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落星辰》三朝雨

14、第 14 章

　　兰德的身影在夜色中隐没。
　　陆星瑜抱起乔乔，往地下深处的通道走去。

　　陆乔只觉得微微一晃，就被爸爸带到了微暗的一个房间里。
　　这里的墙上还挂着个木制的弓箭，弓箭后是巨大的兽皮，透出点陈旧感。
　　乔乔瞥了一眼，继续低头玩自己手上的小金章，没有理会爸爸和里面叔叔的谈话。

　　“怎么抱着他来了？”
　　文森只穿着件松垮的浴袍，见到他怀里的乔乔，声音稍稍淡了点。

　　“我想把他放在这几天。”
　　陆星瑜把陆乔放在文森的床上，也不生疏，就拎起被子，把乔乔裹成了个小卷卷。

　　这里是文森的一个住处，人少，幽静，偶尔文森打猎完后会让他单独过来。
　　然后他带着眼尾一抹红和几袋文森猎来战利品离去，给乔乔煮点肉汤。

　　“兰德毁了我的田，”陆星瑜悬空遮住乔乔的眼睛，乔乔立刻乖乖摆好要睡觉的姿势，“这几天我得重新种一遍。”

　　“兰德？”文森漫不经心地扫了小孩一眼，像是刚刚想起来似的，嗤了一声，“他为了来这里，在行星带上可是下了血本。”
　　“你想回帝国了吗？”

　　文森森凉的信息素一点点缠上陆星瑜的手臂。
　　他打了个寒噤，旋即被文森搂入怀中。
　　信息素生冷，但人体依旧是温暖的。

　　陆星瑜一只手搭在文森的肩上，离他很近，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那我就不会过来了。”

　　片刻。

　　文森轻轻抚上陆星瑜的腺体。
　　这让omega浑身一颤。
　　他的腺体还带着被兰德弄出的灼热，现在文森的信息素又跃跃欲试，叫他难以招架。

　　也许是他的颤意太明显，不过流连一瞬，文森立刻收手。
　　“你们匹配度很高吧？”

　　碰触到兰德的信息素后，陆星瑜腺体的温热和光洁说明了一切。

　　“也许，”陆星瑜觉着有点疲惫，径自把头靠在文森肩上，“我不在乎这个。”

　　床上的陆乔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文森和他走到一旁的偏房里。

　　alpha的怀抱里萦绕着不同的信息素，让陆星瑜有些发晕。

　　“……你想试试接吻吗？”
　　他突然发问。

　　文森怔了一下。
　　他们通常直奔主题，没有什么多余的话语和动作。
　　温言软语，爱抚，都不存在。
　　唯有欲望和需求直接且浅薄。

　　“也可以，如果你想要的话。”

　　不待他想，柔软的触感就压了上来。

　　但并没有什么不同。
　　嘴唇的触感和肌肤之间有什么区别？

　　陆星瑜半睁着眼睛，半昏着望向文森，显出一点迷离。
　　更多是无所谓。

　　文森似乎和他感受差不多。
　　很潦草的一个吻过后，他们的反应和往常无异。
　　步骤与往常无异，力度也与往常无异。

　　只是在最后，陆星瑜不放心地起身去看乔乔。
　　孩子睡得呼呼的，脸颊鼓鼓。

　　“明天把他放你这儿……”
　　“可以。”

　　房里没了声音。

　　次日一大早，陆星瑜就去了小山坡。
　　昨夜被烧焦的草还蔫蔫地伏在地上。

　　他顶着还在呼啸的寒风，蹲下身开始清理。
　　有的草根已经焦黑，但有的依然完好。
　　在扯出来的根茎里，他看到一些细小的洞，像是被某种冬虫咬出来的。
　　今天是白昼日，照理来说，还不到时候才对。

　　往年的虫潮也被挡在山丘外，不曾真正入侵。
　　但是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冷。
　　也许他该早早准备。

　　正盯着这几把根茎，一条白色的肉虫钻了出来。
　　这虫子是地里的益虫，原本该是米饭一般的颜色，结果是下半条染上了暗红。

　　陆星瑜眼皮一跳。
　　手心里的疮口被寒风吹得生疼，但他顾不上这些，匆匆把这片土清理好，就跑进控制室观测。
　　光屏上一片深深浅浅的红，就在土坡当口。

　　这些虫子在似乎是忙着迁徙，当然，被他的护罩挡在了外面。
　　只是远处的虫潮监测点显现出明显不对。
　　也许不久后他们会迎来规模最大的虫潮。
　　得加固屏障才行。

　　他立刻调出屏障布置图。
　　当初他有意加强了土坡这里的防护，这两年也在不断加强，所以还算安全。只是北区其他易攻之地需要加强——
　　陆星瑜目光定到某一处。
　　这处地方人少，幽静，布防简单。原来倒是安全，但是最近虫子们热衷于筑巢，检测显示这附近已经聚集了一些虫族。一旦红色达到临界值，那么就是危险数量的虫子开始冲击的警报。

　　那块地已经变成浅粉色。
　　可能过几天就会迎来小虫潮，他得准备一番……调出坐标点，他心里更是一跳。
　　这刚好是文森那个偏僻的住处。今早他离开时直接把乔乔放在那儿了。

　　陆星瑜的心一下子就提了上来。
　　警示值还是安全范围内，但那点粉红突然就成了不详的预兆，在他眼里越来越瑰丽，越来越深。
　　他冷静了一下，发现这不是自己的幻觉。
　　粉色正以极其缓慢的速率变深。

　　他立刻拨通文森的通讯。

　　“把乔乔带到城区来——你那儿可能要有小虫潮。”
　　陆乔还小，他还没有给陆乔画过虫族图鉴，待会只怕会吓到乔乔。

　　“我不在城区，”文森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晃动，像是在奔跑， “你忘了我每周日都会出来打猎么？”

　　“那乔乔呢？”陆星瑜声音绷紧一瞬。

　　“我出门前他在外面地里玩，也许还在玩吧。”

　　“没有人看他吗？”他立刻往下沉通道走去，“我以为你会一直看着他？”

　　“……我只是去一上午而已，给他留了吃的。”

　　文森没有多说，那边传来一阵野兽的吼声。
　　陆星瑜挂了通讯。
　　他明白文森的言下之意——
　　哪有小孩是被寸步不离地跟着的。这里的人没有那么娇贵。

　　以前他执意要按照记忆里的方式精细养着乔乔，文森倒也不会阻止。
　　但是孩子交给文森几天，他也不会用陆星瑜希冀的方式陪着陆乔罢了。
　　小孩子么，大多数都是，在城区摇摇晃晃就长大了。
　　只有陆星瑜把他当成需要被呵护的宝贝。

　　他索性丢下一切，径直在传送通道里走去。
　　等待车厢时，他不断操纵控制台，把防护罩层层开启。
　　但也不能安心，车厢一停，他直奔而去小院而去。

　　院子里没有人，别说人影，连一丝风都没有，静得吓人。
　　屋里也没人。

　　陆星瑜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几乎顾不上任何东西，就打开定位仪仔细搜寻。
　　定位仪显示陆乔不远。
　　可是这个仪器只显示位置，不能通话。

　　他急急奔去。
　　这条路他都没走过。
　　拐过一道弯，这里是一小段高地。
　　——也正是小虫潮最可能先冲击的地方。

　　往上跑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止了。

　　坡面最高处在他眼前展开。

　　这片坡地原本布满青黑又低矮的灌木，中间却突然出现一大丛花。
　　花色娇艳，以浅黄为主，是这里没有的品种。
　　陆乔正围着这丛亮丽的花蹦蹦跳跳。

　　不远处，兰德正蹲着望他，身边还飘着悬浮器，似乎正在录像。

　　陆星瑜停住脚步，远远望着他们，一声不吭。

　　乔乔跳累了，迈着小短腿仰起头，没走几步，就被兰德抱了起来。
　　一个缤纷的七彩杯被送到乔乔嘴边，小孩努起嘴去够，喝到了，就眉开眼笑。

　　坡下传来一阵震动。
　　小块黑压压的虫群试图涌来。

　　陆乔好奇地扭身往外看，被兰德搂在怀里掂了掂。
　　接着，兰德一手抱着他，一手舞出个绚丽的光束。
　　那些虫子还没来得及往前一寸，就化成了青烟。

　　乔乔的注意力立刻被兰德手上的东西吸引了去。
　　兰德也毫不犹豫地把光束手柄放在乔乔小小的手心。
　　好像这不是军部斥巨资为他量身打造的武器，而只是一个普通的小玩具。

　　看上去兰德似乎还想教乔乔怎么玩。

　　“爸爸！”
　　乔乔握着光束，第一个发现了尽头的陆星瑜。

　　兰德这才抬头与他对视。

　　眼见陆星瑜直接过来，兰德罕见地略显局促起来。

　　陆乔毫无所觉，整个身子都向陆星瑜歪过去。

　　软软的小孩抱在怀里，陆星瑜一颗心才放下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

　　“早上。”

　　兰德顿了顿，勉强坦白：
　　“我给他安了定位仪……能检测到他身边的环境。”
　　“仪器警报说没有人看着他，我就来了。”

　　说罢，兰德禁不住继续：
　　“你一个人带他，肯定忙不过来——我能经常来看他吗？”

　　alpha好像突然开始小心翼翼一些。

　　“不用，”陆星瑜冷声冷气，最后才勉强添了一句，“今天谢谢你。”

　　“谢谢叔叔。”
　　陆乔立刻学着爸爸说话。
　　这回他说得很快——上次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他心里可记着呢，特别是叔叔两个字，咬得尤为清楚。
　　这是他刚刚学会的词！
　　乔乔抿出小酒窝，很得意地在爸爸肩上蹭蹭。

　　不过他并没有得到夸奖。

　　兰德只是摸了摸他的头，没有应声。陆星瑜也不说话。

　　“我想留在这里，多来陪陪他。”
　　他低声开口，声音近乎请求。

　　“随便你留在哪里，平时别来烦我。”
　　陆星瑜抱着陆乔转身就走。
　　兰德没有跟上。

作者有话说

　　忘了今天有项目会议，呜呜六千明天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