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番外六 莉莉·波特相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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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有许多个被喜欢的理由。气温日渐趋暖，能够换上更轻便的春装，阳光温暖和煦，温柔地亲吻城堡的塔尖、清澈的水面、茁壮拔高的树梢，庭院和林场的黄水仙、红山茶都开了，正是适合踏青和野餐的季节。除此之外，学生还能拥有舒适的春假，以缓冲夏季学期的焦头烂额，这才是四月受欢迎的最重要原因。
莉莉六年级的功课反而比五年级时要好得多，这得益于不用上花时间也弄不懂的魔药课，也不用辛苦背诵枯燥难记的天体构造、性质和运行规律，更得益于她有一个要考N.E.W.Ts的男朋友。大概从入春以来，他们待在一起的场地就频繁定在图书馆，除非他去实验室，那她是不会跟着的。安西尔仿佛有做不完的实验和整理不完的笔记，另外还会抽时间给她校对论文和讲题。这对象谈得真是双丰收，她常常啼笑皆非地想。
从他们正式开始交往之后，在图书馆她便改为与他并排坐，等完成自己的作业，再挪过去紧挨着他。他抬起左手将她揽紧，右手仍然不得空地翻书写字。他的侧脸惹她心猿意马，她只是看着他，都要忍不住凑上去亲他的脸颊和嘴角，但她吻得很轻，蜻蜓点水的意味碰一碰。他忍俊不禁般笑，转过脸认真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盯到她都有些忸怩地想从他臂弯里退出去，他反而将她拉近，对着她的嘴唇使劲亲一口。
这里可是图书馆。她窘迫地往周围看了一圈，还好因为昨天刚放假，这片阅读区空落落的，只有他们右前方两张桌边有三四个人。
“你晚上还有事吗？”她仰着脸，在他怀里缩成小小一团，“七点以后？”
他没有立刻回答，看来也许是有的。但沉默未几，他答，“没有。”
“真的没有的话，我们去霍格莫德逛一会好吗？”她将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努力克制着音量，“我好想吃外面的烤羊肉，还想挑两个彩蛋，巧克力的。”
他看了她一眼，笑着点点头，“好。”
安西尔几乎事事都答应她，由着她。他越是这样，她就越是谨慎，有时甚至带点诚惶诚恐的意思，暗自担心万一给他带来什么不方便，他也不愿吭声，这是最麻烦的。寝室里同样在恋爱的女孩都半开玩笑地说，她应该“趁火打劫”让他多带她去外面走走，多讨点礼物之类，但她一直对这些有恃无恐不感兴趣。她的谨慎与他的偏爱是互相的，这是他们的默契。
宵禁后他们又挤在休息室的软椅上依偎着窝一会儿，暮春的壁炉已经不再需要生火了，这个季节让两个人挨在一起，也容易生出点闷倦。莉莉渐渐感到困了，有一下没一下用拇指在安西尔手心里画圈，“我想回去睡觉了。”
他会意一般低头吻她，温缓的气息从她的唇角擦过，顺着下颌磨到耳边，“今晚还来跟我睡吗？”
“不，”她惊醒的同时，推辞脱口而出，“不去了……”
昨晚她的确去他寝室睡了。
她有点忘记了昨晚那个噩梦是怎样的姿态，只记得有什么在追赶她，她从某个塔楼窗户跳下去，落地时，抬头入眼一片狼藉的血腥。但这场追逐一旦展开便无法停下，她在梦里奔走得精疲力竭……半夜惊醒后背上全是冷汗，四肢又麻又痛，暴虐的景象挥之不去，心率也高得难以承受。空荡荡的寝室里只有她，其他室友都回家过春假了。她唯一能想到的只有安西尔，反正他也是一个人住在寝室里……她咬咬牙，便鼓起勇气推开房门，走下旋梯，一鼓作气，最后超常发挥摸索到他的床头。
可是当她轻轻掀开被角要神不知鬼不觉地钻进去时，月光清晰地将被褥下的光景照透，少年光洁的背，肩胛与脊柱骨的顺滑线条，在月光下落了分明的阴影。就像迎面被扫帚上抛下的鬼飞球砸得两眼发昏，血液不由分说往头上聚涌，她触电一般松开手中的被角，转身就跑。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不是没见过类似的景象。在家的时候，詹姆和阿不思偶尔也不穿衣服就从浴室里走出来，自顾自地在客厅，甚至她的房间门口晃悠，她对此见怪不怪。他跟他们完全不一样，她只看一眼便像闯下大祸一般又怯又悔，窘迫得要命。
“谁在那？”
天哪，我能马上消失吗，有人能帮帮我吗，她闭上眼绝望地想。但最后还是以极慢的速度转过身，闯事的孩子等着挨训一般垂下脑袋不吭声。
“你怎么来了。”安西尔抬起手揉揉脸颊和眼皮，肩线和锁骨也在银光下亮起来。只消片刻，他再定睛一看，确实是她，披着晨衣，狼狈不安的模样。
“我做噩梦了……”出门之前她还觉得这个理由十分充分，如今真正说出口却提前被抽去所有底气，糟糕透了，她的冒昧莽撞真的很糟糕。
他大概又花了一点时间理解她的意思，最终开口时，带着无可奈何的笑意，“好吧，那你转过去。”
因为心虚得发紧，她即刻听从指令一般背过身，同时紧张地竖起耳朵听身后的声响。他好像在床尾摸索了一会，随后是衣柜被打开的声音，衣料沙沙摩擦声，最后朝她走来的脚步声愈来愈亮。
“没事了，我穿好了。”他牵起她的手，将她带到床边坐下。她还是觉得有些眩晕，心慌意乱说不出话，甚至十分后悔，径自上门是真的不合适。
“做噩梦，害怕了，所以来找我吗？”他喉音闷闷的，带点灰哑，将她搂进怀里揉她颈后的发丝，再轻吻她的额头，看起来没有丝毫责怪，“没关系，你就在我这里睡吧。”
莉莉原以为躺在他身边能好睡一点，但事实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她枕着他的手臂，额头挨他的下颌，手臂搭在他的腰上，微蜷着侧躺在他被窝里时，只会更心无旁骛地嗅他衣襟透出的属于他的体味，荷尔蒙的吸引与邀请。还有被子里的皂香，枕头面的洗发水香，都是熟悉的，还比以往更馥更浓烈些，她被浸着，头脑无能为力地更加清醒。他的呼吸倒是很快变得轻而均稳，她后来又偷偷亲了他两下，最后真实的、做梦般的缩在他怀里待到天明。
当下又一个夜晚降临。她回到自己的寝室，却满脑子都是他方才在她耳边问的那句话：
今晚还来跟我睡吗？
踌躇的情绪云滴般聚集，愈想愈是滂沱。太难拒绝了，她果断的推辞只能停留在嘴上罢了，这对于她来说称得上不得了的诱惑，难却得很。
……
“晚上好。”
她推门而入，里面的光线仍然很足，他的床幔还都挂起，而他背对着门口坐在床沿，只回头看她一眼，便心领意会地笑。她轻车熟路地爬上床，没有握住他递给她的手，只径自从背后抱他，将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往下瞧，她看见了他膝上的书，但她还是问，“你在干什么？”
“等你。”他摩挲着书页从容应答，“我猜到你会来的。”
“行吧。”带点心思被看穿的扭捏，她讪讪笑着松开圈在他腰上的手臂，移到床边坐下，安静地待着不说话。他抬头看她时，她便捉住他的视线，回望他。
“你以前谈过恋爱，对吗？”她想找点话题，尽管这个问题她早就知道答案。
“嗯。”他将书合上放在一边，转过脸看她。
“乔凡尼？”
“是她。”
“哦。”她淡淡地回应一下表示听到了，不一会儿还是问，“那你跟多少女孩约会过？”
他无奈地又将目光撇开，“……别问我这个问题。”
“拜托，我只是想知道。”她偏着脑袋，在床沿上挪了挪位置，与他挨在一起。
“我不会像数砝码一样去计算，”他语气确实不自在起来，“总之没几个。”
“那——”
“作为我的女朋友，在我床上跟我讨论这个，你觉得合适吗？”他将手臂撑在她身侧，倏地贴得更近，她下意识向后倾，他反而像棋盘上直攻的子，她退一格，他紧接着进两格，直到她整个人被困在他灯下的阴影里，无处藏匿也无路可退。他满意地轻啄她的眼睛，再下来吻脸颊，手指挑起她的一撮长发，熟稔地绕圈，“你刚洗的澡吗，闻着好香。”
与昨晚相同的皂香，洗发水香，他身上荷尔蒙的吸引与邀请。她怔怔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五官，忽地松开支撑身体的手肘，任自己倒在床上，再揪住他的衣襟用力将他拉近，不由分说含住他的下唇。他有一瞬愣神，但下一秒便托起她的后腰往床中央一落，反过来将她拖入这段出乎意料的、热切的拥吻。他们大概在床上翻滚了半圈、再半圈，以至于她的脑袋已经完全晕乎了，只知道往他身上攀得更紧，吻得更深。
他摸索着将缠在颈后的手臂解开，捉住她手腕扣牢直至陷进床褥里，舌尖舔过她的上颚再与她的唇舌相绕，她浑身的力气便在那一刻被抽去。他不是没有这样吻过她，显然之前他为照顾她的拙笨放慢了纠缠的频率，现在她却意外喜欢这种无法招架的侵袭。缺氧之际他松开她的唇，直往她的颈窝探去，她喘着气仰起脸，无意识的将整段脖颈都暴露在他发烫的鼻息下。
但是她没有等到他的吻落下来。他抬起一边膝盖撑在她两腿之间，只是伏在原位一动不动，又控不住在她耳边吞咽、喘息。僵持了一小会，他翻身躺下，扯过被子将自己裹起，又与她隔开一段距离，一句话也没有说。
方才发生的一切一点点在意识中回流，她摸着自己发烫的脸颊，惊讶于方才几乎要在体内烧灼起来的、脱出理智控制范围的战栗，陌生，实则深脉最原始的体感。她小心翼翼地抑着自己的心跳，在深呼吸中磨掉它起落的大幅直到恢复平缓，磨蹭了好一会，才鼓起勇气伸手轻扯盖在他身上的薄被。
没有反应。她又钻进被子里从背后抱他，他可能感到抱歉，可能正在思忖怎么处理当下这个状况，这个话题逃不掉，她有些懊丧地想着，他们应该早些摊开谈谈的。等待的时间拉长至她快失去信心，他才终于再次平躺下来，伸出左臂供她枕着，她暗自松了一大口气，再迟些她就要逃离现场了。
还是沉默了一会，他先开口，“你知道那件事对不对，如果我没有停下来的话。”
“知道。”她点点头，佯装出平静的语气，其实羞赧得不知能说什么。
一时又是沉默，她好奇地问了出来，“你试过吗？”
“没有。”过一会儿，他笑着反问，“你想我跟谁试？”
说得也是，她默默认同，再问，“那……那你听说过吗？”
片刻听不到他的回答，她便接着说下去，“我在陋居听姐姐们讲过，她们说……说第一次可能会有点疼……”
他大概犹豫了一会，终于接下话茬，有点不情愿地，“我听克莱夫说过，”稍长的停顿，她知道他提起的是他的室友，“你应该知道他在拉文克劳有个女朋友，男孩在这方面的理解可能……更直接一些。”
她没有答话，只是枕着他的胳膊调整了一下脖子和肩膀的位置，表示她没睡着还在听。
“他那时说，这事感觉，很好……怎么说，没有其他东西能比得上那种快感，尤其如果对方是你爱的、你喜欢的人。”
“那你刚刚为什么要停下来？”不好的预感将她擒获，她突然觉得有点委屈，“我是说，克莱夫都和他的女朋友试过了……那你呢？”
他语气变得生硬，“你明明知道。”
“如果你是觉得我太小了，那我下周就成年，这差不了几天……我只是想听听你怎么想的……跟我讲讲，可以吗？”
他翻身侧躺着面向她，毫无规避的，透出内心那点急切，“你先别认为这只是成年人追求新奇或刺激体感的事，学生做这个不合适，女孩更是要保护好自己，我是要保护你的，你明白吗？”
“你得把自己的身体看得更珍贵一些，因为它确实如此，而不只是单纯好奇或贪图它能给你带来的感觉，那些……那件事如果能建立在真爱的基础上，一个真正爱你的人，也许对你来说更好。我不了解其他人，但我还算了解你。”
“我喜欢你，不用去怀疑，”见她没有搭话，他话里的慌张意味便更浓几分，她枕着他的手臂，也能感觉到它因为紧张而微颤鼓动，“我甚至没办法形容你的……一切对我来说有多珍贵，所以我没办法在这时候跟你做那件事，我想等以后，我们能真正明确自己感情的时候，或者说能负起责任的时候……我说清楚了吗？”
她眨眨眼，迟疑而缓慢地点了点头。她很少听他一口气谈这么多，更何况此刻听完这样一番话，她几乎被他镇住了。确实在很多方面，在他们还只是朋友的时候，他就能以兄长、过来人的姿态给予她建议，当然更多地还是谈自身经验供她借鉴。她能模糊的意识到，在心理层面，他年长她远不止一岁。她完全依赖且信任他，他也深谙此事，所以认真。
“你是什么时候有这些想法的？我以为……”她的声音因为羞愧而越来越低，“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在等我成年……”
“我也不知道，”他笑了，气氛也终于不那么严肃，“其实是你教我的。如果没有跟你在一块，我大概也会像克莱夫一样。”
她有点听不明白，但还是找了个兴许不太恰当的比喻，“像你教我怎么接吻、怎么恋爱一样吗？”
“大概是的。”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犹豫着点点头。
“好，我知道了，”她撑起身子凑上去，对着他的脸颊使劲亲一口，“那你等我毕业好不好？”
那时应该就是感情丰沛得像热带的急雨，饱满得足以让人罔顾一切去证明我爱你的时候。
他望着她，一下一下拨弄着她的额发，想再多解释，却又觉得不必的神情。
“迟早会做的。”他轻声说，月光下酒一般温柔，落在含羞草面上一样惹心生痒。她愣住了，又或者说溺进去了，只是束手无策地望着他。望着他靠过来吻她的脸颊，再下床，洗漱，收拾书本，最后灭灯，放下一边帷幔，躺进被窝里跟她挨在一起，还是束手无策。
“你们男生一个人的时候，也会忍不住做点什么，对不对？”话匣子打开后，她胆子突然大起来，汹涌的好奇心让她任性地想就这话题再聊下去。
他被问得措手不及，片刻才搭腔，“你说呢。”
“我知道的，男生都会，”她的尾音反而带着得意上扬，但又急忙补充，“我知道这很正常。”
沉默被打破之前，赶在自己后悔之前，她终于抛出她想要的答案引子，“你做那件事的时候，脑子里会想什么？”
“……随便想。”他含糊着。
她泄了气，声音更加轻不可闻，“我的意思是……你会不会想起谁……”
“你说我会想谁。”
话音未落，她的下巴蓦地被轻轻捏住，他仰起她的脸，让她不可闪避地望见——他的眼睛，月光淌进去，让那双墨色的眼眸明亮如炬，沉着坦然，甚至带点她觉得不需有的郑重。这下再愚钝的脑神经也能传送答案信号，她明白了。心猝然漏跳一拍再一拍，她经不住他目光的炙烤，不知所措地迅速低头将自己蜷起来。他顺势收紧手臂，将她结结实实地笼进怀里，再疼宠地蹭蹭她的头顶，“好了，闭眼睛，睡觉。”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睡着，但还是乖乖地闭眼。
在盈满他气息的安稳黑暗里，她果真清醒了很久，久得她难以估算。
“你知道你是我约会的第一个男孩对不对？”
“也是第一个亲我的。”
“还是第一个跟我谈恋爱的。”
“因为珍贵所以要留给你的，如果不是你，这件事就不会发生。”
他的呼吸轻而均稳，大概已经熟睡。也是，他最近每天都起得很早，为毕业消耗竭虑，今晚闹过这一出，时间早已进入下半夜。
“我是你的。”她又说，声音轻得只有自己才能听见，更像未出口的呢喃。但是无关紧要，他比她更早心知肚明。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番外六 莉莉·波特相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