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5、假道伐虢 ...
-
怒不可遏的李治匆匆来到皇后中宫,“嗵”地一脚便踹开了皇后虚掩着的雕花阁门!
皇后宫里的左右侍从宫人见圣上如此雷霆暴怒的,一时全都惊呆了,竟连通报皇后都忘了!
李治一把掀开王皇后的被子,一把揪住王皇后的睡袍拎了起来!
从武昭仪宫回来后郁闷万分的王皇后觉得有些头晕胸闷的,正迷迷糊糊的半睡半醒着,猛地被人吵醒,睁眼一看,却看见圣上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双手揪着自己的衣袍,不觉又惊又骇: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
“你!你!你这个歹毒的恶妇!为何要害死朕的女儿?”
王皇后闻说头发都直起来了,一时全身发抖、结结巴巴地说,“……什,什么?臣臣妾没有害她……”
“住口!你跑到昭仪的寝宫去做什么?你个毒妇,竟然亲手杀死朕的女儿!还敢抵赖?你个贱人,朕决不饶你!”
李治一边歇斯底里的叫着,一面珠泪迸溅!
“啊?陛下,不不,臣,臣妾,没没没有害她,臣臣妾妾只是去看看小小公主,是不是会、会笑,臣妾没有恶意……”
闻听圣上说自己刚刚去看过的小公主竟然被人杀死了,皇后直如晴天霹雳!
“贱人!你以皇后之尊,又那般憎恨武昭仪,谁相信你会好心跑到人家居宫探望小公主?既是好心,为何一定要惊扰熟睡的小公主?你自己不能为朕生育儿女,却迁怒妒恨所有能为朕生下儿女的妃嫔!你、你真是个心肠歹毒的女人!你给朕的小公主偿命来!”
王皇后惊骇万状地一头滚在地上,双手扯着李治的袍子又哭又叫:“陛下!陛下,臣妾不敢,臣妾没有害小公主啊……”
李治用力一把拽开自己的袍子,全身颤抖地指着王皇后怒吼道:“贱人!你身为六宫之首,本当为妃嫔垂范,可是你,你心怀妒恨,反复无常,兴风作浪,挑起事端!整个帝宫都被你搅得鸡鸣狗跳不得安宁!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朕,朕一定要为爱女报仇!”
王皇后闻听,越发跪在地上拚命叩起头来,一面双手再次扯着圣上的衣角连声悲哭冤枉。
圣上一把扯开自己的衣袍愤然而去!
望着圣上离去的背影,王皇后直觉天昏地暗!她一面绝望号哭着,一面自己也疑惑:自己今天是怎么啦?怎么神使鬼差似的跑到昭仪宫中去做什么?怎么恰恰自己今天去了昭仪的寝宫看了看小公主,她偏偏就突然死了?
或许,因为奶娘当时的话激怒了自己?自己放孩子时手重了些也是有的?或许,自己给小公主盖棉被时不小心捂住了孩子的鼻子,捂死了?
当时,自己是否手有些重了?
可是她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天哪!这可真是祸从天降啊!——这些日子,帝宫众人无不知晓自己恨武昭仪恨得咬牙切齿的,圣上也知悉了自己正跟淑妃联手惩治武昭仪之事。别说圣上不信自己前去探望武昭仪的孩子是好意,谁又会相信自己对她和她的孩子不是满怀妒恨之心呢?
她无法自圆其说,更无法自证清白!
天哪,难不成,这孩子是个讨命鬼?是替她亲娘报仇来的?
她惊恐地想象着接下来圣上将会怎样处置自己,直哭得天昏地暗,又命人火速去请母亲柳氏进宫救急……
李治决计废除皇后!
这天早朝之后的廷议,他只命褚褚良等三四个人上殿聚议。
在聚议时,他突然怒气冲冲地提出了要诏敕废除中宫!
此时,众人皆已获悉后宫的事变。
其实圣上眼下专宠武媚倒也不足为奇——哪一个帝王,甚至哪一家王公大臣,都难免会在一段日子里专宠某个姬妾夫人。帝王后宫是天下一流女人云聚的地方,千百万个女人为了争夺同一个男人的恩宠,不闹反倒不正常了。然而这一次帝王后宫的妃嫔之争引起了他们的警觉:据悉这两年圣上每退朝后都会先赶到武昭仪的寝宫与她密议一番。武昭仪不仅胆敢翻阅君臣当天所议机密记录,甚至与圣上共同披阅诸臣奏表……
怪不得近来圣上突然踌躇满志起来!原来背后多了一个参政议政的“独孤皇后”了!
对这个女人他们一点都不陌生——先帝当年,无论早朝还是召见朝廷重臣,她大多伫立在先帝侧后侍驾。耳闻目睹先帝署国理政十几年,日积月累的学些治国理政的皮毛也是有的。几人私下议及此事时,最担心的便是年轻的圣上会被武昭仪的肤浅政见所误导,终致红颜乱政……
今天,圣上突然以小公主之死为由提出废黜中宫,傻子都能看出来:分明是借机要王皇后给武昭仪挪位呢!
后妃之争虽是帝王自家的宫闱秘事,而一旦涉及到朝廷社稷的安危,他们这些人受先帝遗托的辅国大臣们便不能放之任之了!
韩瑗率先反驳:“陛下!请问有什么证据证明小公主是皇后所害?”
“皇后心胸狭窄,自己无嗣而嫉恨为朕育有儿女的妃嫔之事人人皆知!昨天突然假惺惺地跑到昭仪居宫探看小公主,分明包藏祸心!她离开之后,照看小公主的侍女奶娘便发现小公主薨天,不是她害死朕的爱女还能是谁?”
提及小公主,李治不觉又悲又怒。
“陛下,难道皇后前往探看小公主时,身边左右就没有宫女乳母在旁守护吗?皇后毕竟是六宫之首、大家闺秀,再怎么愚蠢,也不敢当众就把小公主害死吧?”褚遂良提出了置疑。
李治咬牙道,“她不敢当众捂死小公主,难道就不会用毒药和别的狠毒法子害死小公主?而且事发当时,因小公主的乳娘曾顶撞于她,她恼羞成怒而去,当宫人出门跪送她离开之后,即刻发现小公主暴亡!不是她害死又是哪个?”
韩瑗沉吟道,“陛下可知,冬天常有熏中炭毒而亡之事么?这几天正值春寒,室内是否有炭盆熏烤?小公主难道不是因熏中炭毒而薨殁?或许皇后抚弄小公主不醒时,小公主已经中毒而亡了呢?当时众人因忙于接待皇后,并没有细察小公主已薨天的巧合也是有的。而事后宫人为推诿自己失察之过,转而嫁祸于皇后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李治驳斥道,“宫人乳母与小公主同居一室,为何不曾有别人中毒?”
褚遂良说,“宫人出出进进,自然少受一些熏烤。小公主刚刚三个月大的婴儿,一天十二个时辰始终都是吃睡在屋内,自然受熏毒最重。”
“你说宫人嫁祸皇后又有何证明?纵然如你所说,皇后那天兴师动众地前往,惊动得照看小公主的左右侍者宫人出门恭迎跪送,这难道不正是造成朕的爱女无人顾及的原因吗?小公主之死,她难逃其咎!”
李治咬牙切齿!
韩瑗接着说,“陛下!即使如此,小公主之死仍属意外,不足因此废后!”
李治冷笑道,“她当初嫉恨萧妃有子,与萧妃争宠之时,主动接武昭仪入宫,欲利用昭仪离间朕与萧妃。见昭仪育有儿女并为朕心爱,又反过来联络萧妃谄害昭仪!如此反复无常、首鼠两端、心胸狭窄怎堪垂范六宫?”
来济道,“陛下,皇后没有自己的子嗣,心胸狭小亦属人之常情,亦不足废后之罪……”
李治骤然打断来济的话,“七出之罪,莫过绝嗣!她十数年未给朕生育一儿半女,还带头制造事端,屡屡挑起是非,怎配母仪天下?朕一定要废她!来人,拟旨!”
众人沉默了。
这个罪名说来也无可辩驳——自古就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之说。而无论民间还是帝宫,绝嗣确属妇人七出之罪的首罪。因为,皇后若有子嗣,嫡庶自然有序,妃嫔们和诸皇子便无隙可乘,六宫自然也就各守本份了。
褚遂良见圣上废后之意已决,急忙再奏,“陛下,即使皇后无嗣,即使皇后愿意自请辞位,臣等也请圣上另择望门之后、清明之女以待备选,万不可轻率再立,徒惹朝野后人笑议。”
李治顿时脸色铁青!他即刻便明白了褚遂良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们不就是想抓住自己纳先帝侍姬入宫这个短处,让他底气不足而自感羞愧,从而在他们面前永远都抬不起头、说不起嘴,永远都畏畏缩缩地听凭他们的摆布吗?
想到此,忽地站起身来,气冲冲地丢下几人转身离去。
几人相视而望:果然触到他的痛处了……
一腔郁火的李治来到延恩殿外时,不觉在殿外略镇定了片刻——自小公主暴亡,媚娘一病十数日,至今病病恹恹、不思饮食,他不想再给媚娘添加新的烦恼。
见媚娘撑着要起来接驾,李治连忙走上前,扶她仍旧躺好了。
虽说圣上强打精神嘘寒问暖的,媚娘仍旧看出了圣上肯定又遇到了什么新的烦事。
经不住细心询问,李治便气恨恨地谈起召见韩瑗、褚遂良、来济三人商定废除皇后之事时,三人不仅百般阻挠,末了竟然反而借机羞辱自己的事来。
媚娘偎在圣上怀中一面喘着气一面道:“陛下,即使臣妾不是武媚,即使臣妾和皇后有着同样高贵的出身,只要是陛下心爱的人,只要是陛下提出来的,不管什么事,他们不都是一样的设法干扰和阻挠吗?”
李治点点头,“确实如此!从朕继位的第一天起朕就感到了这一点。但凡朕提出的主见,他们极少有顺顺当当就拥戴赞同的。朕就不明白了:明摆着很容易决策的一样事,他们也要左支右绌地跟朕周旋一番,非要证明朕的思虑不足,他们的英明周全不行……明明朕是一国之主,可是朕怎么感觉自己在朝中百官中如此孤立,倒像个傀儡一般?”
媚娘握着李治的手叹道,“陛下被立为储是太尉之功。故而才以功而高居首辅之位。然而,若陛下继位未久,太尉不敢放心也在情理之中;然而陛下为我大唐国主已四五年之久,朝中稍有见识者都能看得出陛下的天纵明敏与决断万机能力并没有辜负先帝厚望。若此时有人继续专擅,便不能排除确属居功自傲甚至有把揽帝朝之嫌了!久而久之,如历朝辅国重臣一样,或是势成骑虎,或是担心富贵不保,或是怀有不臣之心,以致最终铤而走险,亦未可料……”
“太尉应该明白朕的为人,朕并非薄情寡义之辈,即使他曾做过诸多不妥之事,朕也会念及他的辅弼之功,不会令他受什么委屈的。当然更会保全他的富贵尊荣,甚至还会给他更多的金帛邑封等。他若如此,实在令朕心寒!”李治叹道。
“陛下,从古到今君王与臣工是既相生又相克的。即使陛下不设防他们,他们也决不敢不设防陛下。这恐怕正是当年文德皇后屡屡阻止先帝任母舅为执政宰辅的根本原委。可惜太尉忘了文德皇后的劝诫,陛下继位这几年,反倒越来越得意于权位的膨胀、富贵的攀升……”
李治叹了口气,握着媚娘的手摇了摇,“唉!遍视朝中竟多是他们的人,唉朕有什么心事,什么主见,竟然只有媚娘一人可相商……”
媚娘偎在圣上肩头,“陛下是臣妾的天。没有陛下臣妾连性命只怕都已没了。此生,臣妾愿为陛下活,也乐为陛下死……”
李治紧握着媚娘的手,“媚娘!朕此生只要媚娘一人做朕的皇后!”
媚娘叹气道,“陛下,臣妾知道陛下心里装着臣妾,臣妾已经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了。臣妾只要能辅佐陛下实现超迈前人的宏图伟略足矣,相比圣上的爱,朕并不在意什么后位妃位。因为臣妾不想陛下为臣妾的事发愁为难,更不想陛下为了臣妾得罪他们……”
李治一字一句地说:“媚娘,你记着!没有你的辅弼,眼下朕一个人真的担不动天下万机之重。朕也知道你并不在意后妃之位,可是,朕才一定要你成为朕的皇后,只有这样你才能正明公德地辅弼朕做成大事!朕不怕得罪他们!朕迟早要让他们明白——天下是朕的天下,不是他们的天下!”
媚娘骤然震住了!她发现一向温和的圣上,此时的神情中突然流露出以往从未有过的、与先帝如出一辙的威烈刚毅之气……
小公主之死竟然换来了媚娘母子暂时的安宁:王皇后得知圣上因小公主之死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又铁了心的要废掉她的皇后之位时,直惊得魂飞魄散,自身难保之下,哪里还顾得继续算计媚娘?
而圣上执意要废后的消息一传出,不独后宫诸嫔妃诸内监风向骤变了,就连外朝也开始风向逆转——圣上因痛失爱女而对皇后憎恶益深,柳奭等皇后的外戚避祸唯恐不及,谁还敢再往刀刃上碰?谁还敢再去追究“太白经天女主昌”旧案呢?
六宫表面上似乎已经风浪乍平了。然而丧失爱女的巨痛,却始终不停地撕裂着媚娘一颗母亲的心……
李治见媚娘始终郁郁寡欢的模样,担心如此下去最终会忧思成疾,又因自己天天忙于朝务不能常常陪伴左右,便命人在紧靠媚娘居宫的地方僻出一处殿院,诏命媚娘的母亲和姐姐两人常驻后宫,天天早晚的陪伴和照顾媚娘,并帮助抚育弘儿、贤儿小哥儿俩。
妹妹三囡早在媚娘入宫几年后便嫁了人,后因难产而死。姐姐武顺几年前也死了夫君,母女两个孤寡之人在外面无牵无挂的,自然乐意与媚娘从此骨肉团聚,天天早晚相陪相伴了。
母亲和姐姐两人始终认为小公主是皇后所害——小公主居处一直都是用炭火取暖,为何之前一直没有出事,偏偏她过来探望之后,孩子便突然死去?
提及爱女,身心虚弱的媚娘偎在母亲怀里直哭得手脚发凉——整整十七年了,媚娘都没有在母亲怀里这般酣畅淋漓地痛哭过了。她悔不该当初未听母亲的话,以至受尽忍尽人所不能忍受的辛苦、委屈、凶险和剧痛……
母叹道:“二囡,其实你未入宫之前娘就已料定,一入帝宫,或是不被帝王宠爱,必定会是一生清冷;若得帝王宠爱,必然会被她人嫉恨陷害甚至一生难得平安宁静。这也是当年燕妃杨妃她们撺掇你入宫,娘始终并不情愿的原因。我儿既与王皇后闹到了这般地步,情形已成骑虎之势。如此,只要她一天在后位上,不管圣上多么憎恶她,我儿与贤儿弘儿的未来必是吉凶难测!”
媚娘叹道,“正是呢。虽说圣上一心想要废除中宫,可是圣上在朝中势单力薄,想要扳树大根深的王皇后实非易事。她后面不仅有王、柳二姓三四十个三省六部京朝高官,更有长孙无忌一党的支持呢!与皇后和萧妃她们庞大的家族势力相比,咱们武家竟没有一个在朝为官的至亲!如此,即使圣上执意要废掉皇后,将来在选定新后那时,还必得通过太尉他们议定才可以。那时,除了一个孤掌难鸣的圣上,满朝文武当中,谁又谁能为册封孩儿而拥赞呼应呢?”
杨氏劝道,“女儿勿忧,虽说武家和杨家没有在朝担当要职者,不过在三公重臣当中倒也有一个人,只要母亲求到他的门上,他肯定会站到咱们一边的……”
媚娘忙问,“母亲,他是哪个?”
“英国公李绩李大人!”
媚娘一喜,随即便沮丧道:“唉!其实女儿也知他是父亲生前的至交,可是李大人在朝中一向以外相圆融、内里中直著称,后妃之争并非社稷大事,不知他肯不肯为了女儿的缘故而与太尉等人公开对峙,直至得罪王皇后本人加上皇后背后的柳、王两个家族所有在朝官员……”
“我儿莫虑!这个世上,耿直有耿直的力荐之举,圆融也自有圆融的赞弼之法。除了英国公,还有一个人,其实也可以去试一试的。”
“哦?哪个?”
“太尉长孙无忌。”
“他?”媚娘苦笑道,“母亲趁早别去求他,事情国不成倒反遭他羞辱一番。”
母亲一笑,“不然!太尉是圣上的母舅,废后立后与他的权势富贵并无太大妨碍。若圣上执意要立你,以他的圆滑和世故,最终应该不会非要得罪圣上去保一个没有嫡子的王皇后,也不至于一定就不肯给咱们一个顺水人情……”
“母亲!靠不住呢!韩瑗和褚遂良都是太尉的人,前几天他们还在为皇后开脱,同时冷嘲热讽了圣上一番,就是想阻止圣上立女儿为后呢。”
杨氏一笑,“我儿,只要礼数尽到了,哪怕他仍旧不肯拥赞,只要朝议之上他不公开激烈地反对,就算事倍功半也算成功了呢!就算没有好的结果,至少不会有更坏的结果!”
媚娘觉得母亲说的确实有理。自己虽有帝宫皇墙内的十数年历练,比起母亲来,人情世故上到底不够练达、不够洞明呢。
如此,媚娘便开始着手准备起诸多礼物来,由母亲出宫前往两家大人府上拜访并叙旧。
李绩自然明白荣国夫人杨氏前来的真正意图。不待说明,便主动提出只要时机成熟,他必会尽力举荐——而且王皇后已经失宠,二囡又是自家孩子,何乐而不为?只是他自己在朝中有些势单力薄:“弟媳,这件事上,我倒不怕得罪哪个。只是担心孤掌难鸣,比如此事若由我率先奏明,若无人拥赞,他们反倒越发从中干扰了。不过,只要有机遇,我自会相机行事的……”
从李大人语气里,杨氏知道自己此番不虚此行。
算起来,杨家与长孙家还是三四代的世交呢:前朝,杨氏的父亲杨达与伯父杨雄与无忌父亲的长孙晟私交甚笃,也有姻亲往来。长孙无忌和二囡的父亲武士彟也有袍泽之谊:当年高祖李渊发起义兵时,长孙无忌随先帝筹兵筹款路经武家时,武士彟不仅盛情款待,还倾其财力物力慨然相助,并率族中众子弟参与大事。
建唐后,士彟虽为高祖亲信也为秦王亲信。后来那场的夺嫡之争中武士彟成为秦王一党并与无忌等共同参与机密。所以,见杨氏携了厚礼来府上拜会,太尉长孙无忌倒也热情有加。
然而一俟闻听杨氏谈及王皇后狭隘好妒并害死公主、不堪六宫之尊的话头时忙道,“夫人,小公主之死,辅机已有所闻,可是毕竟证据不足,所以,废后之事眼下还无从谈起啊。”
这种结果倒也在杨氏的意料之中。
不过,她相信太尉只要收下了自己这份厚礼,今后在朝堂之上,他至少不会更公开的排斥二囡,自己此行的目的就算达到了。
杨氏哪里料到,对于废后并册封新后一事,朝议之上,虽说长孙无忌自己并不怎么说话,褚遂良等却是越发坚决地反对废后并阻止圣上册封武媚为后了:像她这样与闻朝国、私看纪要,甚至帮圣上披阅百官奏折的女人,不仅是社稷之忌,更是大臣之忌——圣上该听她一个女流之辈的,还是该听他们这些国之宰辅的呢?
而眼下她也统不过只是一介普通侍嫔便如此热衷参与朝廷之事,若再被册封为后,她的儿子接着便会被册为太子……
如此,岂不遗患无穷了吗?
倒是那个王皇后,才学平庸且不为圣上待见,加上更没有为圣上育有儿女,今后对柳王两家外戚再略做贬抑,外朝内廷社稷诸事自然清平。
无忌清知:若一个男人真心喜欢上一个女人,自然会不顾一切给她想要的一切。如果圣上执意要废王册武,自己硬要从中挡道儿的话,自然会得罪圣上和武昭仪。
然而,不管是做为先帝临终委托的顾命大臣,还是圣上的娘舅,不管于公还是于私,虽说表面上他会做的很委婉,却是必定要阻止武媚得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