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识》小龙欢

1、乳白世界

　　是在乳白色的世界，周围是粘腻的气息，混着浓厚的血味。
　　赐尔坐着茫然的看着正在流血的胳膊，真的好像汩汩翻涌的岩浆，真的。
　　滑落，闭眼，轻舔。
　　哦，头也破了，脸上也是血。
　　苍白的唇染了一丝红……
　　赐尔眨了眨眼，双唇微启，眼神空洞，有种诡异的天真，像是没有灵魂的人偶，精致又死寂。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那人单膝蹲下，伸出修长的手捏着赐尔的下巴将他的脸抬起。
　　赐尔仰着头与那人的视线相对，居然是声有！
　　赐尔轻启双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因喉咙磨砂般疼痛而说不出一个字来。
　　声有的指腹轻轻摩擦着赐尔的角，“回去吧！”眼里满是温柔缱绻，声音却清冽冷淡。
　　赐尔没有出声，声有的出现让他立马戒备起来，但意识渐渐散涣，眼前一黑就晕过去了，最后一眼是声有那带着嘲讽意味的笑。
　　果然是看错了，哪里来的温柔缱绻。

　　“谢谢”，赐尔看着病床边坐着正在为自己削苹果的声有，冷漠又疏离的说道。
　　“呵”，声有勾唇轻笑道：“这不是应该的吗，保护赐尔大人是我们的责任。”，他将削好的苹果放在果盘上。冠冕堂堂的一声“大人”，脸上却无丝毫的敬意。
　　赐尔撇了眼果盘上的苹果，没有说什么。声有这样的阳奉阴违，说着恭敬漂亮的话 ，就是为了讽刺他。
　　赐尔躺下，闭上眼睛，脸扭向另一边，显然是下了逐客令。但声有偏偏没那个自觉，又兀自的说道：“大人好样的，SR级的任务就你一个人回来了。但大人毕竟是大人嘛，区区五个普通的上等行者的命也不重要的。”
　　“你可以出去了。”赐尔冷硬地说道。 “那大人自己就多休息”说完这话声有就起身离开。
　　门被轻轻带上。

　　夜里，赐尔总睡不安稳，一合眼就做噩梦，梦见那五名行者被机甲残忍绞杀的惨景，而自己拼命也挽救不了，有种深深的无力感，痛苦的情绪无处可泄，他忍不住叫了出来，这样又醒了。衣服被冷汗浸湿，赐尔坐起来喘着大气。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摆脱他的控制!
　　赐尔轻轻抚着手上的指环，这里面的能量已经很久没有涨过了，想必他一定很着急。
　　自己很快就没有用处了，到时候肯定会被他遗弃，那可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赐尔又朦朦胧胧睡过去了，再次醒来早就天亮了，有人在门外低声私语。赐尔喝了口水润润喉咙，将杯子放在桌子上。
　　啧，还是不喜欢喝隔夜的剩水。
　　门外的人听到房间里的动静便停止了交谈，敲门道：“赐尔大人，总司有令于你。”
　　赐尔扶额：“请进。”
　　推门进来的是两位年轻的普通行者，面容朗硬，看着倒像是那位总司会喜欢的样子，从气度举止上看来却是普通行者……
　　啧，以为谁都是像自己一样的烂人吗？赐尔在心里默默唾弃自己。
　　“赐尔大人，总司说这个任务不用你再跟进了，您暂时就安心修养。”
　　赐尔道：“知道了，麻烦你们来这一趟了。”
　　“职责而已，赐尔大人早日康复，我们先回去了。”
　　“小伤，不必挂念，慢走不送。”

　　两名行者走后，赐尔简单收拾了一下就直接奔去一家在不起眼角落里的店铺。
　　“进橘”刺青店是赐尔朋友利保开的，打着刺青纹身的幌子，做着提供情报的“勾当”。其实这地方也算不上机密，但来往这里的人还是络绎不绝，大多是见习行者正儿八经的来做法术纹身的。
　　赐尔推门进去，门口挂的风铃轻响，利保正在给客人纹身，看见来者是老朋友赐尔后就笑着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了，又继续低头工作。
　　实际上，从进门开始，赐尔就注意到了利保刺针下的客人——声有。
　　声有突然扭头，赐尔的视线猝不及防的与他相撞，有些尴尬别扭，但还是笑了一下以示礼貌。
　　声有倒是觉得没什么，大大方方道：“又见面了赐尔大人!”，这声“大人”语气还算正常，不像是阴阳怪气的讽刺了。
　　其实赐尔和声有并不熟悉，两个人根本没有什么交集，赐尔是得天独厚空有虚名的废物大人，声有却是少年成名名副其实的新贵行者，两人所属部门也不一样，此任务之前根本没有说过话。
　　这次的援救任务应该是上级委派给声有的，任务里突发意外，难度大，但上级还是选择相信他这名新贵。
　　赐尔走到他面前坐下道：“声有行司，还没有正式向您道谢，这次援救多谢您了。”
　　声有歪头看向赐尔笑的单纯道：“任务还是大人自己完成的，我只不过去收了尾，不算什么的。”
　　赐尔没有再说什么，倒是利保说：“赐尔大人受伤了”，这是陈述句，利保知道的。
　　“没有什么，一点小伤。”
　　“那也要多修养，别不拿身体当回事。”利保虽然长的五大三粗的，心却比较细。他魁梧高大，面部黝黑，不像其他的纹身师身上刺青比较多，利保只有肩胛上有一串符号。
　　赐尔“嗯”了一声，其实今天出来的时候医生也建议他再休息几天，自己也觉得法力集中力量不够，但是这次的意外更让他意识到自己准备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得快点查明解决。总司特地派人来告诉他不要再跟进这个任务，更说明里面有问题。
　　“赐尔大人也是来这里纹身吗？”声有嘴角噙着笑问着。
　　啧，这人怎么总是在笑，还笑得这样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赐尔心里默默吐槽着，脸上却是没有什么表情的，他回答说：“不是，就是来查些东西。”
　　“嗯？这样啊，是那个任务吗，总司不是不让大人插手了吗。”
　　赐尔有些惊讶，他知道声有能力突出，在总部的地位也比较重，但是着实没有想到就连总司的指令他都能这么快了解。
　　赐尔没有正面回答他，点点头就算敷衍过去了。声有低头轻笑了一下，也没有说什么。
　　“赐尔大人明早再来吧，今天下午还有一个预约，加英和周池出去了，这几天有些忙。”利保嘴上说着，手里还没闲着。
　　“行，那我明天再来。”赐尔起身准备走的，声有抬头喊住他说：“赐尔大人晚上去喝一杯吧。”
　　赐尔没有想到声有突然邀请，他诧异的看向声有。还是那幅笑笑的样子，深蓝色的制服外套搭在椅靠上，只穿了白色的衬衫，扣子解开了两三颗，利保正坐在他面前在他锁骨上刺青。赐尔从他们的侧面能看见声有那半掩在衬衫下紧实的胸膛。
　　赐尔只瞥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知道了自己要查这个任务就转来邀请去“喝一杯”，想来声有是有话要对自己说。
　　赐尔点头答应。
　　“那麻烦赐尔大人等一下，我一会就好了。”声有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怎么总是在笑，奇奇怪怪的，赐尔也不禁笑了，他对声有道：“声有行司笑什么？”
　　声有抬手虚掩了一下上扬的嘴角，略带调侃意味道：“那不是能邀请到大人是我的荣幸嘛！”
　　“我也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