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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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沐阳完全没预料到，自己一生中首次作出这样的承诺，不仅没有让对方产生生死不渝般的感动，甚至在接下来的一整天里，楚妍一直在生气。
是自己说得不够真诚么？还是他承诺的时机不对？
无数年前，他的初始伴生兽们发誓永远效忠于他，并且恳求永远跟随，然而他从来没有答应过。
如果当初他愿意答应，甚至那些小宠物们最后根本不会背叛他。
当然，他并不在意他们的背叛。
可是如今他对楚妍说出这句不啻于承诺的话，对方竟然弃如敝履。
她难道根本不想永远陪在他身边么？
十分反常的，这个认知让沐阳感觉到的并不是如往常般的愤怒或不悦，而是产生了一种崭新的情绪。
他开始感觉到了失落。
或许还有别的什么，但是他一时间无法分辨。
然而他的这个疑问，楚妍似乎非常难以回应。
她显然十分意外于他的回答，愣了片刻，忽地垂下眸，脸庞缓缓靠近他。
他满眼都是她莹润如玉的肌肤，甚至感觉到她的呼吸带着浅淡的独特香气，扑在他脸上，几乎快吻上他的唇。
莫名的，他有种将她揽进怀里，然后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看的冲动。
她却很快退开了，澄澈的眸子望着他，平静中夹杂着一些别的情绪。
然后她说：“等到我这样靠近你，你不再面无表情的时候，我们才能考虑在一起的问题。”
沐阳静静看着她，微微皱眉，感受着自己反常加快的心跳声。
语气十分漠然：“随你。”
楚妍垂下眼，沉默了片刻，问起另一件事：“为什么你昨天说，星星会死？”
沐阳转过视线，低头看自己的手掌：“每一个被选中的月，都会死。”
楚妍蹙眉：“为什么？”
“因为另外三个文明不会允许月重新成长起来，恢复以前的实力。”
这意味着她未来的敌人可能是三大文明，可她却更关心另一个问题：“那你呢？你会伤害她么？”
沐阳本想说灵兽之中，他最不可能让其存活的就是月。
无关是否背叛，只因为她的存在于他本就天生相悖。
但是抬眸时却撞上楚妍灼灼的视线。
他定定地看了她片刻，冷冷地转过头：“至少现在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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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行船在主星降落的时候，楚妍心里再次感觉到了震撼。
这颗星球她并不陌生。
天空中是皎洁的月，映得地面上满是银辉，到处都是明晃晃的一片。
那是一个银色的星球，同她捕捉的那个梦境中的星球一模一样。
一行人走下飞行船，她远远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坚毅的侧脸上是深邃的眼眸，隐约透着阴鸷。
像是某种微妙的牵引，那人忽地也转头看向她，然后目光错愕地停留在她身边的两个人身上。
是齐上校。
如今她对于帝国的叛徒已经没有什么恶感，但是眼前的这个人是例外。
她没有忘记对方的手段是怎样的残忍，肆意利用几名奴隶的性命走过石桥，而且还曾经对她动过杀意。
小星星也注意到了正朝这处赶来的那几人，有点紧张地握住了楚妍的手：“殿下，我们的行动路线暴露了吗？”
沐阳看着小星星，笑了：“知道那个人为什么看着你么？因为他爱上的人就是上一任被月选中的人，但是沙阳、安特、卡伦三大文明的联合军队打上门的时候，她就被硬生生地逼死了。”
小星星脸色苍白，明亮的双眼忽闪闪：“银辉联邦不是很崇拜她吗，他们没有保护她吗？”
“这就是人类的孽根性啊，无事时让她受万人敬仰，有事时便让她鞠躬尽瘁。她死得次数越多，为子民的牺牲越大，就越受人敬仰。”
说话间，对面的齐上校已经来到了他们面前，显然是听见了刚刚的那一番话。
他看了眼楚妍，视线丝毫不敢在沐阳脸上停留，于是他注视着小星星：“那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他身上的杀伐气息太重，让小星星下意识想要后退，但是她握紧了楚妍的手，努力克制住自己的畏惧，镇定地反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个腐朽的政权已经被我取缔了。”他在小女孩面前单膝跪下，目光虔诚地看着她，“迎接您，我的圣女大人。”
“请您带领银辉，毁灭这个不堪的世界吧。”
楚妍觉得十分无语。
她气不打一处来，险些朝他动手，只是顾虑对方如今是银辉联邦的重要人物，不愿意轻易招惹。
于是她牵着小星星，冷声道：“星星，告诉他，我们的理想是什么。”
星星眨眨眼，毫不犹豫道：“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楚妍居高临下，十分高冷地冲跪在地上的齐上校点点头：“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有空可以学学。我们对毁灭世界没什么兴趣。”
这什么鬼年代，居然还有这么中二的政治精英。
她感觉到一阵头疼，牵着小星星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齐上校这才把视线隐晦地投向站在原地的沐阳，难掩声音里的惊讶：“您……允许自己的下属和您理念不同？”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对面的沐阳脸色似乎沉了下来。
“她不是我的下属。”沐阳皱着眉，“我的理念也不是毁灭世界。”
他转身离开。
齐上校留在原地，开始怀疑自己此刻是不是处于幻境之中。
阳兽亲口对他说，他的理念并不是毁灭世界？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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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妍心知肚明，既然一下飞行船就遇到了齐上校，那么这里必定不止他一个人。
果然，她刚往前走了不过数十米，就撞上一小群穿着当地服饰的人。
为首的是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他晃着身子，颤巍巍地迎上来。
隔着不到两米的距离，他无视了站在一旁的楚妍，而是径直冲着小星星单膝下跪：“圣女大人，恭迎您的到来。”
楚妍没有对他们动手，只是身上的威圧感越来越强，沉重如巍峨的高山大川。
那老人身体颤抖了一下，跪伏下去的身子像是被什么无形的重物压住，连头也无法抬起来。
两年来的铁血杀伐，她本就是这星际中的最强单兵，此刻不过是气息外泄，就已然十分具有攻击性。
小星星抬头看了眼楚妍，知道她已然有些动怒。
她觉得自己此刻应该站出来，于是看着面前那老人，问：“你们怎么找到我们的？”
听到小星星开口，楚妍稍稍收敛了身上的威压，神色冷漠地看着对面的老人艰难地直起身子。
老人忌惮地看了眼楚妍，视线在她牵着小女孩的手上一顿，随后才看向小星星，回答她的疑问：“月神会给予我们指引，带我们来到您身边，这是您的宿命。”
只听了这一句话，楚妍便感到十分烦躁。
或许是最近一直在思考沐阳毁灭世界的结局，她最讨厌所谓的预言、先知、宿命之类的词汇，于是冷冷地开口打断：“你来这儿站在寒风里等我们，快冻成了一根风干的萝卜，到底是想说什么？”
老人似乎是被她的用词给惊到了，嘴唇颤抖，半晌说不出话来。
风、风干的萝卜？
他下意识低头去看自己的装束，颜色素淡，他体型又有些胖，好巧不巧还戴了顶绿色的长羽帽，看上去居然意外地符合这个描述。
素袍裹身是他们最高的礼节，为此他才没有穿上保暖的长棉袍，冻得有些瑟瑟发抖，一切都是为了迎接新的圣女大人，这怎么能被称为风干的萝卜！
楚妍没耐心继续等下去，干脆利落地接着问：“你们银辉联邦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中二病毁灭世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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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方不远处，跟着沐阳身后走过来的齐上校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步子，表情复杂。
他不懂得中二病的含义，但是却很敏锐地察觉到这并不是一个好的形容词。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前方的沐阳，看到他正注视着楚妍，微不可查地勾了下唇。
在笑。
齐上校再次感受到了世界的不真实。
当初在黑岩星上，他曾跪在沐阳身前，乞求成为他的跟随者。
对方虽然拒绝了，可是却放他平安离开，因为这个原因，他一直觉得自己仍然抱有希望。
他在多年前目睹了那个女孩自高台上一跃而下以后，就已经对这个世界不再有任何期待。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过，也什么都没做错。
自从力量觉醒的那一天起，她就住进了星球上最高的那座山巅上，银色巨石垒成的宫殿里。
又空旷，又冷清。
垂着眸，颤着手，接受者所有人的朝拜。
只有他明白她的孤独与恐惧，他一次次悄悄登上那座宫殿去陪她说话，告诉她外面的事情，看她卸下神性的伪装，像个真正的少女一样肆意地笑。
三大文明大军联合压境的那一天，他痛苦地做出了背叛帝国的决定，踏上战场的最前线。
他下定决心，获得胜利或是流尽最后一滴血，除此之外他绝不后退一步。
可当他们惨胜那一批敌军的先锋后，他拖着受伤的躯体去找她时，她正跪坐在宫殿最高处的悬崖边，静静地看着月亮。
听见他的到来，她回过头，灿然一笑：“你来啦。”
他心脏砰砰直跳，忙着扯下自己袖口处的衣服，生怕腕上受的那处刀伤没有遮挡好。
她又说：“我在等你。”
他便连担心的情绪都没有余裕去思考了，站在原地，只知呆呆地看着她傻笑。
然后看她指了指面前的悬崖，神色温柔：“他们告诉我，只要我死了，联邦的人民就不会再死了。只是我想，无论如何也要等你回来，道个别。”
那时他没有反应过来，等到意识到她话语里的意思时，已经晚了。
她笑着冲他挥了挥手，然后从银色的高台上一跃而下。
他疯了一般地冲上去，却没有抓住她的手，于是他跟着她跳了下去。
因为炼体者强健的体魄，他并没有死去。
等到他再次恢复意识时，他怀抱着她已经不成人形的尸体，一夜疯魔。
他痛恨自己的平凡。
于是他选择了变成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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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上校从回忆中回过神，再次确认，痛苦被体会太多次以后便成为了麻木。
在那之后的十年内，他推翻了银辉联邦的统治，改朝换代。
那个腐朽的，轻易将她推出去送死的统治阶级，全数消亡在他的手下。
老者带着几人立在原地，视线落向不远处楚妍三人离去的背影。
没有人能够在阳兽面前试图留下什么人。
事实上，他们这次来，只是为了传递给对方一些信息。
齐上校冷着脸，问老者：“该告诉他们的，都说了吗？”
老者点点头：“按你告诉我的说了，银辉联邦这些年来的史册也交给他们了。”
“那就好。”
老者有些迟疑道：“他们真的会来吗？”
“你忘了当年，她觉醒时的情况了么？没有人能抵抗住月的召唤，仪式很快就要开启，他们在这时候来到这颗星球，恰恰证明这是早已经注定的命运。”
老人沉默许久，抬起头看向他：“你说过，不会再让她的经历重演，那你现在……为什么一定要得到那个小女孩？”
齐上校笑了一下：“她就要回来了，这次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她。”
老人愣了一下，随即大惊失色：“你、你……就算新的圣女觉醒了，以后长成了和她相同的模样，可那已经不再是同一个人……”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面前的年轻男人正用一种死寂的眼神看着他。
外表平静，但是眼底深处的暴戾和疯狂如同飓风一般翻涌，近乎癫狂。
老人嘴唇颤抖了一下，低下头不敢再于他对视。
眼前的人，是一个真正的疯子。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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