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度得万年青》浔浔觅千柚

9、债起

　　临近府门，却见大门紧闭，门口的灯笼似被破坏，落在地上，府内隐约有些打斗的声音传来。
　　我迅速向后门奔去，林家镖局是大邺最大的镖局，走镖行路多了，难免会遇到些绿林小贼或是江湖败类劫镖，故也总有这些人的亲属朋友前来寻仇，今日怕是也不例外。
　　我偷偷从后门潜入，路上不断可以见到躺着的黑衣人，或是一两个重伤的家丁。
　　离打斗声越来越近，我拾了一柄长剑握于手中，却见几个武师正在同十来个黑衣人缠斗，已快要落入下风，我立刻加入战局。
　　黑衣人招数古怪刁钻，不是名门正派的招数，倒像杀手组织血戮门的，仇家请杀手，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很快我便同几个武师击杀了几个黑衣人，替大家争了个喘息的机会。
　　却忽然听到一声陌生的男声怒吼道：“林贼！我今日便要替我大哥报仇！”
　　几个武师立即默契地掩护住我：“大小姐快去助老爷！此处有我们几个，还顶得住！”
　　我闻言不敢迟疑，迅速向声音来源处奔去。
　　刚远远见到父亲的身影，便看到父亲拿着剑背对着我，一个黑衣人已不足父亲五步，拿着剑直指父亲心口，而谢正则紧随黑衣人之后。
　　而我离父亲还有二十步，脚下步伐已经有些虚软了，却速度不减，我使出了断玉剑法向黑衣人刺去。
　　眼见黑衣人将要刺中父亲，谢正则突然怒吼了一声，左手拉住了黑衣人的衣领，右手用剑挑开了黑衣人的剑，冲到了父亲面前，伸手推开了父亲，而黑衣人被拉的一转身，随后顺势狠狠的在谢正则后腿上划了一道，还未待黑衣人站稳，我的剑已经刺穿了他的心口。
　　我将剑拔出，断了黑衣人的双手，回身却看到谢正则跪在地上，父亲扶着他。
　　方才黑衣人来势凶猛，谢正则此伤定不会轻，父亲当时未躲也必有缘由。
　　我忙赶到父亲和谢正则身旁，“爹，谢大哥，你们伤势如何？”
　　父亲脸色有些苍白：“为父无大碍，方才被贼人封了内功，不得动弹，多亏正则赶来救我，不然为父早已命丧贼人之手，只正则的腿……”
　　我看向谢正则的腿，一道剑伤，深可见骨，我眼睛一红，这么重的伤，万不能伤到筋骨。
　　我抬头看向谢正则，他的头微微偏着靠在父亲肩上，用左眼看着我，却勾起唇冲我淡淡一笑：“棠妹，我…站不起来了。”
　　我不敢相信他说的话，然而我的眼睛却信了，不受控制的泪水不断的从我眼中掉落。
　　我抚上他的腿，摇头呢喃：“不会的，你是世子，你不会站不起来的，你还未同我比试，你不能站不起来。”
　　我猛然想起方才买的药，被我别在了腰后，“我买了药的，我方才买了最好的伤药，谢大哥你不要担心，我定会治好你的。”
　　我迅速拿出了方才买的伤药，挑出了最好的金创药，此药一下，立即止血，且能保肌理不会生腐，我埋头替谢正则敷药。
　　眼泪不断的模糊我的视线，我只能不断的用袖口擦拭眼泪，以免滴在谢正则的伤口上。
　　正当眼眶中又蓄起一汪泪时，一只修长却冰凉的手抚上了我的脸，替我拭去了泪珠，“棠妹莫要担心，没事的，不疼的。”
　　“你骗人，这么深的口子，怎么会不疼。”他一说完我更想哭了。
　　“老爷！小姐！世子殿下！”管家带着一波武师，医师，家丁，丫鬟赶了过来。
　　父亲挥了挥手，医师立马心领神会的上前查看谢正则的伤口。
　　我让开了位置，蹲到了谢正则旁边，他依然靠着父亲，神情莫测，不知道在想什么，发呆似的看着我。
　　我透过泪水试图看出他的心情，他此刻定是担忧难过的，却仍淡淡微笑着看着我，好像断的不是他的腿一般，我越来越难过了，为何到了此时他还要这样逞强呢。
　　却见他忽然用手在我头顶揉了揉，开口道：“我从未见棠妹哭过，以前还想着，棠妹哭必然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今日一看，竟这样丑，以后都不想见你哭了。”
　　我一怔，仍止不住的哭，“丑就丑了，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你逞什么强，伤成这样你为何不哭，我又不会笑话你。”
　　突然医师站起了身，拱手弯腰立于我们面前，面色凝重犹豫。
　　谢正则背后像长了眼睛，“医师半天不言语，怕是我的腿没救了吧，还请医师如实相告，在下尚且还受得住。”
　　医师犹豫了又犹豫终是开了口：“世子殿下的腿皮肉经脉具被剑伤，伤口颇深，所幸伤药上的及时，并未大量失血，皮肉尚未坏死，稍后用针线缝合即可，只经脉已断，只怕公子日后再难行走……”
　　“庸医！”我怒斥，“只是你不会治便妄下论断！”
　　“棠儿！不得无礼！”爹爹拉着我的胳膊将我拉到身后，“医师勿怪，在下管教不善，稍后定亲自向医师赔罪，还请医师替小侄缝合伤口，经脉之伤老夫再想办法。”
　　医师拱手，管家立即叫了几个武师抬起了谢正则，将其送往了客房。
　　方才我急昏了头才斥责了医师，此刻回过神来心中满是懊悔，于是立即像医师认了错，赔了罪，医师大度，并未同我计较，准备好了工具便去替谢正则缝合伤口了。
　　管家去处理黑衣人，我同爹爹守在了卧房门口。
　　“正则是世子，竟遭此大难，往后我林家便欠他一条命。将来他若是治不好腿伤，只怕世子之位只能传于其弟，我林家欠他的，怕是还不清了。是我对不住师兄，没能护好他的儿子。”父亲喃喃道，母亲扶着父亲，悄悄拭着泪。
　　我站在他们身后，心中隐隐下了个决心，父母债，该儿女还，幼弟尚小，我已经长大了，此债，该我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