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风景，我是过客》品燕朱

13、第 13 章

　　她们约在了CBD的旋转餐厅。这里离季末姑姑的公司更近一些。
　　严格意义上说，这是她们第一次单独见面，似乎也是这一两年来第一次见面。

　　苏迭没有迟到的习惯，因此早到了约15分钟。
　　准点的时候，看到对方姗姗而来。
　　或许用这个词语描述一名40岁的女人有点矫情，但季末的姑姑却也算是当得起。
　　她有削的格外精致的短发，戴珍珠耳环，即便是盛夏，因为身处环境多半冷气充沛的原因，着一身米白色套装，米色高跟鞋。是活脱脱社会成功女性的样板。
　　苏迭从座位上站起来，她客套的和她握手：苏迭你好，不好意思我晚到了。

　　双方入座后，她又再次致歉，实在对不起，因为下午手头还有事情，所以只好把地点定在这里。路上还好走吗？
　　我提前了一点出来，所以路况还好。苏迭礼貌的回答。

　　在很多年前的南方，其实她们就见过。那个时候以补课的名义，苏迭偶尔会去季家。两家离得不远，走路也不过15分钟。
　　季爸爸是个标准的国企中层干部，为人不苛言笑，经常吃完饭就去书房。而季妈妈热情慈祥，会忙前忙后的为他们准备水果零食，才退回客厅的一旁织毛衣。

　　那个时候苏迭和季为成了同桌，因为苏迭是小城初中的班级第一，而季为排名垫底。因此整个季家，多少有点对苏迭寄予厚望的样子。每次苏迭一去，连小季末似乎都焕发了对学习的无穷兴趣。因此更让望子成龙的季妈妈对苏迭刮目相看。

　　有一个周六，苏迭正在给季为讲解教材上的一篇古文，看季为的眉头越锁越紧。苏迭在心里暗暗偷笑，不过表面仍然一本正经。突然听到一串银铃般的声音自门外洒落：哥哥，哥哥，我回来啦。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然后门被推开。苏迭看到一个美丽高挑的时髦女子。苏迭到今天也能记得她当年的装扮，长长卷发，着一身白底紫花的连衣裙。紫色花瓣盛大繁茂，几乎开满了一身。
　　那是季为在北京工作的小姑姑。他爸爸唯一的妹妹。
　　那次她在季家住了一周的时间，听季妈妈介绍完苏迭，便从行李箱里摸出一瓶香水来送给她。她也亲热的叫她迭迭，揽着她说，以后你路过北京的时候，一定要来找小姑姑玩儿。

　　再后来，当季末来北京之后，有一次他的生日，他单独邀请苏迭和姑姑一起吃饭。她已经变成短发端庄的长辈，叫她苏迭，对她很是客气，却再也不见当年的亲近和热情。再就是一年多前，季末第一次为导师接活赚到了1万块钱。他再次将她俩凑在一起。

　　自那之后，这是她们第一次单独相见。
　　苏迭，我想和你谈谈季末的事情。季冉开门见山。
　　好的。
　　昨天半夜他回家，我看到他非常伤心。
　　苏迭沉默，但内心黯然。
　　苏迭，你知道季末一直喜欢你的吧。季冉酌一口桌上的冰水。
　　昨天才知道。苏迭说的是实话。
　　季冉审视她，她的面容有善意，但眼神却冰冷：那么，我想知道，你喜欢他吗。
　　对不起，小姑姑，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那你能否现在考虑一下。
　　我。。。苏迭迟疑。
　　她又继续追问她：或者这样问，你能否告诉我，你觉得你未来和他在一起的可能性有多大。
　　我想，应该没有可能。苏迭做一次深呼吸，还是正视了她的目光。
　　她看着她的身体退回了椅背，似心里放下重担，再次喝一口水。哦，你看我，光顾着说话，忘记点餐了。我们一边吃一边聊。她的脸上又满是温暖的笑容，叫来了服务生。
　　苏迭，如果这样，那么我是否可以请求你离季末远一点。点完餐，等服务生走远，她却又再次对她提出要求。
　　苏迭只觉得手心一片冰冷。
　　我想你可以理解我这个做姑姑的心，是吗，迭迭？
　　苏迭怔怔的看着她。她的语气那么温柔，笑意盈在脸上，可是她说的每一句话却那么直接而残忍，没有给她任何转圜和逃避的空间。
　　她看着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我知道你是好姑娘，可是我不希望他重蹈覆辙。

　　不过苏迭很快就发现自己不再是唯一面色发白的那一个，因为她再一次听到一个冰冷带着讥诮的嗓音，嗓音过后，季冉的面色也突然大变。
　　这么巧。
　　苏迭的身边坐下了一个人。她人生历练里难得讨厌过的那个人。
　　怎么，打算开班授课向下一代传授经验吗？季冉小姐。罗燊看着季冉，连自己的亲侄子都贡献出来练手了，下一个目标是谁啊。
　　阿燊。季冉略带惶恐的看着他，似是恳请他别再说下去。
　　季小姐人生经验这么成功，苏小姐学的也很尽心。罗燊状似鼓掌地拍了拍手，佩服。只是季小姐难道不知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年纪大了，还是多积德行善为自己也为子孙求个福报比较好。哦，忘了，他又拍一下额头，忘记季小姐无子无女，所以才无所忌惮吧。
　　你这人到底是哪有毛病？苏迭看着面前的季冉放在桌上的手指开始微微发颤，想强行维持镇定可是面孔上已经失去血色，白的触目惊心。虽然她知道自己只是外人，但也确实听不下去了。
　　她蹙起眉头转向对方。

　　苏小姐，我真的很好奇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大义凛然的假正经。罗燊侧过身来看着她，这一点，你倒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我也真的很好奇你为什么总是这般自以为是的神经病。
　　罗燊笑：时代果然变了啊，这年头既想当外室，又要立牌坊。
　　苏迭毫不犹豫的举起手。但他轻巧的捉住，怎么，恼羞成怒？记得当天怎么在我面前信誓旦旦吗？你真要勾搭谁，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他甩开她的手，站起身来打算离开：哦，没准是季小姐终生遗憾难圆，所以自己这辈子不济，便期望下一代一定要在我们这大院拼出个名分来。
　　阿燊，不是这样的。季冉想开口争辩，却语音已碎。
　　但是可笑的是，大院下一辈子弟如此众多，为何苏小姐偏挑已经成婚的那一个。难道是坐实个名分还不足够，一定要先当外室再坐实才为季小姐的遗憾满愿？
　　阿燊，真的够了，别再说了。季冉尖叫出声。几乎引来周遭人的侧目。

　　苏迭对这男人的嚣张恶毒已经渐渐免疫。她似明白些什么，伸出手握住季冉的手：小姑姑，我们走。
　　她站起来抬腿踹身边的男人：滚开点。
　　然后走过去拉起颤抖的季冉：小姑姑，我们走。她又叫服务生：这桌买单，记在这位先生的账上。
　　揽着季冉走过罗燊身边时，苏迭停了停，她踮起脚凑近他耳边说：罗先生，你说的很对，我是有利想图别有用心。不过可惜的是，不管是哪个都行，我就是对你不感兴趣。哎，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的吧。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在我的眼里毫无价值。
　　你。罗燊怒目而视。
　　拜拜。苏迭瞪回他，脸上确是笑。谢谢您请的这顿饭，祝你用餐愉快。
　　气死你丫算了。苏迭一边走一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