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芾辰

1、引子：故人

　　苏禹背着帝辛剑，如同许多年前他母亲江衡那样清冷疏离，与这世间格格不入。
　　但今天，他母亲的宿命就可以到此为止了。
　　可可西里往东靠近西宁的地方，那里的冬季和昆仑山最像，他来赴一个人的约。
　　按着之前说好的地址，他来到了一处冰川上，那个人就站在悬崖边眺望着天边高悬的弯月。
　　天已经发白，太阳已经起来，但月亮还舍不得落下来。就是现在的十二宗，总要结束的可还是会有不舍。
　　“钟离，你怎么选了这地方见面啊。”苏禹率先朝那人打招呼，显然是原本就认识的。
　　那人回过头来，是一名长相姝丽的女子，长发及腰被简单的绾了个发髻，一袭黑色绣金的长裙，很古典的扮相。
　　“是因为你听说十二宗的东西不进昆仑，十二宗的人不入昆仑半步？”
　　那人说这话时，苏禹总觉得怪怪的。昆仑是龙脉，他母亲说过十二宗最忌讳与龙相冲。不过，他对此也是一知半解，只知道有些规矩但为什么有这样奇怪的规矩他不清楚。
　　钟离轻勾起嘴角，目光越过苏禹落在他身后的剑上，她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声。
　　“他日再见，我会亲自谢过你母亲。”
　　钟离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寻常。
　　可，苏禹知道他母亲早已经过世。
　　钟离也知道，所以她说的再见面定然不是在这个世界。
　　龙门，苏禹生在过境一脉，自然对这个名字熟悉。
　　可是，他也曾怀疑过那个地方是否真的存在，他母亲不惜用性命成全这个局，十二宗三百年来甚至更久所坚持的一切到底会不会只是一个虚假的梦。
　　“龙门，真的存在吗？”犹豫着，他终究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钟离只是笑了笑，视线从剑身落回苏禹的面容，两厢对视她语气有些冷冽“你母亲希望，你永远不知道龙门是否真的存在。”
　　“我要告诉你的是，这个答案只要你拔出帝辛剑你就会知道。但是作为过境三姓之一你们明家的人一旦拔出了这把剑，就再也回不了头。”
　　对于钟离的解读，苏禹神情显得有些错愕，他眼里除了惊讶还闪过一丝畏惧，他从未拔出过这把剑，因为他母亲严厉要求过这一点。
　　可能是想安抚苏禹的心情，钟离又柔声说道“至少你有的选，此前数千年十二宗的人都没得选。”
　　就连同那个最接近神的人，芾家司宇的一生在人间循环往复，从来也没有自主选择过。
　　“我母亲所期盼的，你会成功吗？”
　　这是苏禹最后一件也是最关心的一件事了，他只是知道他母亲赌上性命到底值不值得。
　　钟离没有立即回答他，只是在伸手接过那把剑的时候，她腕间微微用力将剑身与剑鞘之间错开一寸距离，苏禹看到了一点点青灰的光芒。
　　“我不敢保证是你母亲所期望的结局，但我终究会给这一切画上一个明确的句号。”
　　说完，她先行离去。
　　擦肩而过时，苏禹突然低声问了一句。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可是即便知道，他还是不死心想亲口问她一句。
　　钟离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嘴角缓缓上扬，她看着来时的路坚定的道“会的，所有的故人都会一一重逢。”
　　就像她送走路行然时一样，她始终相信那些故人终有重逢的一天。
　　过了很久，苏禹终于忍不住回头去看她的身影，可惜只剩下天边的太阳隐匿在云层后方折射出的红光。
　　突然，很多复杂的情绪涌上了心间，他鼻尖一酸片刻就红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