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第4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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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水城之围已解。赤羽信之介还要前往万里边城，助铁骕求衣解决妖魔海之困，所以只是略作休息，便带着神田京一离开了。
锻神锋本想直接带祝云柔回锋海，但惜海棠等人不同意，且修儒与琅轩都在黑水城，只好暂时留在黑水城，等祝云柔醒来再做打算。
黑水城重新关闭并再次移动。
锻神锋与教坊众人守在祝云柔休息的院外，听修儒与琅轩说她的状况。
“外伤并未恶化，但……云姐姐的状况比之前更差了。”修儒声音里还带着哭腔。
琅轩也是眉头紧锁，“查不出原因，但琴主的确在逐渐虚弱。”
“其实……”忆无心斟酌着开了口，“我感觉，有灵力从琴主心口溢出，随着灵力流失，琴主才越来越虚弱。火焰似乎不是耗损，反倒像是在灼烧其他东西，以补充灵力……”
“你说什么？！”景行惊愕。
忆无心被吓了一跳，却仍是道：“虽然只是很模糊的感觉……但我觉得应该没有错！”
景行似想到什么，沉默下来。
修儒急切地道：“云姐姐的伤就在心口！是不是因为伤口始终没能愈合，才会有灵力流失？”
“不是。”
清淡的嗓音在人群之外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却是祝云柔已经醒了。
“云姐姐！”修儒立刻上前搭上她的腕脉，“你怎么样了？”
指下的脉搏跳动有力，内息已恢复平和，仿佛此前暴乱的内息与虚弱的脉象都是假象。修儒抬眸，“云姐姐？”
祝云柔任由修儒诊了脉，才道：“没事了。”安抚地拍拍修儒的肩，接着道：“不是因为伤口没愈合才失去灵力，是因为灵力不足，所以伤口才无法愈合。”
人群外，锻神锋声音冷冽，“所以你早就知道自己的状况？！”
祝云柔看了他一眼，转向莫前尘，道：“看来符石已铸造完毕。有劳你与景行一道，前往望断桃源修复传送阵。”
她又转向其他人，“海棠，你带人随行保护。君逍遥带三十人留守黑水城。阿颜的伤势如何了？”
众人看着她，不答话。
修儒拽了拽她的袖子，小小声道：“云姐姐，逃避是没用的。”
锻神锋咬牙切齿，“别转移话题！”
祝云柔有些无奈，只好道：“在道域时，浅草千川有师傅设下的重重阵法，所以灵力流失并不明显。到了中原，没有阵法聚集灵气，越是需要灵力修复伤口，灵力流逝得就越快。”
“云姐姐！你为何不与我说！”修儒气急。
“你是大夫，能治外伤，却阻不了灵力。”
“那还有景行大哥！”
“景行是魔，同样解决不了灵力的消散。”
“琴主……”忆无心握住她的手，“我可以试试！”说着，也不等祝云柔反应，就闭上眼，尝试着将灵力送入她体内。
祝云柔感受到自手心传来的力量，配合着闭目调息。
过了片刻，二人同时睁开双眼。
忆无心额上已冒出细密的汗珠，面上却现出自责的神色，“琴主……”她对灵力的感知向来敏锐。真正接触到祝云柔，便知自己的灵力根本于事无补。
祝云柔抬手抚了抚她的发，“不必自责，本就与你无关。”
“可是！如果我能再强一点……”
祝云柔打断她，“当初对你说那番话，是想让你注意自己的安危，不是让你逼着自己变强。”
锻神锋凉凉地插话，“琴主是否该想想，自己有没有资格劝别人。”
祝云柔轻叹，“我记得你不是应承了要帮人铸造弓弦吗？”
“已经让莫听送去了。颜姑娘的伤势无碍，寒针在照顾着。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应是没了，怎么？”
“那就随我回锋海，在找到医治的办法之前，不准离开锋海半步！”
惜海棠不同意，“去锋海做什么？”
锻神锋轻哼，“她如今状况，轻易就会受魔气与血气影响。除了锋海，黑水城、教坊司，哪里能规避战事？！”
“锋海也并不安全！”
“至少我绝不会让她出战！”
眼见锻神锋与君逍遥要吵起来，沉默良久的梁皇无忌忽然道：“或许……有一个地方更适合……”
锻神锋冷眼扫过，“何处？”
某个名词在舌尖滚了几滚，梁皇无忌看向祝云柔，“恕我冒昧一问，琴主……是否知晓自己的来历？”
祝云柔抬眸望过去，没有答话。
梁皇无忌似是有些犹豫，“若我没有猜错，琴主恐怕……”
“如你所想。”景行开口打断了梁皇无忌。
他走到她身前，看着她，道：“你应该猜到了吧，在看过书房里的东西之后？”
她沉默良久，道：“师傅的手札中，记载他在魔世寻到了丹殊。去羽国时，师傅传信，要我寻凤凰血……”
她看着他，目光沉静，“所以，师傅要寻的，就是我吧？”
梁皇无忌轻浅地叹，“古籍中记载，有一味能生死人肉白骨的灵药，名凤凰血。而在魔世，更习惯称呼它为——丹殊。”
“云姐姐……”修儒莫名有些慌张，下意识拽紧祝云柔的衣袖。
“在魔世传说中，凤凰一族是元邪皇麾下先锋，同时，也是对灵力需求最为苛刻的种族。始界分为九界之后，世间灵力稀薄，凤凰一族最先消亡。凤凰浴火，洗去身染业力，化为纯净的灵力回归天地。丹殊便是业力与残余的凤凰灵力结合所化。传说，在凤凰墓地上盛开的丹殊，是凤凰对尘世最后的悲悯。”
景行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眸子始终不见半点波澜。他接过话来，“祝遥为寻凤凰血进入魔世，凤凰一族已消逝千年，那或许是世上最后一株丹殊。祝遥寻来时，花开了。丹殊得天地蕴养千年而化灵，但或许是世间灵气稀薄的缘故，丹殊化灵之后极为虚弱，意识也并不清明。祝遥在魔世寻不到解决之法，只能带着花灵返回道域，在学宗宗主相助下，唤醒了花灵的神识。”
修儒心头一窒，改为握住祝云柔有些冰凉的手。
景行顿了顿，道：“所以，你的记忆只从道域开始。你不记得魔世，不认得我与应泽，甚至不认识祝遥，但你始终记得，你欠祝遥一个愿望。”
死寂的双眼终于泛起波澜。她扫视神色各异的众人，看过四周山石草木，最后又看向景行，“我因师傅的愿望而生，因师傅的愿望而存。但师傅却没有选择我……你早就知道了，是吗？”
他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是。在祝遥传信，要你寻凤凰血时，我就知道了。后来，应泽与萧洛也知道了。应泽为此与祝遥大吵一架，他问祝遥为什么，祝遥说……”
——“我生于世数十载，已见过无数个春华秋实，冬雪夏阳。她等待千年，不该只得二十余年光阴。”
景行一字一顿，将祝遥的话语转述。见她皱着眉闭上双眼，道：“人心大多贪婪，许下的愿望几乎都会耗尽丹殊的灵力。虽然愿力与灵力并不等价，但凤凰厌憎九界，丹殊也从不眷恋红尘，所以……琴主怎知，祝遥的愿望，不是希望你‘活着’？”
她猛地睁开双眼，想反驳，一时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那天，祝遥将醉梦人间刺入心口时，她忽然听不到祝遥的愿望了，就连自己一直以来，跟在祝遥身边的理由也不再明朗。
她与祝遥间的某种联系，忽然便断了，断得无声无息，无迹可寻。
那一天起，她不再是为祝遥而存，可她也迷失了存在的理由。
锻神锋听完了前尘因果，本来对祝遥也生不出怒火，可他看见祝云柔神情恍惚，忽然便极度不悦，“说了那么多，梁皇无忌，你究竟想说什么？！”
梁皇无忌看过去，便知锻神锋不希望千弦羽再沉溺往事。他心中忽然松快了些，道：“我猜测，最适合琴主休养的地方，或许是琴主诞生之地。”
“魔世？！”
梁皇无忌摇了摇头，“准确的说，是祝遥寻到的那个地方。”
“但要寻去，仍要经由鬼祭贪魔殿，去往魔世？！”
锻神锋不同意，“如今她的状况，别说去魔世，靠近鬼祭贪魔殿，都是损耗。”
“所以，退而求其次，便是达摩金光塔。”
“佛门？”听梁皇无忌提起金光塔，锻神锋蹙眉想了想，“要退修罗国度，达摩金光塔是关键。你的意思是，趁魔世败退，达摩金光塔封印通道之前，前往魔世？”
“不止如此。佛门内佛力纯净，无魔气侵染，也少有战事，可以最大程度避免琴主接触血气与魔气。”
惜海棠问景行：“当年阿遥是如何带你们返回人世的？”
听她话意，已然同意了这个办法。
“祝遥使用了三枚特殊的令牌，余下的令牌在琴主手中。”
“那我通知溟，让他派探子寻找达摩金光塔入口。”
众人讨论起来，话题的中心却沉默着站在讨论圈之外。
修儒与忆无心仍在担忧她的心情，一左一右牵着她的手。
分明是她的性命……
“我知道达摩金光塔的入口。”冷寂的声音响起。
众人忽然一静，齐齐看向她。
“我带修儒一道去。”察觉忆无心的失落，又道：“无心也随我同往。”她低头，“要麻烦你了。”
“嗯！”忆无心重重点头，“我会帮上忙的！”
所有人都希望她活着，那她就努力活着。
原本紧绷的情绪蓦地一松。
众人互相看了看。
君逍遥打了个哈欠，挥挥手，“散了散了！”率先离开。
惜海棠冲景行与莫前尘笑道：“我们去望断桃源吧！”
梁皇无忌想与莫前尘说几句话，跟着一起离开了。
锻神锋看着她，神情终于松缓，“秋水与蜉蝣既然已经送来了，你便带着吧。佛门也不一定安全，还是让风间澈与你们一道去。”
她应下，“好。”
其实他们担心的，不只是她的伤难以愈合，也不只是灵力入不敷出。他们最担心的，是她心存死志，无意求生。
因愿望而生的花灵，从不眷恋红尘。而祝云柔，至少，如今她愿意为红尘留驻。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第46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