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惩罚 ...
-
桃花源大师兄在天榜赛场下突然陷入昏迷,众人议论纷纷,桃花源直接陷入一片鸡飞狗跳,一时间流言蜚语满天飞,一次昏迷在场的不在场的已经拼凑出来好几个不同版本的权谋阴谋的故事。
容兮奈何两个人忙的焦头烂额,两人都用出了毕生的所学,却是连施丞希为什么昏倒的原因都找不出来。
奈何被赶到外面去喝药,容兮则是在床边抓着徒弟的手一遍又一遍的检查,门外还有弟子搬来一摞又一摞的医书。奈何一会来就背容兮摁倒了一堆他没看过的和差不多看吐了的书里。
“找。”一个字言简意赅,容兮连眼皮子都没抬,奈何本来还想抗议以捍卫自己的尊严,一看容兮脸色,灰溜溜的抱着葫芦去看书了。
查遍了医术古籍,能用的方法都试了,但是,一无所获。
施丞希得了不治之症,卧床等死了。消息仿佛插了翅膀飞遍了沧澜上下,这一病,倒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无间道等人有空就往着桃花源跑,借着看奈何的理由探听病情。顾洛北更是定在那里一动不动,容兮也不去管他。说他不听拉他不动,就这么站着,他不碍事,容兮也不想搭理。
还有一些人,心里就开始打起算盘了,施丞希的病情隐秘但是多少传出一些风言风语,比如,施丞希不知道为什么昏倒但是日渐衰弱,容兮奈何束手无策,怕是命不久矣。又比如掌门委婉的表示容兮再收弟子被容兮愤怒的拒绝,两人为此似乎还闹了一番……
诸如此类,不可赘述。
离施丞希的下一场比试还有两天,桃花源的弟子除了还在比试的,其余弟子全部蹲守在他们大师兄的病房外,容兮明令禁止任何人进入。所以大家都是眼巴巴的在外等着。从昨日施丞希昏迷到现在,桃花源的气氛就一直是冷沉凝寂,容兮进进出出脸色阴沉到让外面一帮弟子连大气也不敢出。
平日里容兮温文儒雅,眼眸带笑他们还不敢造次,这会子脸色阴沉早就把外面等弟子吓成了鸵鸟。个个就恨脖子长的不够长,脸埋不到地里去。
桃花掩映下的木屋屋门紧闭,内里烛火长明。一日过去了,两日过去了,众人精疲力尽,却是一丝好消息也无。
终于到了第三日,奈何收回把脉的手,一双桃花眼里不见一开始的漫不经心,满是肃穆,他微微摇头,床上的施丞希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脸色雪白,呼吸微弱到几乎不可察觉。
“我无能为力。”奈何看着躺着床上的施丞希 ,眼里也流露出遗憾,这么好的一个苗子,可惜了。
容兮抬眼,眸子里一抹赤红,看的人胆战心惊,奈何心里一凛,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够了!你这又是何苦,救不回来了!”
容兮恍若未闻,奈何急得额头上冒出几滴冷汗,转眼就看到了一边站了两天的顾洛北,两天没合眼,又是水米不进,烛光晃动,模糊了少年的面容。
像极了一个人。
奈何收回视线,突然一把抓住容兮双手,容兮还没反抗,一股灵力就自背□□位涌入,顷刻间,他就双目紧闭,倒了下去。
奈何顺势接住倒下的容兮,对着从阴影中慢慢现身的人点头说道:“掌门师兄。”
掌门缓步走过来,看看昏睡的容兮,又看到站在那里好似一座雕塑的顾洛北,似乎想到了什么,颇为头疼的皱眉。对着顾洛北伸出手,顾洛北一动未动,看起来丝毫不反抗不防备。
奈何按住掌门的手,两人对视一眼,掌门甩了一下袖子,抬脚推门走出去,奈何抱着容兮紧随其后。
顾洛北站在烛台后面,至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变化,对外界发生的一切仿佛都无知无觉。
两人走出,木门合上发出拖长的吱呀声,而后一切归于平静。
就在木门合上的下一瞬,原本在众人眼力就要归天的施丞希突然诈尸一样睁开眼,火焰晃动间,顾洛北轻微的动了一下。
施丞希在床上躺了一会,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床顶,试图理解眼前的状况。躺了一会,才关节僵硬了一样断断续续的坐起来。
月上林梢,窗外的夜色浓稠的仿佛化不开的墨,屋内烛影晃动,照出了一瞬间扑上床榻的人影。
施丞希咬着牙启动关节,才刚刚起身到一半,就被半路上窜过来的东西重新拍了回去,背狠狠的拍在塌上发出一声闷响,床榻被带着发出嘎吱的抗议。身上突如其来的重量压的施丞希一段时间内都两眼发黑,差点一口气没吊上来。
少年的黑发随动作倾泻,铺洒在身上,施丞希被顾洛北摁着后脑,头被迫埋在对方的颈窝里。顾洛北的胸膛剧烈起伏,两个人上身紧贴,施丞希清晰的听到顾洛北的心跳,一次啊一下,失控而疯狂。
外面起风了,施丞希听着窗外”呼呼”作响的风声,看到烛影被从窗间挤进来的风吹的闪了一下,影影绰绰间,他抬手虚虚的环住顾洛北,像记忆中模糊了面容和动作都母亲那样,轻轻的拍着对方的脊背,安慰道:“好了,没事了。”
嗓音干涩,声音沙哑,加上埋在人家颈窝里,发音混浊不清,字几乎连到了一起,听不出谁是谁。施丞希话一出口,只觉得是自己呜噜了两声,心下颇为无奈,这谁能听懂啊。
但是顾洛北好像还真的听懂了,他放松了力道,大发慈悲的放开了快要被闷死的施丞希,给了他喘气的空间。
施丞希如获大赦,先是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庆祝自己与新鲜空气久别重逢,然后是去看顾洛北的脸色。
出人意料的平静,死水一般,平静的让施丞希感到不安。
顾洛北把施丞希扶起来,在身后垫了一个枕头,调整了一下施丞希的坐姿以便坐的更舒服,把人安顿好以后说道:“我去告诉师尊。”
施丞希坐在床上大气也不敢出,直到顾洛北沉默的关上门,施丞希才放松紧绷的身体。
“大萌?”施丞希心里默念。
“在,崽崽。”过了一会,大萌才回应。
施丞希皱眉,轻轻发出一声,“啧。”
大萌的声音不似以往的活力,溢满了虚弱无力,和平时简直是两个极端。
“到底怎么了?”大萌回应之后就不再出声,施丞希急了,他心里有一个隐隐约约的想法,这个想法让他觉得很不安。
“修正。”大萌有气无力。
短短两字,仿佛当头一棒,施丞希立刻陷入沉默,他之前心里隐隐有过猜测,剧情的归正,作为病毒式存在的他这个穿越者突如其来的陷入虚弱,连同大萌都受到了牵连,施丞希只有一个想法,操控。
命运看似不可控,但暗地里操控的手却始终存在,那根看不见的丝线,始终牢牢的束缚着他,他不是自由的,监视,惩罚,归正,这样的他,更像是傀儡,一个不被允许拥有自我的傀儡。
从一开始被他淡化的约束在这一刻终于清晰起来。为什么他要保证剧情发展,为什么他要赚积分,大萌到底从何而来,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悬于头上的迷雾中。
因为隐藏虚幻而被施丞希轻视淡忘,此刻那只手好像才被剖开云雾,给了他们一些警告,一些,代价沉重的警告。
“崽崽”大萌的声音过了许久才重新响起来,“我能量不够了,最近要离开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没什么主要剧情,你好好休息,开始会有一些无力感,很快就会好了。”
施丞希还没来的及说话,房门就被人从外面粗暴的推开,其力道不小于直接上脚踹。眼看两扇门扉裹挟着劲风就要狠狠的拍在墙上,发出惊天动地的扰民拍击声,施丞希都要下意识的抬手捂耳,一动才发现手不太灵活抬不起来,正心疼的想用可怜耳膜硬抗这一下冲击波的时候,一只白皙的手搭上门把,门被拉住了。
施丞希偏着头看着容兮从外面急急忙忙的甩门而入,差点拍到后面跟进来的一个人,三两步冲到床前,双目赤红,全然不复平日里清冷高贵的模样。
有点吓人,不算明显的喉结上下滚动一番,施丞希硬着头皮对上容兮的目光,血红的,暴虐的,施丞希别开眼,不敢再看。
容兮到了施丞希面前手往后一伸,一个人从后面被拽了出来,一身难闻的味道,全身湿漉漉的还滴着水,蓬头垢面,怎么说呢,怕是街边要饭的乞丐都比他整洁一点,桃花源什么时候有这号人的?
施丞希疑惑,定睛一看,顿时双目瞪大,好家伙,这不是奈何吗,他怎么混成这样的,看起来洒脱不羁,随心所欲的少年呢?这两天是有多凄惨啊,被谁蹂躏了还是怎么着。
奈何被容兮拖到前面 ,对上施丞希略带探寻的目光,抬手拨开额前的头发,露出一道黑一道白的一张花脸,眼里又露出了施丞希熟悉的戏谑,冷哼一声 ,伸出不知道去哪里捣鼓过的黑不溜秋的手一把抓起施丞希的手腕,顿时,施丞希纤细的手腕上就多了两条黑痕。
施丞希:……
施丞希放在被子上的手指蜷曲了一下,忍住了冲动。奈何蹲在床边摸着手腕这段,时不时摇头叹气,然后脏兮兮的手就顶着旁边三个人的凝视换个位置继续摁着。
反复近十次之后,容兮开口了,声音极度不悦:“若是忘了如何把脉了,便让掌门师兄重新来教教你。”
奈何一听,立即甩手让开,站起来一本正经的说:“他没事了,现在查看下来一点异常也没有。”
那脸色,那口气,要多正经有多正经。
容兮皱眉,无缘由的昏倒又无缘由的醒来,状态反常身体却一点异样也没有,这不是个让人放心的好消息。
顾洛北端过一盆水擦拭施丞希那被奈何握的,黑了整整一截的手腕,默不作声。
“罢了。”半晌,容兮叹口气,“既然如此,接下来的天榜你就不要参加了,好生修养吧。”
施丞希假意推脱了几句,容兮坚持,他也就顺水推舟的答应了,施丞希心里暗喜,他正求之不得呢,先前的比赛已经让他有了大赛的资格,顾洛北则是因为下台弃赛,被判落败,无缘于大赛。一切看似回到了正常轨道,这时候施丞希是不敢再节外生枝了。大萌突然下线施丞希现在就算是孤家寡人了,虽然知道后续的大概剧情,但是心里也没底。在大萌回来之前他还是安安分分的走剧情,尽可能少自我发挥吧。
顾洛北在这件事后安静了好几天,端饭打水都是一言不发,施丞希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常常是坐立难安,动不动就冒冷汗,气氛着实尴尬。好在闻天语这个整个桃花源最活跃的小师弟还能时不时的来凑个热闹,活跃一下气氛。
但是,在施丞希醒来的第三天,顾洛北爆发了,正硬了那句,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疯狂,哦不,是爆发。
那是一个清朗的早晨,鸟鸣婉转,清风拂面。施丞希难得醒的比平时早,穿好衣服绕过屏风走出去的时候正好碰上端饭回来的顾洛北。
施丞希扶着腰带站在屏风旁边,顾洛北端着早膳站在大门口,门外门内悄无言,唯有气氛尬死人。
其实这种是不是出现的尴尬气氛这两天下来施丞希已经差不多习惯了,敌不动我不动和只有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道理早已深谙于心。施丞希刚想抬手主动打个招呼,就被一阵乒呤乓啷的声音吓了一条。
顾洛北手里的碗筷托盘摔了一地,地面顿时一片狼藉,瓷杯破碎瓷片乱飞,碎片铺的遍地都是。
清晨的光芒透过屋门洒进来,顾洛北一直以来冷漠平静的表情仿佛随着瓷碗的破碎而被打破,像破碎的面具,一片一片的剥落下来,施丞希眼看着对面的少年挺直脊背,倔强的咬着下唇,眼眶慢慢发红。
顾洛北哭了,施丞希只有这一个念头。手足无措,就是此刻这般感受,他不知道怎么安慰顾洛北,他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或者说,他都不知道顾洛北为什么要这种反应。
三两步,施丞希看着顾洛北长腿一迈,快速的抱住了他。
“师兄。”顾洛北正是窜个子的年纪,主角连身高都增长的比一般人快,此时的顾洛北已经略高于施丞希了,因此用了一个十分变扭的姿势把脸埋在施丞希的颈窝里,喃喃低语。
呼出的气流尽数喷洒在脖颈处,温热的,湿润的,施丞希不由的缩了缩脖子,脸颊轻触着顾洛北的黑发,少年的低语入耳,施丞希立即有了一种重病老父亲被劳心劳力的乖儿子拥抱的既视感,他侧过脸,突然心酸。
顾洛北刚刚在外面待了很久,头发被阳光晒得有些发烫,这会已经散去许多,碰起来温温热热的。
施丞希的视线越过顾洛北看向屋外,桃花纷飞,阳光明媚。正值一个好天气,美丽的地方,虚幻又真实,让他分不清是真是假。
施丞希伸手环住顾洛北,他觉得脖颈间有什么带着温度分液体顺着皮肤往下滑,施丞希顿了一秒,双手力道加大,原本只是虚虚的搭在顾洛北背上的手,现在是真真切切的环住了他,假的就假的吧,在他眼里是真的,这样就好了,已经是足够了,施丞希想着。
顾洛北本来还是无声流泪,慢慢等发出抽泣,然后是身体的轻微颤抖 。施丞希默默的把顾洛北环的更紧。
到底还是个孩子,这不,还是知道担心老父亲的。在精疲力尽好不容易哄好哭唧唧的顾洛北顺带稀里糊涂哭笑不得的保证自己以后不会随便晕倒之后的施丞希如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