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5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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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雷村东南方十里外的高峰上，压抑着情绪的欲星移缓步到来。
“终于……等到你了。”凰后收回远眺云海的目光，回身，自带风情。
“老三，你来迟了。”铁骕求衣背靠山壁，突然皱起眉头。
“不仅来迟。还引来了不该来的人。”凰后伸手按住裂羽铳，随时准备出手。
欲星移侧身，便见景行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身后。
景行面色阴沉，却还记得收敛隐藏魔气。
他微微欠身，姿态谦逊有礼，语气却并不好。“代琴主向三位问好。”
“阁下来此，有何贵干？”
“我只是来告知一声，琴主不喜欢有人窥视。”
“哦？”凰后轻笑，“地门扩张，教坊司的情报网定也受到打击，我也只是担忧琴主安危啊！”
“你担忧得太过！”景行似笑非笑道：“所以我们帮你处理了越线之人。你手下的墨者，多久没回报消息了？”
凰后眸光一沉，笑容渐冷。
偏在此时，铁骕求衣似是讶异地问道：“老五，你没将人撤走吗？”
景行意味不明地低笑一声，“教坊的情报网确实受到影响，所以，若有缺漏之处，还请‘见谅’。”
凰后冷哼一声，“阁下当真信得过教坊司的情报网吗？”
“凰后又当真信得过手下的墨者吗？”
按理来说，教坊司是不可能在墨家安插卧底的，景行这话分明是为动摇她的信心。偏偏教坊司不能用常理测度！
祝遥与默苍离可是旧友，天晓得默苍离会不会帮着祝遥在墨者中安插人手！
纵然知晓是挑拨，凰后的脸色，仍是变了。
“教坊司确实分不出更多的人手处理烦人的苍蝇，所以只做小小警告。三位既离开十里会面，那便以十里为限，还请三位谨记。”说完，不再理会恼怒的凰后，转身离开。
凰后看向欲星移二人，“十里的情报空缺，你们能容？！”
欲星移说：“她的消息对我而言不重要。”他知晓千弦羽的状况，教坊司清空墨者也是为了千弦羽的安全。
铁骕求衣道：“苗疆不关心千弦羽的做法。”靡颜毓秀还在苗疆帮忙呢，他不会在这种时候招惹教坊司。
“神蛊温皇已经恢复。老五，别招惹应付不了的人。”欲星移这话半是提醒，半是警告。
二人对千弦羽的维护与退让，让凰后对千弦羽更感兴趣。她轻哼一声，转移话题，内心如何想，只有她自己知道。
“接下来，该谈正事了。”
——
修儒守在祝云柔床边，默默擦眼泪。
“我没事，别哭了。”
“如果是师尊，就不会……”
祝云柔轻叹，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前辈也有救不了的人，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我明白，人力有时而尽。可是……云姐姐……”他为她诊过脉，知道她的身体根本没有好转，这次放血之后，变得更加虚弱。如果他有办法救常欣，她就不用放血了。
祝云柔坐起身，揽住修儒，耐心安抚，“修儒，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却不该为别人的选择承担。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你救了常欣，保全了我，即使前辈在，也不会做得比你更好。”
修儒明白握不住人命的无奈，也明白做不到的无奈，但难过并不会因为“明白”就不存在。
祝云柔轻轻拍着他的背，等他平复情绪。
景行借着传话发泄了情绪，归来时，总算没再拉着脸。
溟失昼夜也已赶到，正向祝云柔汇报众人情况。
“……史艳文伤势沉重，现仍在通幽谷养伤。有娇姨与风间澈帮忙照看，至少要等他恢复七成，才会让他离开。子衿想带着祁家来帮忙，被我拒绝了，我请莫前尘帮子衿固守百里洲。教坊司有百里潇湘与煞魔子留守，若有万一，煞魔子可以封闭传送阵。”
“琅轩呢？”
“琅轩大哥陪月大哥回道域了。”祝云柔与溟失昼夜谈话，没避着修儒。
“月？”
“是无情葬月大哥。他受到血不染影响，情况不太好。”修儒又有些低落。
“前辈在。”这话仍是安抚。至于琅轩，他本就是道域之人，会陪无情葬月离开，或许是与他有旧。
修儒打起精神来，“说得也是！”
屋外，景行看清靠近的人，脸色又沉下来，“你又来做什么！”
听到声音，修儒跑到窗边看了一眼，回头道：“是欲星移。”
欲星移未再靠近，因为祝云柔已经推门出来。
欲星移缓和了语气，先向修儒道：“地门或许会进攻金雷村，我已告知村民转移。修儒，能请你帮忙照看常欣吗？”
常欣虽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仍在昏睡，转移会对她有影响，修儒自然不放心。但走出几步，他又回头去看祝云柔。
“我会尽量避免动武。”
没有完全的保证，但至少她会注意。修儒撇撇嘴，“你有分寸就好！”
待修儒离开，祝云柔才道：“何事？”
欲星移正色道：“对战地门所需的要素，还差最后一项。废字流在铸造能直接对抗大智慧思能的装置，需要锋海锻家援手。”
这种时候，让祝云柔去锋海？景行不由皱眉。
祝云柔却已应下。“我会处理。地门进攻，你有安排了？”
“是。”
祝云柔点了点头，“事不宜迟，我会尽快出发。”
“有劳琴主。”欲星移欠身一礼，找其他人去了。
“琴主？”景行倒是不介意她避开，但此事是由欲星移提出，总叫人难以安心。
“景行与我一道，溟，你留下援手。”
溟失昼夜也有些担心，“琴主，欲星移……”
“无妨。至少，现在的欲星移可以信任。”想了想，又道：“不论他如何安排，听从便是。毕竟，总是要给他发泄情绪的机会。”这几日，欲星移情绪不稳，让他压抑着这份情绪布局，才是真正的危险。
说不怀疑，祝云柔真就带着景行去了锋海。
她在锋海住过一段时日，再次到来，便直接驾着马车入内。
锻神锋悠闲地坐在桌边沏茶。
马车驶入，祝云柔稍稍犹豫，才慢慢下了马车。
眼见锻神锋瞬息阴沉了脸色，祝云柔率先开口，“附近已经能看见广泽宝塔，锋海已经不安全，你不如避到别处去。”
锻神锋冷笑，“真想堵我的嘴你就别总是带伤来见我！你的伤应该已经痊愈才是，这又是怎么回事？！”
祝云柔轻叹。
“你最好不是想对我说‘无碍’！”
“……”她默了默，干脆转移话题，“黑水城远离苗疆，广泽宝塔暂时侵占不了，你不如先避去黑水城。”
锻神锋脸色更差，却也清楚她的伤已是事实，再作纠缠也没有意义。况且景行一直跟着，除了她自己，谁能伤得了她！
“要避地门有的是地方可以去！直说吧，为何一定要我去黑水城？”
祝云柔稍微斟酌了一下用词，道：“鲁家在铸造能对抗地门的东西，需要你援手。”
“哦？”锻神锋挑眉，“他们也有有求于我的时候？”
“时间紧迫，单凭鲁家无法完成，由你自己来铸造，也来不及。铸造符石之时，你们不也合作过吗？”
教坊司也有人失陷地门，锻神锋也清楚时间不在他们这边，否则根本不会听祝云柔把话说完。
他沉默片刻，道：“剑，已经铸成了。”
祝云柔一愣，略作思索，才明白他说的是为默苍离铸的那柄剑，却不懂他为何提起这个。
“铸剑时，融合铸材的离尘石不够，我用玉佩补足了。”
离尘石的玉佩，初代教坊司主事者的象征。
祝云柔只是短暂地沉默，而后道：“挺好的。”
锋海已脱离苗疆。他用锻禹留下的图纸，融了玉佩，为那个人铸了一柄剑。他已不欠祝遥什么了。
教坊司的玉佩，不仅标示身份，亦是归属。对祝云柔而言，教坊司并非她的归处。对锻神锋来说，帮教坊司只是他对父亲旧友的关照。
他们本质上是同一种人。没有必须停留的地方，没有必须停留的理由。
沉默并未持续太久。锻神锋缓和了语气，问道：“所以，若我不同意，你要如何？”
“我劝不了你，自然只能让别人来说服你。”
就是非去不可了！
锻神锋轻哼一声，“让鲁家见识一下锋海锻家的非凡铸术，也无不可！”
——
苗疆王宫内，喀拾部落首领喀拾让强闯苗王闭关之所。执笔文书只是象征性地拦了拦，就带着一众心思各异的朝臣跟着喀拾让一同去“见”苗王。
到了闭关之处，喀拾让有心想煽动众人，对上执笔文书含笑的双眼，却觉得有些底气不足，总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安。
叉猡冷笑道：“若不想冒犯王上，被王上降罪，你就乖乖退下！”
喀拾让越发觉得他们是虚张声势，定了定神，故意守足礼数，冲洞门施了个大礼，扬声道：“喀拾部落首领喀拾让求见王上！执笔文书与王族亲卫叉猡假借王上之名，意图把控苗疆，染指王权，喀拾让请王上下令，诛杀……”
“皇室经天·苍河星转！”一股沛然刀气自密室中斩出。
正在门口的喀拾让直面攻击，根本没有闪躲的机会，被刀气击退数丈，狠狠砸在宫墙之上，当场重伤昏迷。
众人大惊失色，却不敢轻举妄动。
执笔文书笑得温和，话语却森然，“都说了王上在闭关悟招！闭关之时被人惊扰，可是会有性命之危！喀拾让执意要拜见王上，分明是存有谋害王上之心！然王上素来宽仁，此番仍是手下留情，小惩大诫。还不快来人！送喀拾首领回去养伤！”
众人沉默地看着喀拾让被守卫抬下去。他已昏迷不醒，却仍在吐血。眼见着就要不行了。将人送走，不过是不让他死在王宫之内。出了王宫再出事，那就是大夫医治不力了。
如此“小惩大诫”一番，原本跟着喀拾让一起来试探苗王虚实的人都噤若寒蝉。
执笔文书轻浅一叹，透露出几分心力交瘁，“王上闭关悟招，危险万分，苗疆各部又不安稳，今日起了冲突，明日又生灾祸……在下实在看顾不过来，有负王上信任！”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无人敢接话。
执笔文书再叹，“叉猡将军，劳你往铁军卫军营走一趟，请军长配合。今日起，对苗疆施行军管……”
“文书大人！”
“以保王上安全！”刻意慢了半拍才将话说完。执笔文书笑意盈盈地看向方才出声之人，“我出此下策，也是为了王上安全考虑。怎么？有意见？”
那人不敢再出声，呐呐道：“不……不敢……”
“既然没有异议，那便议定了！叉猡将军，送诸位首领回去！好生照顾！”
叉猡险些没忍住笑，“是！”
执笔文书笑看着众人离开，转身回了自己住的小院。
一进院门，果然看见夙单手抵在撼天阙后心，助他疗伤。
靡颜毓秀只觉心累，抬手给撼天阙丢了个春泥。“提醒过你不可冲动，怎么就不听呢？夙模仿星辰变也能有七分像，糊弄一下就行了！早知道就不让你来了！”
撼天阙没死属实是因为他身体素质强悍。
那天，风间澈将撼天阙尸身搬上马车，祝云柔只是象征性地检查了一下，却发现他还有微弱的心跳。虽然还有一口气，但也离死不远了。
祝云柔知道自己的状况，不会轻易冒险。但也知晓靡颜毓秀想保他，便让蛊虫咬了他，以蛊毒激发撼天阙身体活力。本来若是九幽玄蛇在，成功率更高，但小黑蛇被祝遥送给冥医了。
说实话，祝云柔也没把握能救下撼天阙，毕竟他当时重伤在身，又传功给苍狼，再被蛊毒一刺激，说不定会死得更快。
但他真就吊着一口气回到了教坊司。有琅轩和靡颜毓秀合力医治，在生死线上挣扎了大半年，最后还是靠着娇姨与修儒，才真正清醒过来。
虽然苏醒，但他根基受损，伤势也没痊愈。知道苍狼出事，硬是要去救人。溟失昼夜劝不住，只好将人又送来了苗疆王宫。
撼天阙平复了内息，满不在乎道：“你安静点，我能好得更快。”
“哦。”冷漠。
夙有些无奈，拍了拍撼天阙的肩。
“有人给你出主意让你稳住众人，最后不还是要军管！与其费事，不如一开始就武力镇压，谁敢不服！”
“然后呢？等苗王回来，你让他如何解释？”靡颜毓秀为自己倒了杯茶，接着道：“苍狼要做仁君明主，就要尽量避免出现会被人攻讦的污点。铁骕求衣就是个教训。且不说铁军卫经历凰后阴谋之后，实力被削弱，若是直接军管苗疆，无异于承认苗王出了事，若他在，为何纵容铁军卫军管却不做解释？”
她喝了口茶，叹道：“何况今日之事，明显又是墨家在推波助澜。为防事态失控，我才不得不让铁军卫军管，顺便清除残留的墨者。”
说来说去，当前首要，仍是要救回苍狼。
撼天阙清楚这一点，所以才耐着性子陪小姑娘演戏。“喀拾让只是被撺掇着冒头的那个，苗疆之内，仍有隐患。”
“那就不是我操心的范围了。御兵韬会派人处理，他若处理不了……”靡颜毓秀咬牙切齿，几乎要捏碎茶杯，“再给我找事，我就撂挑子不干了！”
苗疆南渠的一处密室。几位部落首领聚集在此，商讨扰乱苗疆之事。
一人着缁衣，肩负古来绝。在寂静的暗夜中到来，短暂停留后，又于暗夜中归去。
夜色如旧，南渠归于寂静。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第54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