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容不染尘》蓝晰

1、引子

　　三月春光，樱花满枝。
　　音染躺在樱花树下，眼睛微微眯起，虽是正午时分，但却丝毫不觉得热，春天的阳光总是让人沉醉。有微凉的风吹过，片片樱花随风飘落在发间衣上，像是无数的蝴蝶。
　　真是个睡觉的好地方呢！音染心里赞叹，右手抬起挡住斑驳的阳光，调了个舒服的姿势，眼睛合上。
　　大脑开始混沌，四下寂静，偶尔的鸟鸣声，花瓣飘落的声音，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沙……沙……沙……
　　不对，音染猛地睁开眼，这声音未免大了点吧，像是——
　　脚踩过地面的声音。
　　音染翻身回头。
　　一个少年，黑衣，笔直修长的腿，一步步向她走近，额前的发柔软垂下，逆着光，看不清表情，但不知为何，音染觉得他脸上有邪恶的笑意一闪而过。
　　安静的午后。
　　天空中飘着大朵的白云。
　　少年渐渐走近，面容逐渐清晰，狭长的丹凤眼微微上挑，薄薄的唇紧紧抿着，眼睛微眯，眼底有邪魅的星光闪过。
　　音染看着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一动不动。
　　少年走到她身旁，停住，缓缓低下身。
　　有淡淡的香气袭来，仿佛薄荷，仔细一闻，那香味又不见了。
　　扑通，扑通。
　　心，像是要跳出来。
　　脸，慢慢染上胭脂的颜色。
　　“你”
　　少年的声音低沉而淳厚，带了点漫不经心。
　　“占了我的位置。”
　　大脑像是当机了，蒙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音染红着脸想要道歉，视线触及少年嘲弄的表情时，准备道歉的话出口就变成了这样：
　　“凭什么说这是你的位置，是我先来的。”
　　少年一愣，不再说话，只是定定看着她，慢慢头越来越低，低得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
　　音染的脸迅速涨红，少年的气息吹拂在她脸上，微醺。少年嘴角的嘲弄加深，眼里邪气肆意。
　　怎么办？
　　难道就这样认输，落荒而逃？
　　不——
　　音染唇角上扬，眼里有亮光急速闪过，手心撑地。
　　少年眼里闪过错愕，电光火石间已反映过来她要做什么，快速回身，但已来不及。
　　音染霍地起身。
　　春天的午后，寂静的樱树林不再寂静。
　　“咚！”
　　先是头碰到下颚的声音。
　　“啊！”
　　然后是女生惨烈的叫声。
　　“唔！”
　　最后是男生压抑的抽气声。
　　三声过后，樱树林回复平静，平静得让人心里有点发寒。
　　风停了，鸟儿早被吓飞了，连花瓣都不飘落了。
　　音染手不停揉头顶碰撞的地方，视线偷偷往旁看去，少年一脸怒容，眼睛里仿佛有幽蓝的火苗在跳动，吓得音染连忙缩回头，空着的手悄悄移动到耳旁，堵起耳朵。
　　果然——
　　“你白痴呀！神经有毛病是不是？撞了我还敢叫的这么大声。”
　　音染一边继续揉头上的包，一边小声嘀咕：“谁知道你下巴比石头还硬，要知道的话我还犯傻吗？”
　　少年化身喷火龙，大吼：“你说什么？”
　　音染陪笑道：“没说什么，你继续。”
　　“你说，为什么故意撞我？”
　　因为你脸上的表情让我不爽，音染心里答道，脸上却满是后悔的模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少年一把揪住她的衣领，恶狠狠道：“那你是有意的喽？”
　　“当然——不是有意的。”
　　音染有些心虚把视线落到别处，看到地上蠕动的黑色虫子时，眉目一动，眼睑垂下，轻轻开口，语气瞬间变得可怜兮兮的。
　　“因为——因为地上有毛毛虫。”
　　女孩的声音很轻，细白的皮肤在阳光下晶莹如玉，语气带有隐隐的恐惧，眼睫因为害怕轻轻颤动，手无知觉握紧。
　　一阵风吹过，花瓣纷纷扬扬落下来。
　　少年抓住衣领的手不自觉松开。
　　音染慢慢展开手心，接住落下的花瓣，细细挑了颜色比较漂亮的一片，抬头微笑，递过去。
　　“对不起，这个算是给你赔礼道歉好了。”
　　嫣红的花瓣，小小的一片，静静躺在女孩的手心，美得仿佛指尖的一缕霞光。女孩脸上的笑容暖如春光，眼底带了星点的怯意和不安。
　　空中不知从何方飘来一团一团的飞絮，白色的，茸茸的，像是羽毛，轻轻刷过人的心底。
　　少年慢慢松开手，语气仍有些残留的怒意，“我不要。”
　　音染微微失望，“不要啊，那算了。”说罢嘟起嘴，朝手心的花瓣吹起，那片嫣红的花瓣轻轻飘起，又慢慢落到某个人的掌心，音染眼里染上笑意。
　　“不是不要吗？”
　　少年别过头，轻轻合拢手掌，注意不让手指压倒花瓣，皱眉开口。
　　“我要与不要关你什么事？”
　　“也对。”音染点头。
　　忽然想起什么，音染抬手一看，已经一点半了，怪叫一声，猛地从地上爬起。
　　“我有事要走了。”
　　少年张了张口，来不及说什么，只看见女孩纤细的身影消失在樱林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