神,她微微沉吟道:“该掌嘴五十,再逐出长乐宫,交由内廷司处置。”
郑如潇的话一出口,鞠衣和琥珀就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两人便即向闻雪英投来震惊的眼神。
五十下掌嘴,只怕掌完人也要废了,这宫中刑罚当真恐怖。
闻雪英也觉得十分残忍,她忍不住皱眉,心里暗暗叹息一声,感慨这规矩真是够惨无人道的。
而她终究不忍真的将许高义掌嘴五十,也不能现在就将他逐出长乐宫,于是看着他略微惨白的脸色,思索一二道:“念你是初犯,便只掌嘴二十,另外罚俸一个月,以儆效尤吧。”
许高义原本以为自己今日因为一时不慎嘴快,这五十个巴掌是要挨定了,过后被赶回内庭司,很可能再也捞不到什么好差,没想到闻雪英会格外开恩,他心中顿时五味杂陈,愣了片刻便磕头谢恩。
闻雪英又道:“就由郑姑姑亲自掌刑好了。”
话落她便带着鞠衣琥珀进了屋,其他宫女太监也一一散去,院内只留下仍旧跪着的许高义,和神情晦暗不明的郑如潇。
许高义直起身子,扬起脸,语气漫不经心:“郑姑姑,您请吧。”
郑如潇牙根紧咬,看一眼窗户上透出的模糊人影,抬起手重重地落了下去。
*
屋内,闻雪英用干净的水洗了把脸,换上寝衣坐在床沿。
鞠衣在一旁收拾她换下来的衣裳,琥珀替她将一头青丝编成发辫,以免打结。
“南风殿怎么偏偏就今夜走水了呢?”琥珀又忍不住开口了。
闻雪英扭头瞪她一眼,斥道:“你也想挨上二十个巴掌吗?以后在宫里,说话之前要好好想想这话能不能说,可不能再像家中时那般口无遮拦了。”
琥珀吐了吐舌头,忙闭上了嘴。
鞠衣忙完手上的事,这时也走到床榻边,担忧道:“可是,您难道不觉得今夜这把火,实在有些蹊跷吗?本来陛下今夜就要宿在长乐宫了。”
闻雪英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这才徐徐道:“是不太对。”
鞠衣和琥珀,包括正在受罚的许高义,他们三人的话中之意闻雪英自然明白,他们觉得南风殿这把火,并非意外,而是有人故意为之,至于放火的目的嘛,多半是为了将洪庆帝从她这里引走。
而指使这件事的人,满宫里也似乎只有贵妃娘娘才有这个动机。
诚然,他们的怀疑也是在情理之中,只是闻雪英细细思索一番,却觉得贵妃娘娘不会做这样的事。
可若要完全相信这是个巧合,是个意外,她又很难说服的了自己。
究竟真相如何,靠猜是猜不出来的,闻雪英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如今当务之急,她需得先弄清长乐宫这些下人们的底细。
首先便是郑如潇和许高义,这两人能当上长乐宫的首领宫女和太监,闻雪英也不敢小觑。
今夜对许高义的惩处,她本可以随意指一个人动手的,但她偏偏让郑如潇亲自掌刑,便是想看看这两人是不是一伙的;若他们是一伙,郑如潇今夜必定会手下留情,若不是,许高义怕是要吃些苦头了,结果如何,只待明日见分晓。
*
靖渊到得南风殿时,大火已被扑灭,本已就寝的孙贵妃也被这莫名其妙的大火给惊得起了身,是她指挥着下人将火给扑灭的。
火刚灭,靖渊就来了。
孙贵妃见他脸色铁青,知道他担心自己,忙上前宽慰道:“陛下,我没事,火已经灭了。”
靖渊见她脸色如常,悬起的心稍稍放了回去,可再看到遍地的黑焦残垣,靖渊仍旧感到心惊。
他眉间的怒意不加掩饰,一个斜眼看过去,南风殿上上下下的宫人皆跪了下去。他大声喝道:“守夜的太监和侍卫都在干什么,好端端地怎么会失火?”
“陛下息怒,都是奴才们当差不小心。”回话的是南风殿掌事太监,他听靖渊喝问,忙颤声回道:“不过,今夜这火,似乎不是意外,而是有人纵火。”
“什么?”听闻“纵火”二字,靖渊和孙贵妃双双变了脸色。
靖渊道:“你继续说。”
“今夜娘娘睡的早,奴才们也就很早回了屋,没过多久,奴才便听见有人喊‘走水’,忙跑出来查看,慌乱中,似乎瞧见有一人影越过墙头,逃窜了出去,这火,也多半是那人所放。”
“你们其他人有看见吗?”靖渊朝其他宫人问道。
但其他奴才只是摇头。
那回话的掌事太监出了一身的冷汗,他的确是看到有个人影从墙头上窜了过去,只是眼下只有他一个人看见,口说无凭,怕是不能取信于陛下。
靖渊这时再度发问:“就只有你一个人看见了吗?”
掌事太监咽了口唾沫,将身子伏得更低,再开口声音已经带了哭腔:“陛下明鉴,奴才的确是看到了。”
若是不能让陛下相信黑影的事,今夜他怕是要落下一个值守不力的罪名,轻则挨上几十大板,重则性命不保。
可那时南风殿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着火的偏殿上,没有第二个人看见……
恰就在这时,许往筌从外头走了进来,道:“陛下,蒙大人在外求见,说是有要事禀报陛下。”
他口中的蒙大人是宫中禁卫军统领蒙青,靖渊听是他求见,忙让许望筌将人给带进来。
靖渊心中隐隐有个猜测,蒙青这个时候求见他,他要说的事,十有八九与这场大火有关。
果然蒙青行完礼,却不起身,只惭愧道:“启禀陛下,一个时辰前,侍卫们巡逻到南风殿附近,发现南风殿院墙内翻出一人影,侍卫们虽竭尽全力,也还是叫那人给逃了,臣已派人在宫中各处搜索,但始终没有发现那贼子的下落,臣实在无能,还请陛下恕罪。”
蒙青自靖渊称帝后便当上了这皇宫内的禁卫军统领,负责掌管皇宫安防,五年了,在他的掌管下,宫内从未出过什么岔子,岂料今夜就出了事,还是疑似出现刺客贼子这样的大事。
手下的人发现宫内出现不明身份之人,忙将消息禀报给他,他本来打算先悄悄地将这人找出来再回禀陛下,毕竟人是从南风殿翻墙而出,南风殿里住着贵妃,他说不好那人影的出现与贵妃是否有关联。
蒙青正带着人在宫内悄悄搜索呢,手下的人又说南风殿失火了,他想这火多半与那人影有关,于是这才赶来将此事禀报靖渊。
蒙青的话,无意中证实了南风殿掌事太监的说辞。
如此便可以肯定,南风殿的火,的确不是个意外。
那人能在蒙青手底下逃脱,可见本事非同一般,靖渊既惊且怒,厉声吩咐蒙青尽快将此事查清。
蒙青领命退下,靖渊目光扫过眼前跪着的所有宫人,指一指许望筌道:“将他们先单独扣押看管起来。”
孙贵妃听闻这话,忙道:“陛下……”
靖渊抬手制止她的话,道:“朕明日会让林衍入宫审问他们,若是他们与今夜的失火无关,朕会放了他们。”
孙贵妃心知出了这样的事,南风殿的宫人少不了要被审问一番,她想告诉靖渊,她宫里的人绝对不会做出什么背主忘恩的事,只是话到了嘴边又收了回去。
宫人被带了下去,靖渊又吩咐许望荃:“召御医过来给贵妃开点安神的方子,再去长乐宫,告诉闻贵人,朕今晚宿在南风殿。”
孙贵妃一愣,人还没反应过来,靖渊已经自顾自进了她的寝殿,孙贵妃咬了咬唇,眼底的神色一时间有些复杂,疑惑,为难,无措,还有隐隐的懊悔。
她想说什么,但当着下人的面,孙贵妃还是没开口,也跟了进去。
靖渊进到屋内,寻了张椅子坐下,便久久不说话。
他眼皮低垂,目光虚虚地望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孙贵妃到他面前停下,犹豫再三开口:“陛下,臣妾没事,臣妾这南风殿地方本就不大,如今偏殿又烧了,您还是……”
靖渊抬头看了她一眼,平静地打断她:“朕打地铺。”
若孙贵妃是寻常的帝王妃嫔,她是断断不会让靖渊睡在地上,但她不是,于是她紧接着就跑到床榻边,从塌上搬了两床被子下来。
靖渊看着她做这一切,再次问道:“你若是想离宫,朕想办法放你出去。”
他始终将贵妃当成自己的妹妹,对她的感情只有兄妹之情,她若是想要自由,如今的靖渊是可以给的。
不过这话他问出口就后悔了,根据他的经验,他的这一番好心,贵妃依旧不会领情。
然而靖渊这回却没有等来贵妃的拒绝,贵妃罕见的沉默了,看上去似乎心事重重。
靖渊有些惊讶,他轻声道:“紫鸳?”
孙贵妃回神,眼神与靖渊的对上,看他眼神充满探究之意,她连忙笑了笑道:“陛下,您是从长乐宫而来吗?”
“……”她显然在转移话题,靖渊挑了挑眉,也不打算拆穿,便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
他想到今夜这场莫名大火,一瞬间觉得困惑不已,贵妃最近是招了什么邪祟上身吗,前些日子莫名被刺杀,今夜又险些被火烧。
似乎是有人想要置贵妃于死地,可这究竟是为什么?
靖渊又想起了上次从那刺客东西里翻出来的那张字条上的内容,“为殿下大业着想,需尽快除掉贵妃。”
靖渊抬头看着孙贵妃,怎么都觉得她不像是会卷进他儿子的储位之争中的人。
孙贵妃并不知他心中所想,她眼眸低垂,轻笑两声道:“陛下,今夜这火,可是坏了您跟闻贵人的好事呢。”
靖渊冷不防听她戏谑开口,严峻的神色渐渐温和下来,他也忍不住嗤笑一声,温声道:“什么好事不好事的,朕本来也没打算今夜就宠幸她。”
“哦?”孙贵妃沉吟片刻,不由想到了上次靖渊说的话,她疑惑道:“陛下是怀疑元宵那夜,钦天监所言为虚?”
靖渊往后仰了仰,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缓声道:“她玩的这一招,都是朕玩剩下的,朕从来不信什么天命注定,朕只信事在人为。”
孙贵妃听他语气肯定,问道:“陛下已经查到证据了?”
“确切的证据倒是不曾查到,闻仲年行事够隐蔽,至今未发现他和钦天监里那些人有接触的痕迹。”
孙贵妃眨了眨眼,一时有些糊涂,“那陛下为何如此肯定?”
靖渊不当孙贵妃是外人,如实解释道:“蒙青查到,过去半年里,那闻雪英与桓宇似乎走得很近,那日朕让人去闻府宣读册封的圣旨,桓宇还驾马追了过去,不过他最后倒是什么也没做。”
孙贵妃眉心一蹙,片刻后又舒展开来,面庞渐渐浮现恍然大悟之色,然而这变化靖渊并未察觉。
她继续道:“可臣妾听说,那日似乎是桓宇的马失了控。”
靖渊叹口气道:“他那马是大食国进贡的,大食国的马匹,素来以性子温和闻名于世,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地发狂失控。”
他初时听说这件事,心中就隐隐觉得蹊跷,但也还是召靖桓宇入宫关心了一番,但之后没过几日,蒙青就查到了他的闻贵人与他的儿子相熟的事,那一刻,靖渊突然意识到,或许桓宇的马,并非真的失控,失控的,应该是他自己。
但这目前只是靖渊的猜测,未经证实,他又补充了一句:“这事朕也就说给你听,别外传。”
孙贵妃笑了笑道:“陛下放心,我不是那多嘴多舌的人。”
她顿一顿又道:“只是,倘若桓宇真对闻贵人有什么心思,您打算怎么办?”
靖渊道:“她已经入宫了不是吗,而且桓宇也说了,那日是他的马失控了。”
在靖渊看来,无论之前桓宇与闻贵人之间有什么纠葛,在桓宇打算用“马匹失控”这个借口去掩盖那日他自己失控驾马横穿半个京都大街赶往闻府的不当行为之时,他就已经认了闻贵人是他的庶母了。
所以,靖渊并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值得困扰的,当前令他头疼不已的,是有人想要伤害贵妃和孙家这件事。
他已经派人暗地里前往亳州了,但愿这次派去的人能带点有用的线索回来。
时间已经很晚了,靖渊渐渐来了困意,便合衣在贵妃铺好的地铺上躺了下去,临睡之前,贵妃的声音突然从床幔后传了出来,“陛下,您可曾想过,今夜这火,或许是臣妾指使人放的。”
靖渊闭着眼睛,随口道:“你没事烧自己宫殿做什么?”
孙贵妃语气认真:“为了引您离开长乐宫。”
靖渊翻了个身,笑了笑道:“时候不早了,安歇吧。”
贵妃故意放火引他离开长乐宫?靖渊全然没往这个方向想过,贵妃根本可能做这样的事。
他没再说话,很快便睡了过去。
夜深人静,孙贵妃却久久没有睡意,她坐在床上,一手撩开床幔,视线定在靖渊脸上,脸上神情莫测。
她没有说谎,今夜这火,的确是她叫人放的,虽不是她亲自所放,但她让宫人早些回房歇息,给了放火之人可乘之机。
蒙青所看见的黑影,便是纵火之人,只是她并不知道那人是谁,从何而来,又逃亡何处。
但无论如何,这火到底与她脱不了干系。
孙贵妃想着这件事,眼底愧疚与为难夹杂。
听了靖渊今晚的话,孙贵妃已经猜到威胁她放火的人,多半是靖桓宇,她应该将这事告诉靖渊的,只是靖桓宇用更大的把柄威胁于她,她不得不按靖桓宇的要求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