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片》江凉

2、重逢

　　三十多岁的老男人穿着茶色风衣穿过群魔乱舞的舞池，他旁若无人的目光，淡然的像是穿过普通的街道，然后长腿一伸坐到吧台前。

　　男人干裂的嘴唇微微开合，不是“老样子”而是“威士忌，加冰”，加上额角的汗珠和下巴疯长的胡渣。廖辰预感今天男人带来了他想要的东西，眨眼间为对方倒上了一杯冒着冷气的威士忌。

　　“你真的决定了吗？”很严肃的口吻，但并不严厉。

　　“嗯。”廖辰看着男人猛灌了一口酒，然后又咳嗽好一阵，才又继续在吵闹的摇滚音乐声中，掷地有声的回应道，“我不想放弃，陈叔。”

　　廖辰称其为陈叔的男人是一名潜伏在东分区的南分区警察，他主要任务保密但他显然不抓贩毒也不扫黄，偶尔还会“好心”的为小白兔引路，让他们顺利抵达“目的地”。

　　如果不是廖辰与他相交甚久知其底细，换做旁人根本看不出来破绽，因为陈有有警官看起来完全就是黑暗世界的一员，还是黑白两道消息通达的情报贩子。

　　“一千比利。”陈警官竖起一根手指。

　　廖辰嗤笑一下，爽快地交了钱。陈警官利索地从风衣口袋掏出一张金卡，推到廖辰面前：“房间门卡，金色大厦。”

　　“什么时间？”廖辰问。

　　“明天十点金色大厦的宴会结束，”陈警官的第三杯酒见底，他摸了摸自己的胡渣，“那个地方安保系统很严，时间有点急，但你最好提前做好对策。”

　　“当年您参与了精英计划的评估，我的技术，您了解的。”

　　“嗯，希望……你能成功。”陈警官说罢，拿过整瓶威士忌喝了起来。

　　希望……我能成功。从行动开始，廖辰一直在自己的心中默念。

　　然而现实就是越是抱着强烈愿望去追求的东西，往往也越是不得其果。

　　当廖辰昏沉沉的醒来，身体陷入柔软令大脑思考困难，但勉强算是回忆起来张小少爷整他的大概情形。

　　那时张城宇带了三个身强体壮的男人将他压在地上，然后给他打了一剂蓝色药水，手臂一阵刺痛眼前便陷入了黑暗。

　　床头悬浮着一盏星星形床头灯，让他看清了整间房间的大致的样貌，从露天的浴室到墙面上莫奈的《日出》油画，以及进门展柜上的乐高玩具，如果不是余光瞥见床被边角绣着金色大厦的标志，他差点儿以为自己在谁的房间里躺着了。

　　实际上，更可能的推测是，这间房间是金色大厦老板为某个身份特别的人准备的。

　　醒来的廖辰躺在那里丝毫未动，他已然发觉身体内部发生的微妙变化，是张小少爷命人给他打的药剂起效了……每一寸皮肤此刻变得发热变烫，四肢柔软无力，连挪动手臂都异常困难，更别说起身下床离开这里。

　　且说这里显然不是他所想要去房间，他接下去，更可能面对的是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或是有着特殊性癖的老家伙，总之他想不出张小少爷能给安排良人的理由就是了。

　　时间如同蜗牛爬走，意识也在变得模糊不清，廖辰的气息变得灼热，同时下面也有了变化，他开始忍不住在床上不安的蹭动。

　　正在廖辰浑身都暴露出饥渴难耐气息时候，房门突然响起被打开的电子音，差些儿泄漏出的细喘被廖辰瞬间生生吞了回去。

　　他面色潮红，艰难的凝聚视线焦点投向那迈着稳健的脚步走至床边的身影。

　　“你……”来人从轮廓看意外的是个俊逸的男人，尽管那人似乎被他此刻的情态吓得语气都变了些儿，但沉稳中带着成熟男人磁性的声音仍十分迷人，“你醒了？”

　　“嗯……”方才由于瞬间的神经紧绷，使得即将发情的身体被吓出一片冷汗，床单枕巾湿了一半儿，背后粘腻湿热的触感弄得浑身更加的难受，以至于一个“嗯”字廖辰说的委屈又隐忍。

　　“舒缓剂我让助理去医院配了，在等结果。”男人并没有再靠近床的位置，而是不急不缓地摸着床边的沙发，西装革履的正坐在床对边，“另外，需不需要我帮你联系经纪人？”

　　安静的房间环境，一盏亮在两人之间的星星灯异常刺眼，廖辰艰难的开口道：“我、我没有经纪人。”

　　廖辰自觉自己的声音都软了。

　　灯光昏暗的房间陷入沉寂。尽管意识被冲散不少，但廖辰还是能明显感受到男人关切的目光，像是聚光灯打在他身上，仿若视奸般热切。这个认知使他的身体反应在某种意义上更加难受了。

　　不会儿，男人接了一个电话，只说了“知道了”三个字便挂断了。房内再次陷入沉默。

　　廖辰摸不透那人到底想把他怎么办，欲要开口打破两人的尴尬气氛。男人率先开了口：“舒缓剂需要24小时才能配出来。”轻柔的语气里带着不知为何而生的一丝愧疚。

　　廖辰眨了眨眼，他的额角湿漉漉的，贴着几缕柔顺的黑发，眼角泛着红光：“那……您来？”

　　果然，男人的身形僵硬了几分。从起初的问候，到对话时保持的距离感，加上这一直在询求他选择的态度……廖辰心下觉得就当是被狗咬了罢吧，张小少爷也还真是给他安排了只高贵有礼的贵犬。

　　见对方迟迟没有动作，廖辰心下有些不确定对方在介意什么，于是蹭着床单纾解几分，一边通红着脸软声诱惑道：“小少爷，我很便宜的，而且……是第一次。”软糯好听的声色、近乎哀求的口吻，加上微弱灯光下，面色苍白间透出的潮红，柔弱而妖冶，轻易就能勾起人的施虐欲。

　　眼神渐渐失焦的廖辰很难看清对方的脸色，但他细心的注意到不远处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正襟危坐，合十的双手似乎比方才更握得紧了些儿。

　　隔壁房间，方瑞特助好容易才能卸下一天的操劳，苏小少爷的视频电话再次打了进来。方瑞床头倒好的水都没喝，揉了揉太阳穴，按下接通键。

　　“已经按您说的，苏少并未拿到舒缓剂。”方瑞用汇报公事的口吻说道。

　　“嗯嗯，”苏洋小少爷十分满意，嘴角含笑，“明天继续汇报情况。”

　　“等等，苏小少爷……”方瑞面露犹豫，似乎思酌了一下才开口，“那个人不是娱乐公司的明星，连资料也并未被登载在系统内，身份不明，恐怕有问题。”

　　“没问题，刚才我已经和我在宴会的旧交确认了，”这时，方瑞邮箱收到苏洋发来的一封邮件，他很快按下接收，“这是我调查出的关于那个人的资料。”

　　方瑞敏锐的神经告诉他，苏小少爷在计划着什么，他扫了一眼那人的资料，太阳穴突突地更疼了：“这样的人，真的要留在苏少身边吗？苏小少爷。”

　　“这不是我决定的事，”苏洋乖巧地眨了眨眼，“留不留，是我哥决定的啊，小瑞。”

　　苏海一向对他这个弟弟苏洋非同寻常的惯容，公司的总裁办公室甚至设置有方便苏小少爷过来午休的个人房间，所以方瑞虽领着一份工资，却经常是听着两个人的差遣。

　　方瑞叹了口气儿，作为苏海的特助他应对苏海是磨了三年才逐渐摸清对方的性子，反观从小古灵精怪的苏洋苏小少爷，一直是令他摸不着头脑、苦于应对的人物。

　　“廖辰……”方瑞翻阅苏洋发给他的资料，眉头紧皱。

　　时间一分一秒的逝去，苏海看着床上躺着的人，犹豫着是否要顺水推舟，或说……趁人之危。廖辰却突然自己撑起身子，坐了起来。

　　他几乎是滚下的床，松松垮垮的浴袍拉扯间落至胸口，底下貌似空无一物，这使得旁边看着的某人呼吸一滞，目光几乎黏在他春光乍泄的皮肤上。廖辰无视掉男人，步伐不稳的往浴室的方向移动。

　　对方立刻猜到廖辰的意图，上前拦在他身前。

　　廖辰有气无力拍开男人的手，皮肤接触瞬间的温热像是火苗，几乎将他仅存的理智烧灭，他气息混乱却强制自己站稳。

　　心里不禁感概，那个蓝色药水的效果真是猛烈，真想找张小少爷问问货源哪儿来的，这种效果的货在黑市定能卖个好价钱。

　　见他神志不清的样子，男人又上来扶住他的手臂，喉头一紧：“冲冷水……明天会感冒。”

　　感冒？这种时候还关心感不感冒吗？

　　“可我难受啊……”撒娇夹着抱怨，弄得对方呼吸一顿。

　　廖辰攀着手腕的动作一僵，他惊诧发现对方和他一样的身体变化，不禁低低地冷哼了一声，暗骂衣冠禽兽。

　　还没等来对方作出他意想中的回应，廖辰的手环型ID来电铃声突兀的响彻整个房间。

　　两人皆是愣了一瞬，接着廖辰反手扶住男人有力的手腕，让自己整个人都依靠在男人的身上，抬手看了眼来电人。

　　“王军……？”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不知为何，廖辰感觉到搂住他后背的手臂将他的腰身紧了紧，周围的空气也在霎时间变得僵硬冰冷了许多，这微妙的变化让廖辰对眼前的男人萌生了几分诡异的熟悉感。

　　他觉得他好像在哪儿看过这人。

　　“你说你是第一次，对吗？”男人冷不丁问。

　　房间内，来电的音乐响个不停。廖辰神志涣散、迷迷糊糊点了点头。

　　接着，他感觉手腕一空，手环竟被男人粗暴的摘下扔了出去，他整个人则是一个天翻地转被压回床上，身形健硕的男人扯开领带，单膝跪在床边，然后身影重叠，男人俯身下来像是捕食者按住了他。

　　肩宽腰窄，完美健硕的倒三角只看轮廓也十分有型，廖辰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面对对方突然的性情大变，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你最好记住，”男人背光，看不清样貌的脸上闪烁着野兽盯上猎物的眸光，“我的名字，叫苏海。”

　　廖辰面红如血，弱弱地低吟一声这熟悉的名字后，脸上难以置信的表情逐渐放大。然而，滚落一边的手环响个不停，却很快被他旖旎的喘息掩盖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