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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雷域大泽 ...


  •   “饲蛊?”

      薛雾蹙眉,听到这样的荒诞请求,她竟不知眼前这群人是不是全疯了,堂而皇之谋她命。

      还是以身饲蛊。

      “……他伤的很重吗?”薛雾轻啜盏中花茶,膝上搭着块麂皮保暖,风烛残年的老人家也没她此刻看起来昏沉。

      啧,真羡慕月泉泠心死的早,不然指不定得心疼成什么样。

      “非我香巫教秘法不能救。”听到薛雾的提问,尤珈罗摩笑得好似钓到了大鱼。

      ……

      得了吧,香巫教能有什么秘法?
      还不是当年北天药宗所遗那些拾人牙慧的东西。传言北天药宗《无生篇》若用之得法,可谓之神佛,但倘若心怀不轨,极易堕入鬼道。

      香巫教可不就是堕入了鬼道?

      “是鬼美人蛊?”薛雾抬眸追问道。

      “怎么会让您接触那种危险的东西呢!不过是些疗伤用的小玩意,养起来颇为费劲罢了。”尤珈罗摩开怀大笑。

      “若有您相助,这蛊很快便可炼成,月泉宗主自然也就少受点伤痛之苦。”

      “为何是我?”

      为何?痴男怨女是鬼蛊最上等的养料,先以月泉淮为饵,等进了雷域大泽……跑可就来不及了!

      月泉宗主会在乎一个女人?甚至为她与香巫教撕破脸?他尤珈罗摩才不信。

      月泉淮又不是谢采!

      若说薛雾与谢采有何血脉共性,那大概是在情之一字上被牵连太狠。

      相比尤珈罗摩,桑乔则是临时起意赞同了这个决策,当她见到薛雾时,便为容貌所慑,誓要这天生美人与自己共沉沦。

      桑乔来时曾询问同伴,怎么不直接将人绑了。尤珈罗摩告诉她,他探过月泉淮手下的口风,得到的结论是他们极有可能打不过。

      【那可是能和我们宗主五五开的女人!】

      【我们宗主当初可下的死手!】

      ……

      任说最熟悉的、与之朝夕相处的洗碗布眼下正塞在他自己嘴里,他惶惶不安的瞪着双眸,止不住摇头。眼神中呐喊着三个大字——不要去。

      【你不是说过要回家种地吗?】

      “傻小子啊……昨天说的话,自然只在昨天作数。”

      薛雾望着远处白云缠绕着的苍山,缓缓起身,心道大理风景妙极,山谷里遍地都是开着紫花的苜宿草。

      倘若香巫教所说是真,祸害她总好过祸害无辜之人。

      朝秦暮楚算什么?食言而肥又怎样?她薛雾无原则无底线最是反复无常。

      她也想亲眼一睹“鬼蛊”究竟为何物。

      “他就不必跟去了吧。”

      薛雾披上了前些日子任说从集市上给她换回来的羊裘。

      其实薛雾一丁点都不冷。
      寒冰决只会让接触她的人感受到锥心刺骨的极寒,连时间都好像能一并冻结。

      自打头回逛集市不断有人跑来向任说打听多少银钱能买下他家女奴做婆娘以后,薛雾就再没出过门。

      闷得慌。

      主要是任说脆弱听不得这话,他哪敢卖月泉淮的小老婆?光想想他就觉得要完犊子。

      听到薛雾说不带他,任说此时此刻才觉得薛雾还算是个有良心的正常人。

      他从没见过谁病成她这般模样。

      那位荀兄弟斩断了连接手铐的银链,手铐却一直未见薛雾取下。也怪那物件打得精致漂亮,纂刻新月之饰,细条透着仙气,自一分为二后比寻常女儿家的手镯更好看,尤其在薛雾的手腕上。

      这位薛姑娘私下里总是自我洗脑,非将其看做他义父送出的一份薄礼,毕竟薛雾从月泉淮身上得到的东西屈指可数。

      任说窃以为相比切玉踏、长澜月,这手铐实在是无法评价。

      薛雾,可怜虫一个啊!

      任说总感觉对方这份乐观通透之下,是岌岌可危快要崩溃的深渊。

      好比两处悬崖间连着根铁索,薛雾如醉酒之人摇摇晃晃走于其上,行差踏错就会粉身碎骨,可她却根本不关心脚下。

      甚至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彻底摆烂。

      他甘愿跟着薛雾被她指使着做这做那,才不是抱着照顾好义父小老婆好在他面前邀宠的心思呢!

      ……

      “薛前辈这是同意了?”

      尤珈罗摩此话一出,任说心已凉透。

      他曾在杂书中读到“只羡鸳鸯不羡仙”,他想若是也有薛雾这样漂亮粘人脾气好的姑娘倾慕他,便是让当他仙人也坚决不换的!

      ……

      放走任说并永不骚扰对方,这就是薛雾向香巫教开出的条件。
      尤珈罗摩离开时贴着这白衣小子的面,同他说昨日月泉淮处死了某个抓回来的叛逃弟子,特地将人从渤海国押过来的,那血溅在石头上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啊!

      ……

      任说僵在了原地。

      ……

      走之前薛雾偷偷朝他无声念出了一个字。

      “跑。”

      跑的越远选好,这块地图暂时不会安宁,很抱歉把你拖下了水。

      ……

      雷域大泽位于黑山林海西南角,除了参天树木,还孕育了许多硕大怪异的植株,时而传来的诡异嚎叫无声诉说着这里发生过多么可怕、惨无人道的实验。

      虽说是一丘之貉,香巫教比天一更无底线。

      桑乔取了半碗薛雾心头血喂给蛊虫,告诉她这是第三日,春蚕蛊已经熟悉了她的味道,等明日蛊虫入体后悔就来不及了。

      冰蚕蛊,春蚕蛊,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虽都是治病救人,春蚕蛊得疗效更为神奇,然而代价远非常人能够承受。

      一蛊耗尽一人血气,往往蛊未养成,人却先死。

      若蛊成,活死人肉白骨不在话下,就算是长澜月碎片刺入血肉留下的重伤也能治好。

      少林一战,月泉淮下场十分狼狈,胸口伤可见骨,数月都未彻底愈合,实在疼痛难忍,内伤则更为严重。
      他这才考虑答应了香巫教的邀约,带着残余手下来了南疆。

      那时他披头散发藏在少林寺后山竹林深处调息,憎薛雾不能如月泉泠心一样为他出生入死。

      他被嫖了。

      对方给他下药馋他身子,卑鄙无耻。

      月泉淮自然知道薛雾有多眷恋他,那双卑微低贱的眼珠子就没从他身上挪开过。所以她为什么跑?因为无名无份吗?

      ……还是因为他曾经姬妾成群?

      越发没规矩了,她也配介意这些?

      男德为负值的月泉宗主很快否定了上述答案。
      直到不久前,他从某个被新月卫抓回来的叛逃弟子嘴里听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半夜那弟子被当场处以极刑,全尸都未曾留下,凄厉的惨叫声令新月卫上下不得安眠。

      他从未探究过在薛雾心里,月泉淮三个字究竟是何形象,她那般迷恋他,这本是无需在意的事。

      可突然有一天,月泉淮发现,在对方眼里他从来都是卑劣之徒,不顾人伦爱惨了自己徒弟并试图强娶对方,到头来惦念徒弟多年不成,恼羞成怒把人给杀了。

      就算放眼整个大唐,他月泉淮的形象恐怕也不及薛雾心里糟糕。

      回忆起对方时常幽幽暗暗的目光,月泉淮似乎弄懂与月泉泠心相比,薛雾眼中缺少的是何物了。

      原来一开始就未存在过。

      可即便知他“心有所属”,也未曾像月泉泠心那样处处针对“情敌”,甚至在“情敌”死前还不断替他解释——你师尊只是忘记他有多爱你啦。

      是平日里佛经看多了把脑子参坏了吗!?

      ……

      所以,当他说出不会娶她、让她别痴心妄想时,她才会理所当然的点头。

      痛苦接受的过程都没有。
      能敏锐察觉出月泉泠心情愫的拥月仙人,在享受对方如胶似漆的爱慕中忽略了这件事。

      就好像他扔掉的饴糖,他知晓糖理所应当是甜的,却永远失去了品尝到底有多甜的机会。

      ……

      不会回来了是吗……?

      剑都拿不稳的废物。

      与他那徒弟不同,她不是毫无疑问爱着他的吗?

      月泉淮阖上双眼,心中忽然有些烦闷。

      当年那场误会闹下来,他如今也后悔了。
      朴银花走之后,他再没张罗娶正妻的事,并非执着于他徒儿,而是觉得似乎并不需要,也并不迫切。

      正如娶多少姬妾他也不能体会到所谓的男女之情,唯有男女之欲。

      他不知道自己还在等谁。

      他并没同外界传闻所说的那么想娶自己徒弟,只不过错将师徒之情与那晚生出的欲揉在了一起,他以为诞生的畸形产物就是情爱。

      每每想起这事他的确恼羞成怒,却不是因为求而不得。

      当真不是。

      ……

      “义父,夜深了。香巫教的人说明日还要来给您治伤呢。”

      见屋中烛火一直亮到了后半夜,乐临川轻叩房门,忍不住出声提醒。

      分明得知薛雾跑掉的那天,自家义父并未流露出任何异样情绪,当天也按时歇下了。

      听宗里老人说,朴银花当年离家出走时,他义父可是整整失眠了半月,思来想去最后也没狠下心下令抓人,还默许朴银花自立挽花刀派。

      如此看来,薛雾份量应当不重,吩咐抓她是情理之中。

      要他说,薛雾爬远点就最好了,还费工夫抓什么……义父也不嫌瞎折腾。

      ……

      灯终于灭了。

      乐临川松了口气退开三五步继续警戒,这里四周光线十分昏暗压抑,许多簇漂亮的深桃红色晶石散发着光辉。

      乐临川只觉得氛围古怪,他端详着一切,还是觉得被拆毁的映月楼更好。

      与乐临川所料不同的是,房中俊美男人面色阴沉,竟枯坐了整宿。

      记忆中矿车从太行山飞驰而下时,薛雾窝在他怀里含羞带怯小声开口:“喜欢赵淮师兄,想嫁给赵淮师兄。”

      纵使山风将语句吹得支离破碎,月泉淮仍是一字不差听得分明。

      但自那以后,这样的话。

      她再没在他面前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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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雷域大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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