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猫》明年无鱼

8、师弟

　　同居这件事，宋睦以为会多多少少的有些不习惯，毕竟一起合租的是自己喜欢的人，哪怕不同学院上课时间不同，一天下来接触得最多的还是谢知礼。
　　他以为会发生意料之外的状况，但是都没有。他们彼此的上课时间相互错开，宋睦闲下来了，谢知礼就忙起来，等晚上没课，宋睦开始忙周五的晚会，谢知礼忙着在外面兼职。
　　连续三天下来，宋睦有种两个人只是短暂见一面，再各自奔赴生活的匆忙与疏离感。但一见面了，宋睦又觉得那是错觉，他们相处得很好，像熟络的老朋友，像一起生活了很久的伙伴。
　　这样很好，是他理想中的合租，但宋睦知道有些地方不对劲。
　　比如早上起来，明明能一起去学校，谢知礼却总会比他起得早一点，给他做好早餐，然后一个人先走一步；比如大家都没课的时间，他会和他在客厅待一阵子，再拿学习当借口躲进房间里，一下午都不会出来。
　　宋睦以为他不开心，有一次悄悄坐到他身边告诉他：“你不开心的话可以摸我的耳朵。”
　　那时的谢知礼反应很大，直接站起来冷着脸，一字一句地说：“我没有不开心。”
　　宋睦不知道他怎么了，无措的坐在沙发上仰视他，谢知礼撇开眼，一句话也没说就进了房间。
　　后来宋睦试了几次讨他开心，他又自然地回应他了，只是那样的谢知礼让宋睦觉得陌生，疏离又克制，无声的在抗拒他。
　　宋睦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只知道谢知礼在远离他，他抓不住。

　　宋睦的不开心都写在脸上，岑林知道他是暂时搬出去住了，但不清楚他和谁一起，以为宋睦是谈恋爱了，调侃道：“女孩子就是那样嘛，还不是在乎你，你去哄一下人就好了。”
　　宋睦沉着脸，反问他：“大家都没吵架怎么哄？”
　　岑林看他这样就知道他第一次谈恋爱，老道地给他解释：“那你们为什么冷战？还不是因为你哪里让她不开心了，她觉得你不在意她。你要反省你自己，你是不是顾着打游戏没回她信息？还是她跟你撒娇你没get到她的点，做出了直男回应？”
　　宋睦知道他想错方向了，但他没解释，他清楚知道自己肯定做了什么让谢知礼觉得厌烦，只是他不敢想。
　　他现在生气，就像是有糖吃的孩子突然没糖吃了，他生气那人不再给他糖，却没有想过糖不是只给他一个人的，那人也没有义务一直给他糖。

　　离周五的晚会只剩一天，学校很看重这次的晚会，宋睦吃过饭后跟校媒体的一众人忙着商讨细节和布置场景。
　　有个别需要的设备在艺术楼，宋睦跟指导老师借了钥匙往艺术楼走去，刚走进一楼就见到了江其青跟几个师弟师妹们出来。
　　一群人见到宋睦就分外热情，一口一个师兄喊得特别甜。
　　“都排练好了？”宋睦笑着问她们。
　　一个扎着马尾的漂亮姑娘吐了吐舌头，回他：“差不多啦，有明皓师兄看着我们，我们哪敢偷懒。”
　　几个姑娘相视而笑，话里的意思各自都懂，旁边的江其青和两个男生看起来就比较无奈，一个看不下去的男生朝宋睦告状：“师兄你不知道，这群女人就只知道沉迷男色，前不久隔壁琴房有人来练琴，她们一见是帅哥就时不时去偷看人家，还说没偷懒呢。”
　　圆脸姑娘瞪他，满脸不赞同：“那不叫偷懒，那叫放松身心，净化灵魂，是生命必不可缺的事。”
　　宋睦看着她们斗嘴，烦躁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跟她们再聊了几句，一群人乖巧的道别之后就先离开。
　　江其青没跟她们走，说要帮他忙，宋睦也没什么要让他帮的，干脆就让他跟着了。
　　“好像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师兄了。”江其青说。
　　“我们上个星期不才见着吗？”
　　江其青笑了笑，摁下电梯按钮，“师兄是不是不住学校了？”
　　“嗯。”宋睦看他，问：“你怎么知道？”
　　江其青对他眨了眨眼，“看师兄的朋友圈知道的。”
　　他这么一说，宋睦就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来问他是不是处了个对象了。他是发了朋友圈，还不止一条，可以说是他这几天发朋友圈的次数都挺多。有时候是分享自己的作品，有时候是吐槽遇到的事，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换了住处，并且心情很不错。
　　电梯停在三楼，宋睦走出电梯，笑了笑回他：“是没住学校了，跟朋友在外面合租。”
　　“怪不得，平时都能在食堂遇见师兄，这几天就没见过了。”
　　“你这话说得好像你平时经常遇见我一样。”宋睦带着他走到倒数第二间教室，拿出钥匙开门，打开照明灯。
　　这间教室用来放媒体设备，刚才有个学院彩排时摄像机出了点故障，仔细排查发现是传输线接触不良，接上摄像机时有些松，所以宋睦过来这里拿条新的。
　　江其青靠着桌边，突然问他：“师兄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传输线不知道放哪个柜里，宋睦一个一个找，闻言有些惊讶，“为什么这么问？”
　　“感觉。”
　　“你们的感觉都这么强？”宋睦觉得好笑，怎么连跟他接触不多的师弟都这样说。
　　江其青问：“所以师兄是跟谢师兄在一起了？”
　　宋睦停下动作，努力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他感觉江其青不是在轻飘飘的问他问题，而是直接给他扔了一枚手榴弹。
　　“你在说什么？哪个谢师兄？”他不露声色，心里却已经在想着十万八千个应对方案。
　　这小子是怎么知道谢知礼的？
　　他看到了什么？
　　为什么这样问他？
　　他要做什么？
　　江其青见他盯着自己，开玩笑的举起手，“师兄别紧张啊，我又不会做什么。”他耸了耸肩，跟平常一样笑了笑，无奈道：“我真的不会做什么，我这么问只是想确认一下而已。”
　　“你要确认什么？”宋睦帽檐下的眼眸黑沉沉的，紧紧盯着他。
　　江其青的笑容淡了淡，说话的语气也没平时那么开朗，“我只不过是喜欢师兄，想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而已。”
　　宋睦皱眉。
　　喜欢？
　　他喜欢自己？
　　江其青看向他，挠了挠头，“师兄你别这样看着我啊，虽然我没怎么表现出来，但我确实是喜欢你的。我没骗你。”
　　宋睦有些懵，准备好的几套说辞发现用不上了，事情的转向让他觉得茫然，“你，我......抱歉。”
　　“师兄不用道歉，我知道你喜欢谢师兄。”江其青笑了下，觉得自己虽然没机会了，但也没觉得有多难过。
　　他是喜欢宋睦没错，但也一直默默的观察出很多东西，那些宋睦对着谢知礼流露出来的情感，只要心细一点的人都会有所察觉。
　　他早就有预感，只是还觉得会有希望。可他没想过那个闷热的夏天已经走得很远了，远到他也不知道它还会不会回来。
　　有时候的钟情也不过是一捧沙，手一松，执念就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