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悬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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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苑先是奇了一下，后霍然惊跳起来，慌忙将那些帐子翻开，结巴道，“成老六，成老六他们呢？”
失声一声，彭睦几人几乎是声响时便奔出来，一看之下都大惊。
为了防备成老六三人，彭睦留了个心眼将他们的帐子设在洞外，可此时帐子内空空如也，好似被棕熊肆虐过一般，一大包一大包的包袱捆绳被割得破烂，里面的物资撒成一地。
而满地狼藉处，却不见了人也不见了马。
彭睦一脚踢开帐子，恨道，“我去追，抓回来不弄死他！”提刀便和谢岭钻入林中。
楚玉墀脸寒得滴下水，吩咐赵嚣清点物资，便让姜苑拿起火把朝地上照。
天光未全亮地面不算清楚，光亮一照，那湿漉漉的泥地上泛起光。
姜苑蹲下身去看，陡然却见那乱做一团的脚印蹄印中，夹杂着半个被踩的模糊的短短的脚印，依稀还有细细的脚指头的印记。
她不由吸一口气，看向楚玉墀，“怎么回事？是……脚印吗？成老六三人里有裹小脚的？”
楚玉墀冷哼一声，“你觉得呢？”
移动火把，顺着去找，靠近营地边缘处又有零星几只，大小差不多，却更清晰，小小的椭圆状的。
他收回火把，捻了捻地上的马料，“是林麝，大约受了马料气味吸引。”
姜苑竖起的汗毛顺下来，拍拍胸口，“只要是活的喘气儿的就好，我还以为是昨晚祠堂看到的那小鬼脚印呢！”
正说话间，林子间沙沙响动，一脸黑沉的彭睦提刀钻出来，呸一声，“跑得比兔子都快，早没影了！”
没有了向导，此行更加危险莫测。
几人无法只好又将地图拿出来研究一番，定好路线后，姜苑吃了些干粮，仔细地将自己的和楚玉墀的行囊打包好，带着微曦一点儿希冀，讨好地看着他，指望着楚玉墀自己上手。
对方却掀了掀眼皮，“等什么，走吧！”
姜苑咬牙，“他是缺胳膊少腿，半身不遂，还是怎么着，就他金贵？！”
方静渚顺手将一包捞上，“可不就比你金贵，人家一个指甲盖的家产，都够砸死我们一家四口了，有钱就是爷，夹好尾巴伺候着吧！”
姜苑仍旧道，“我伺候？他休想！不谋财害命算姑奶奶我大发慈悲。”
她气势昂扬，但手上动作却不停，乖乖将两个包袱拴在身上。
前面楚玉墀空着两只手，略微停一停，后面的叽里咕噜一句不落落在耳朵里，淡淡地回视向她。
姜苑马上换上笑脸，一身的包袱小跑着跟上来，“楼主前走着，我断后。”
楚玉墀扯了扯嘴角，一行人重新启程，在密林中雾气浓重时，慢慢从一道缓坡上山，汗流浃背地爬了近一上午，到日中时几乎虚脱地到了半山腰。
姜苑喘的快断气，坐下来边咳嗽，边提水囊喝水。
背后便已是竦峙的峭壁，灰色的岩石仿若瀑布一般直直地垂下来，恐怕不是脚上带吸盘巨力的约莫是上不去。
峭壁下彭睦方静渚几人正一丈一丈地敲踏钉，敲一级，试一级的受力。
姜苑看了一会儿，回过神来，看到阿菩虚弱的靠在石头上，她踟蹰了一会儿，起身拾起他的水囊，递过去。
“谢谢。”
阿菩咳嗽着抬起头，一张脸惨白中隐隐发青，眼白又红又凸。
姜苑一怔，只觉得阿菩模样哪里怪怪的，正思索着半空中忽然滚起一阵闷雷，浓阴的天空中一团乌云翻滚着聚拢，才一会儿的功夫便沉甸甸的移动到他们头上，爆裂一声，闪电从乌云里劈下，豆大的雨滴一颗颗往下砸来。
山里的雨总是来得毫无征兆，迅猛无比，顷刻间山间便乌压压的没有一丝光线。
彭睦抹了一把雨水，回头大喊，“是不是先避避雨再说，此时登山，太危险了。”
楚玉墀仰脸看天，密集的雨水如丝，远处山际黑云压顶，轰隆隆地不断闷着雷，这雨一时半会儿不可能停得了，他干脆地道，“此时必须上山。”
彭睦忙摇着手去催促，快速将踏钉敲了大概一半，便回头和楚玉墀比了个手势，将带钩子的绳索甩上去，勾住山崖边，用力扯了扯，大叫大嚷地对谢岭说着什么。
谢岭一个劲儿点头，忽而放开拽住山岩的手，屈蹲往下。
姜苑不由“啊”了一声，危险还没喊出，谢岭已猛地腾空纵起身，像一只长臂猿猴一般，又轻巧又敏捷，双手极快地在绳索上腾挪，长脚轻轻往山壁上蹬，几下便到了顶上攀住，翻过去，重新找了地方拴好绳索，再探出头来，喊道，“稳了！”
彭睦接着甩上去两根勾绳，谢岭照例将之固定住。
原来手长脚长是这个好处！
姜苑不由咂舌，将淋得蓬乱的头发拢到脑后，看楚玉墀的手势聚到垂挂着的绳索处，各人卸下身上的行囊装备，全部捆做一团，紧紧拴在勾绳上，上头的谢岭一点点先拉上去，没多会儿又放下绳索。
尔后几人排出先后，依次分批从三根绳子上去。
姜苑仰脸看着赵嚣挟着阿菩轻快地窜到高处，便深吸一口气抓住后面的绳索，借着拉力和脚下的登山钉，一点点爬上去，到最高一级，再没有登山钉时，整个人便在密集的风雨中扯着一根绳子晃荡，吓得下头的方静渚一阵阵心慌，伸长了手臂做出接住的动作忙喊，“拉紧拉紧了！”
姜苑任腿脚哆嗦了一阵，望着楚玉墀飞燕一般轻掠的身影，咬紧牙关，蹬一气儿山岩，猛地往上蹿一截，蹬了五六次后，腿脚便又沉又麻，再一蹬时，正好踩到一块满是青苔的灰岩，陡然一滑，一只手臂便松了，单臂攀不住了蹭蹭往下落一大段。
屋漏又偏逢连夜雨，一阵狂风和雨扑袭过来，将她整个身形像一片落叶般荡起，单臂便紧接着一松，抓不住绳索陡然往下坠去。
姜苑尖叫一声，猛闭上眼，忽觉手上一紧，楚玉墀飞罩下来一把已抓紧她，低喝道，“两只手都抓紧了。”
姜苑心间狂跳，扑扇着摆动的另一只手够上去，凭空跃了一下，双手抓住他手腕子。
楚玉墀一用力，单手将她提上来，姜苑忙八爪鱼一样手脚并用地箍在他腰间。
楚玉墀半空中竟还僵了僵，怒道，“自己爬！”
姜苑搂紧了救命稻草，脑海里只有活命越发死死抓住了不放，楚玉墀只得负重借着绳索和脚下的蹬力，跃上去。
到了顶峰，更加风雨狂作，吹得人仿若一根野草，摇来摆去。
楚玉墀立马嫌弃地将她一放，见她死死攥住，扭在他腰间，道，“还不放手，你想抱到什么时候？”
姜苑这才触电般放开了，后知后觉地整个人仿若霜打的茄子蔫了下来，咬牙切齿地为自己恨铁不成钢，以后恐怕拿命填给他都不够了！
想着越发又不服气自己被看扁，帮着谢岭将剩下的人都拉上来。
几人此时都成了落汤鸡，身上又湿又重，狼狈不堪，顾不得什么路好走，先各自背起一团行囊，在雨中逃蹿着便往山下去。
林深雨重，山路陡滑，但好歹比上山容易一些，这边的地势又要比来的山脚高，几乎连滚带滑加跑的，花了约莫三个多时辰，终于翻下了白石山。
雨幕更甚，密林中哗啦啦的一片巨响，虽然披上了雨披，但那雨点从林中打在身上，仍如石头落身一般发疼。
姜苑仿若泥猴似的，手脚又酸又麻，雨水淋到眼睛都睁不开，见前面的楚玉墀仍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一行人仍如脱缰了的野马一般在林间狂窜。
不由心里骂骂咧咧没人性，花点佣金连口气都不让喘，简直将人当牛做马往死了赶！
叨咕着，却又不想拖后腿，拖几步，猛跑一下，歇两脚，猛蹿一气儿，总算也没落下队伍，又见阿菩比她还吃力，好似摇摇欲坠的样子。
本是肩膀已经磨得出血了，纠结了一会儿，卸下了他两团包袱自己裹上，再扶起他时，一看蔓生的丛林间阴阴密密，头顶雨水倾盆，打在阔叶上哗哗巨响，却不见了前头的人影，也听不到人声。
姜苑心中一慌，抖着声音叫道，“二猪哥！彭大哥！”
走了两步，“楚玉墀！”
回应她的只有阿菩的呻吟，和排山倒海的雨声。
姜苑再不敢耽搁，循着半膝深的乱倒的草间足迹，撑着阿菩，心急如焚地往前赶。
密林雨中行路，摸不清时间和距离，也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的树林更丰茂了一些，一尊巨大的石象好似天外飞来般，巍峨地矗立在眼前。
姜苑揉开流进眼里的雨水，仰头去看，这石象几乎要和树一般高，石象上覆盖着一层青苔，裂痕如蛛丝密布，纠结的藤蔓从地底缠绕上来，好似裹了一层绿衣。
姜苑将阿菩扶坐到地上，用刀小心地割断几棵藤蔓，拨开了扯在一边，那覆盖着青苔和布满裂痕的石象身露出端倪，一颗巨大的头颅上，三对狰狞的眼睛，阴森森的怒目望向他们。
姜苑后退一步，猛然倒吸一口气。
这，这不就是之前在周山吕宅里看到那一尊铜象！那个叫钩赤的六眼鸟翅邪神！
她不由脚下趔趄，往四处看去，更是吃惊。
那神像却不是一尊，是无数尊，大约隔了半里，便一尊悚然的钩赤，好似不知道首尾多宽地将里面的密林包住。
姜苑心下惊惧起来，看这架势，该不会……已经闯到了灵雊古国埋藏宝藏的地理范围吧？可估摸脚程和地图上的地址，不应该在此处的……
忽想起彭睦说过的，很多迷藏地点周围方圆几里内便已经布下多重屏障和死道，踏错一步，甚至一步不错，便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她发毛地思索着，再看那尊钩赤后面莽莽幽深的丛林，登时毛骨悚然，仿若里面潜藏暗涌着什么，随时都会张牙舞爪地冲出来。
姜苑回身将阿菩拉起来，咽了口唾沫道，“这些石象有古怪，说不定是什么阵法，里面说不好有陷阱，我们且当心每一步。”
走了两步却半分不敢再挪动，来来回回扯着阿菩在边缘踟蹰，越犹豫越心慌，这里明明有开道的人踪进去了，她若再耽搁，到时楚玉墀他们便走远了！
一狠心待进时，拍了拍脑袋又退回来，像寻求认同一般，跟虚弱得几乎睁不开眼的阿菩商量，“阿菩，你说楚玉墀他们看到这些神像了吗？”
没有回应，便自顾自地道，“楚玉墀这人也不是盲目冒进的人，说不定他们也见到了这石象，忌讳着停在附近勘察了吧。”
不如先绕着石象找找看。
她打定主意，干脆利落地半背负起阿菩，估摸他们来时的方向，绕着石象群慢慢地走。
走了不远，耳边忽然听到几声“咯吱吱”的奇响，好似牙齿互相摩擦，或者指甲划动器皿的声音。
姜苑登时汗毛倒竖，刹住脚，问阿菩，“你听到了么？是什么声音？”
她勉力放轻呼吸，紧张地看向四处。
四边林子昏暗，雨点密集，将树叶打得轻轻摇动，目之所及之处却什么都没有，天地间只有瓢泼的雨。
姜苑凝神静听良久，提着的气慢慢放下，“看来是听错了！这鬼地方就是邪乎……”
她重新扶起阿菩的胳膊，正要拽着走时，突然觉得触手的手臂处，好似握着一条冰冷的死鱼，一点儿温度都没有。
不由突地一慌，扭过头，阿菩的脑袋软软地搁在她肩膀上，一双眼睛布满血丝，大睁着，仿若整个眼球都暴露出来，又大又红。
而下眼睑和一张脸皮，仿若融化的蜡烛，好似挂不住了，在一点点往下淌。
姜苑浑身顿时僵住了，慢慢揉了揉眼睛，机械地想，不会是大雨天自己还能睡着了做梦吧？
应该是梦吧？
她恐惧地又掐了一把自己，疼痛钻心，伸出手向阿菩的脸，颤巍巍道，“阿，阿菩？你，你怎……”
那肩膀上的脑袋突然一动，一声“咯吱吱”的短促的声音响起，正好从他嘴巴中传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悬崖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