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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解图 ...

  •   神京的潘家街,赌坊、古玩行、茶馆花酒楼从来不分家。

      赌客若在赌坊周转不开,脚跟一动就可在典当行里典点银钱,若紫气东来时来运转,抬腿就可到花酒楼销金潇洒,若手头吃紧,又嫌心里寡淡,上茶馆酒肆里坐坐,大把大把说书的,存了些各行各业的现成故事,花里胡哨地一编排,有的是好故事消磨时间。

      而说书里,姜苑最喜客来茶楼里的潘十七,无他,就三个字:够咸荤。

      潘十七这张缺了门牙的老嘴,一开口,哥哥长妹妹短、小手揉揉小肩楼楼,仿若他就贴在人家床底听着一般,生动至极。

      今日潘十七又在客来茶楼讲场子,姜苑从周山回来闲来无事,便搬了凳子,叫上一壶茶两碟瓜子,翘着二郎坐开了。
      屁股刚坐热,故事正要进入脸红心跳的正题,方静渚火急火燎地四处找寻着进来。

      一见姜苑大叉着腿一脸猥琐地坐在一众大老爷们中间,又拍桌子,又嘘声起哄,额角不由跳了跳,二话不说将她强拉硬扯起来。

      姜苑脚脖子勾住桌子腿儿,将头歪回去,“你别,你别拉呀,正好高潮呢!不是十万火急的事,等我先听完再说!”
      反倒拉下他手臂,抓了一把瓜子给他,“来来来,一起听一起听啊!”

      方静渚气得脸发红,猛地一甩袖将桌子拉的尖响。

      姜苑缩了缩脖子,忙四处赔笑,“对不住对不住,诸位请好。”

      一溜烟拉上方静渚,一路“二猪哥”“二叔公”“静哥哥”地哄着去。

      方静渚被缠得很了,一顿,回头喷她,“你回头自己瞅瞅,有哪个良家淑女坐在里头,就是那些老汉都是偷摸听,偷摸来的,就你,你……你看看隔壁的秦小姐,就不能学学人家……”

      “行不露足笑不露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闷得三棒槌打不出一个屁来?”

      姜苑笑嘻嘻地打断他,“风华正茂的小姑娘过成那样,跟个出了家的尼姑似的有个什么意思,吃喝嫖赌,总得占一样吧,不然枉来人世,枉费青春不是?”

      方静渚才缓和的脸又一青。

      姜苑心知不好,要将他罗里吧嗦管天管地的毛病激出来了,忙岔开道,“话说,你火急火燎来找我,出了什么事?来活了?”

      方静渚一呆,这才想起正事,“来什么活,是牙行的秦老板登门负荆请罪来了!”

      “负荆请罪?何罪之有?”姜苑怪道。

      方静渚解释道,“那吕昧不是假冒了牙子黄七的名号,而黄七是在秦老板手下当差的,虽然他清清白白没做什么,但株连获罪,可把秦老板的互通牙行的招牌砸了个彻底,这一遭后,恐怕行里都不敢用他的人了,所以他这不是上门赔罪来了么!”

      姜苑咋舌,“点背的,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可这跟我有什么干系?”

      “不清楚,反正我爹传话,兴许真有活儿!”

      此时正是夕落十分,古行斋临街的前铺却早早关了门,从偏门而入,前院里正堂也紧紧闭着,晚霞铺了满院,红彤彤的,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正端了茶鹌鹑似的地蹲在堂前门下。

      姜苑玩心起,轻步从后走近,捏着方晷的声音,“阿烟!!”

      惹得方含烟大大抖嗦了一下,茶水洒了满身,回身跺脚,“你讨厌死了!”
      推搡着她往转角躲,鬼精鬼精的歪了歪脑袋,“嘘,我爹在和秦老板说要出远门,去什么什么地方,你待会儿进去了,记得帮我求求情,也捎带上我啊!”

      “你瞎凑什么热闹,东南西北你找得着么!”方静渚严厉拒绝。

      方含烟不满地大叫,“哥!”满怀期待看向姜苑。

      姜苑笑了笑,掐了掐她脸,听得堂屋里唤道,“静儿,阿苑!”朝方含烟打了个手势,赶忙规规矩矩地进去。

      堂里秦拢已被送出门去,室内昏昏,茶烟袅袅中,方晷一张瘦硬的脸绷得紧紧的,嘴角抿出两道深深的斜纹,黑石雕似的望着面前的案几出神。

      姜苑与方静渚对望一眼,怒目挑眉,以眼神示意:大哥,你告我黑状了?

      方静渚不理她,恭恭敬敬地道,“爹。”

      姜苑忙捋顺周身的毛,也诺诺地唤了一声,“师傅。”
      便乖觉的垂下脸,做出一副恭聆圣训的样子。

      方晷铁板似的脸微抬起,深目略微一迟,一副将决不决的样子,倒不像生气。

      姜苑整个人立马松懒了一大半,挂心起方含烟说的要出行的事,等了又等,按捺不住,唇齿一张,“师傅,您找我们什么事啊?是不是秦老板又拉活上门了?”

      方晷在行内经营的生意不大,但二十多年,从未出过一件赝品,且只要他躬亲经手的每出必是稀品,年复一年下来便混出颇为响亮的名号,因着这资历和名头,总还有一些雇主直接来找他帮忙找定货,比如神京里的茶商巨富季五爷曾为了一幅《牡丹仕女图》向他们开出百金,还有礼部侍郎的苦寻多年的朱雀杯,也是方晷三下扬州给找的。
      这些点名道姓慕名而来的雇主,往往出手格外阔绰,一单能让整个古行斋吃个一年半载。

      姜苑不由神情振奋起来,怼了怼方静渚,挤眉弄眼。

      方晷却半晌不语,提眉少刻,将手下压着的一只匣子推出来,另说起一事,“周山地宫里供予神像的那只金匣,你们可还记得模样?”

      姜苑一愣,回来那日他们就将周山吕宅里的事情始末,包括地宫里所有的一切,明白的不明白的,详尽地告知与方晷,罕见的,方晷当日听罢却什么问话都没有,不论她如何勤学好问,都只以一句“此事嘴巴把严了,人前人后莫要再提”,便将他们打发了。
      今日怎么没头没尾地提起来?

      “记得的,那金匣窄长,底宽上狭,盖上雕了两只三身怪鸟,镶了细珠为羽翅,嵌了红宝石做鸟眼,砂磨处细腻光亮,雕刻的褶皱处也圆融干净,工艺颇为雍容大气,整体像是雍朝前期的东西,总之绝不是凡品。”

      姜苑勉力回忆着细枝末节,老老实实地答得尽量周全。

      方晷颜色稍缓,凝眉顿了顿,道,“那你再看看,那匣子跟这一只是否类似?”

      姜苑看着方晷笼袖将压着的一只沉甸甸的匣子推出来,只一眼便惊呼着点头,那匣子确是和周山那只一模一样,形状,装饰,工艺完全出自同一工匠之手,显然是套匣。
      而师傅手里的显见是内匣,正是周山那只里失了的东西。

      可那匣子里的内匣怎么在师傅手里?
      难道是师傅先就光顾了?

      姜苑疑窦顿起,眼巴巴地望着,方晷却又犹疑地顿了顿,喃喃道,“果然是这个了。”
      接着打开匣子,肯定她满脸呼之欲出的疑问,“你想的没错,周山地宫那匣子里失了的,便是这里面的东西,只不过这东西不是我的,是两年前秦拢偶然收得,此前具体经历何种周折流失在市面上,谁也不清楚。”

      两人听得惊奇,这大概就是傻人有傻福,金阙楼费偌大功夫找了个壳,没想到倒让他们轻轻松松就见着了。

      姜苑满目期待地看着方晷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将头凑过去,继而一呆。
      那两层极贵重的套匣里装的,竟然是一幅卷得工工整整却破破烂烂的鹿皮,边缘好似被人大力撕扯过,参差不齐的,仅剩着半块不规则的残卷。

      残卷上细细的纹着一些青色线条,杂乱无章,像一大团蚯蚓缠绕在一块,其中某些线条上又有一些暗红色圆点,但横看竖看并没有什么规律,也看不出什么图形,令人完全不解其理。

      “这是什么?星象图么?”

      姜苑上下左右端详了半刻,依稀记得自己在古籍上看过的李淳风的遗册,那上面绘的星图便如此,用圆圈代表可观测的恒星,线条组为星宿,可这个纷乱不清的又不像什么星宫。

      “……我看更像是人体穴位图,是人蜷缩起来的身上的经络穴位的标注……”

      方静渚脑洞大开道,望了望方晷,脸上一红。

      方晷慢慢地看了二人一眼,“你们解不出来也不奇怪,这张图自到我手,穷尽思绪,一直也无法领悟。”
      他颇感慨地顿了顿,隆眉下的双目中忽然浮现出一丝光彩,一指向鹿皮图,“其实这是半局棋谱,而棋谱里藏着的是一张地图。”
      他又一顿,重声道,“一张藏宝图,灵雊宝藏的藏宝图,秦老爷子此次过来就是要我们去找藏宝图里的地址。”

      姜苑瞪大眼睛,猛吸一口气与方静渚对望一眼,不可思议道,“师傅,我没有听错吧?您说的是灵雊宝藏?”
      “那个传说里的灵雊国?秦老爷要找传说国度里的东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解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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