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
导演组大概是个讲究的，从头到尾拍戏进度似乎并不在意时间，按部就班从剧本开头一幕一幕认真拍摄。
第一幕女一和男一的伪激情戏之后就轮到余良上场。
他头发略长，来的时候专门问过是否需要剪掉。
导演组的人含糊其辞，到底没给个确切回复，只说：“下着大雪呢，剪掉头发怪冷的。”
他算是探出了态度，也就没剪。
不过现在是知道为什么不用剪了.......
因为所有人都得在头上裹一个厚厚的绒帽，至于好不好看，猥不猥琐全凭长相。
等片场一进入状态，他从屋外抱着一捆柴火跨过门槛朝里面走，脸颊不用化妆就已经冻得通红。
不过导演看着他却是越看越不对劲儿，最后一拍板：“拉下去嚯嚯。”
“？？”
然后他就被拉下去嚯嚯了。
等再出现在人们脸前时则是一副灰头土脸，饱经风霜的模样，不过到底还残留着年轻人的精气神。
周围人这才露出满意的表情，再次撵着他往门口去。
仍旧是抱着柴火进门，将身上的皑皑白雪抖掉，又跺了跺脚。
他动作干脆利索，明明很多，但是行云流水般让人觉得流畅。
林染将柴火放在灶台那里，搓搓手后拿一根树枝划拉出一片空地，开始忙着点火，连衣服都没扯一下。
生火时更是一点不带娇气，点了一些干玉米叶扔进灶台里，鼓着腮帮子吹。
屋子里很寂静，好像真的只剩他一个人。
“大哥！”
另一边里屋的小演员扑过来，脸颊红扑扑的。
林染抬头看过去，咧嘴笑起来：“娘呢？”
“哼！跟村东头那瘦竹竿儿走了。”
他正准备开始接下一句话，立马就被迫中止。
导演其实不算出名，以拍喜剧片出道。
这还是第一次拍文艺片，但意想不到的严苛。
他直接指出林染太斯文，一说话就暴露出受过高等教育的模样，不像是从小在山野里摸爬滚打的村夫。
林染虚心听着，实在不知道山野村夫的气质该是怎么样的。
要说他也在乡村待过，但是还从来没野过。
他从小众星捧月，确实活得娇气又矜贵。
也就是近几年走了下坡路，然而身上从小沉浸的气质依旧甩脱不掉。
梁云鹿直接过来冲导演随口敷衍几句，拉着林染往一边儿走。
“你小子悟性还行，就是说话太斯文，接下来你还要骂人，咋办？”
林染被难住，皱起眉头。
“别急，豪放一点，走，带你去个地方。”
于是趁着剧组休息，梁云鹿便带着林染到了一处峭壁处。
这处村落本就在山窝窝里，悬崖峭壁斜斜嵌在山边。
抬脚一动，碎石跟着滚落进江里发出“噗”的声响。
林染扶好梁云鹿，跟他站在边儿上，眼睛不自觉瞄上峭壁下的江面。
“我喊一句，你喊一句。”
梁云鹿朝他一笑，眼中闪过狡黠。
林染心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紧接着就听见梁云鹿气沉丹田，一本正经喊出：“他大爷的！”
“......这样好吗？”
“你别管，先学会骂人再说。”
“好吧，他大爷的。”
林染面无表情，声音不咸不淡。
梁云鹿伸手“啪”一声扇上他的脑袋，一脸恨铁不成钢：“大点声！”
于是林染只得抬高声音朝着江面喊：“他，大，爷，的！”
“嗯......孺子可教，多练几次就习惯了。”
林染只得不情不愿喊了几声，后来渐入佳境倒真的找到了那味儿。
他撇过脸看向梁云鹿，一脸不可置信。
“哼，当年我比你还斯文，骂人骂多了也就真觉得自己很厉害。”
他捏捏嗓子，看样子是准备憋大招，咳了一声，高喊：“****”
由于脏话过于无法令林染接受，自动被屏蔽.......
他僵着脖子转过去，看向梁云鹿：“真的要喊？”
“喊吧。”
于是林染也气沉丹田，呼了一口气，话到嘴边却成了：“他大爷的！”
“嘿，怎么还是这句。”
梁云鹿说着就要拍上林染脑袋，这才发现林染整个人眼睛瞪着江面不动。
林染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脑门儿像被无数根银针触到一般发麻。
他看着江面上飘过来的一叶小舟，船头正站着一抹熟悉的身影。
陈墨抬头看过来，林染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眼中似笑非笑。
他急忙转身打算往回走，脚下一个踉跄，划着峭壁上厚厚的积雪往下窜去，直往江面上坠。
“喂！”
梁云鹿爬过来要拽住林染，被他一嗓子吼了回去：“别过来！”
于是他就如此光荣的掉到了水里.......
冬天的江水冰凉刺骨，很快渗透厚厚的棉衣贴到皮肤上。
他屏息挣扎着打算冲出水面，但身上浸水的衣服如灌了铅一样沉重，拽着他往下退。
鼻腔中忍不住呛了几口水，隔着天光他看到江面上方扑过来一个黑影。
陈墨？
耳膜被涌进来的流水挤压，他艰难将棉衣扣子解开，口中呼吸越来越稀薄。
晃神间陈墨已经游到面前，上来就开始扒他的衣服，冰凉的手接触到脖子，周身一片阴冷潮湿。
他整个人一惊，乱动起来，身体几乎失去了控制。
这该死的病。
他拼命忍住胸腔里那阵惧怕，自己将衣服褪下，但始终不让陈墨接近。
然而陈墨根本不等他动作，恶狼一般狠狠将他拽进怀里，三下五除二把他身上的棉衣棉裤全都脱了个干净。
他伸腿拼命折腾，最后彻底在对方怀里晕死过去。
不知道是因为缺氧还是发病了。
醒过来的时候只有梁云鹿在床边，满脸歉疚。
他咧起苍白唇角轻笑：“梁老师，我们下次换个地方吧，我脚笨。”
梁云鹿叹口气，在他被子上轻轻拍了两下：“你这孩子，被人害死都不知道。”
“你当时死活不脱衣服差点把陈墨也拖死在水里.....”
“我去跟他说你醒了。”
说着，他已经起身朝外面走。
“哎，梁老师别，我现在不能见他。”
男人脚步一顿，转过身，一脸疑惑。
林染只得皱起眉头，苦笑着低声：“我有病。”
逆着室内昏暗的光线，梁云鹿半晌没吭声，最终丢下句“娇气”，迈步离开了。
稍微躺了会儿他便又传上厚厚的棉衣到了片场，总不能因为他耽误了进程。
导演看到他的时候仅仅是扫了一眼，面上并无其他情绪。
不过凭着林染的悟性，自己的戏份倒是过的快。
晚上吃饭的时候导演才端着茶缸走到他身边，还是一派严肃。
林染还以为对方要过来敲打他，没想到王黎只是瞥了他一眼，冷不丁说：“身体咋样？”
他怔愣片刻，抿嘴一笑：“没事儿。”
“戏还行，悟性好，但是缺乏锻炼。”
王黎呼噜喝下热茶，眼中没有其他情绪。
林染一时不知道接什么话，将手放在火堆上来回烘烤。
“看看咱们剧组，发现什么没？”
“嗯......”
这就有点为难人了。
林染瞅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奇怪的。
王黎冷哼一声，开口：“就你一个年轻演员。”
“不是还有豆丁吗？”
“那家伙是贾姐‘拐带’过来的。”
王黎嘴中呵出一股热气，眼睛撇到院子外：“老陈。”
林染也跟着看过去，平复的心微微跳动一瞬。
但看到陈墨一脸懒懒散散的表情时他便安静下来。
这人好像总是丧丧的。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