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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花乱迷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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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前,当我和打扮得有些刻意的于书亭站在已经装饰一新的萧氏旗下某酒店七层会厅里时,突然意识到——我们真的是格格不入啊!
大出我所料——当然也完全不是柳姐所说的那样,来的人华服锦衣,真正的香衣美酒。穿着随便的我和于书亭完全成了隐入布景板的无关人物。这个鉴赏会除了错落摆放着的一些精细仿品展出以外,还穿插着汉服宣传的表演。至于最后的神秘环节是什么,因为高度保密中,连帮忙的我们也不清楚。
在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中,没有多少是熟悉的脸孔,所以当我看到某个角落里的那个人时,莫名的亲切感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呃,晓风……”身旁的于书亭轻声叫我,“我看到甲组的组长了,我去打个招呼。”
“哦。”我淡淡答道。
等到于书亭走开,我探头去看,却不见了师亦得的身影。既然于书亭都记得要去和组长打声招呼,我怎么也不能说是当没看见他吧……端着竹杯——杯中的是上好的新酿米酒——我往刚才看见师亦得所在的方向走去。
“找我?”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我一愣,转身的有些急,手中的竹杯一个晃动,溅了几滴酒液出来,幸好及时的躬身后退,总算是没有脏到对面的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煞星”。
“组长。”我忙把手中的竹杯放下,从兜里掏出纸巾擦着指间残留的酒液,借机垂下头不去看他。
“找我有事吗?”从声音传来的方向,我能想象到他正怎样盯着我的头顶,眉头会是怎么皱着的,眼神中会有怎么样的不耐。
“哦,没有什么事情,就是觉得看到您了,要过来打声招呼。”我的声音莫名其妙的变得比平时要小了许多。
半天没有听到师亦得的回应,我只能结束有些不自然的擦手动作,抬起头,却正好迎上他探究的目光。
“这个样子,真是不明白他怎么会看上的……”他的呢喃——相当清晰地呢喃——让我纳闷地眨眨眼,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啊?”这个男人的思维未免也太跳跃性了吧?我自认为机灵反应快的脑袋有些运转困难了。
“你要是准备回去了,就告诉我,我送你回学校。” 说完话的他闭了嘴不再说话,转过身不再看我,而是将视线投注到了另一端正费心招待宾客的柳明依。
不知怎么有一丝苦涩涌上,轻轻摇头,心说这是怎么说的……自从看到那幅古画后,就一心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有猫腻,他们也果然毫不让我失望,师亦得眼神里的复杂绝不可能出自对一个普通同事的关注。
两个人就这么各自无言的站在衣香鬓影的酒会中,眼前身后人来来去去,手中竹杯里尤剩些许酒水,却是不用放下或是一饮而尽,略略松握在指间,仿佛脱出了现实。
半晌,终于有什么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而去——身着一袭宝蓝色纱绸礼服的柳明依,淡淡妆容依旧明媚,只见她优雅地站上台,向四下点头致意后才朗声道:“今日最后的重头戏码,就是我们‘汉简’公司与萧氏拍卖行合作推出的夏季巡礼展拍——”柳明依话音将落,大厅里灯光一暗,从两侧门里各出来两列身着飘逸古服的礼仪女郎,每个都从头到脚装扮妥当——头上是云鬓高髻,身上是罗带飘逸,脚上的精致绣鞋在长长裙裾中若隐若现——礼仪小姐的手中托着一色的暗红色漆木托盘,若是仔细看,还能看到那些托盘上各不一致的精细雕刻,但大多人还是无法不被托盘上大小不一的锦盒吸引去了注意,毕竟它们才是活动的正主啊……
“果然是太平盛世啊……若是此时天下正乱,又有几个人能这般将一副心思花在这些已死的蠢物上呢?”突然在我身侧传来的这个声音极其的熟悉,只有大约半秒的疑惑,我就知道这是谁大驾光临了——
“师老师。”我放下了手中的竹杯,转身微微低头唤道,“您也来了。”
师老太一如既往的妆容精致,听到我的招呼也不过是点头示意,眼睛一直盯着我身后的师亦得:“怎么,你这个做组长的没有告诉她我也要来么?”
“您在业界地位尊崇,这样的大型活动怎么会没有您的身影,是陆同学思虑欠周吧。”师亦得淡淡回应道。
我暗暗咋舌,这两个还真是针锋相对,这么你来我往的,只是可怜我这没地位没话语权的“附属国”了。
活动继续进行着,礼仪小姐们在悠扬的古乐中次第打开了盘中托着的锦盒……金瓷玉陶珠铜木书,每一件都是写满历史的精品,行家们三三两两凑近了细看,有的甚至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专业的放大镜,而托着锦盒的礼仪小姐们也不只是花瓶,她们适时的向过来鉴赏的行家说明手中古物的来历和典故,但若是询问起一些不可说的细节——例如底价之类,就只能得到她们一个完美而温婉的笑容了。
见众人都一心鉴赏,我也好奇地一个个凑过去看个热闹,毕竟这些水准的宝物自然不是我这么个大学生有立场评论的,顶多只能在心底暗自估量着这么个宝贝能拍出多少钱来……
一会惊叹于一只黄釉碗的色丽明亮,一会猜测着那对鸡血石对章上刻着的‘醍醐’‘难醉’会藏着怎样的故事,一时又被一块白玉透雕钩镰纹转心珮引得驻足不前,只觉得件件都迷人眼乱……
停在了一个不甚受欢迎的锦盒前,礼仪还是一脸温和笑容,还没有走到能看清盒中物的距离,只听美丽的礼仪用好听的声音向我介绍起来:“这块白玉平安牌和这只镂空雕麒麟纹扳指本是出自一整块玉料,专家估计本有一整套身配玉器制成,只是因为年岁久远,只剩下了这两件,因为这是一位匿名藏家在活动前一天提供的藏品,所以还没有能得到具体年代数据……”礼仪小姐的声音渐渐淡出了我的耳朵,不知什么原因,这两件玉器让我充满了熟悉感——
“不好意思,请您戴上手套鉴赏。”被礼仪小姐礼貌的制止,我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将手伸向了锦盒,只差稍许就要触及玉器了,礼仪小姐的助手托着一双丝质手套微笑着望着我。
“哦,不好意思。”我连忙歉笑几声,向它处退去,走开了几步却还是忍不住要回头望向那个锦盒,却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
被玉器的事情搅得心情烦闷,我决定提早回学校去,找了个机会和柳明依交待了声,又向师老太告了辞,把胸牌交给了门厅处的侍从,默默走向电梯。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里面有人,我自然的向边上退开一步,让电梯里的人先出,却没等到人出来,我奇怪地抬头看去——电梯里的男人一身正装,虽然蓄着胡子却是修剪的整齐,应该是来参加活动的无疑,不过迟到的够久的。
“你,不出来吗?”我见他还没有动静,只好问了句,“电梯应该是要下去了吧?”
男人只是静静看着我,电梯门眼见要关上,又被他按住了。虽然觉得这人怪怪的,我却也没有多想,走进了电梯,按下一层的按钮。
再次陷入的无声境界……正尴尬着,手机却很有眼力界的响起,屏幕上闪烁着的萧大小姐玉照让我松了一口气:
“喂,大小姐你怎么知道我提前溜出来了?”我像是一下子松懈了下来,“电话来的这么准时。”
“我们约着在上次去过的KTV,你过来吗?”电话里的萧静似乎有些兴奋,还隐约听到了章谷那小子的叫声,他那个小女朋友咯咯笑个不停,着实是一对扰人情侣。
“好啊,我就赶过来。”电话要结束了,电梯也到了一层,我有些急迫地往外走去,模糊中似乎听到身后的男人似乎说了句什么,却没有细究,大步走远了。
人总是能自主地筛选进入视野的景色和映入脑海的记忆……那些被我们不小心遗忘的种种,或许也有着不输给任何其他的美好,却总也不能唤醒那些仿佛完全未曾活跃过的心情……只是可惜了某时某地的某个人,黯然地随着那些飘散的记忆成了难以重新鲜艳的黑白。
走在华灯初上的街头,还没来得及想好是要搭辆计程车还是多走几步到公交车站去,我突然就失了玩乐的兴趣。一个电话打去萧静那里,让她帮我和大家说声抱歉,就这么转了方向回学校去了。
耳机里的音乐不知疲倦的轮转着,再抬眼时就已经走到了无比熟悉的大门前,门边的保安大叔扶了扶头上的大盖帽,眼神空洞。莫名的就觉得害怕了……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惶惶然地。
“嘿!”身后传来的声音像是猛地丢进水中的石子,一下子把我从臆想中拉了出来。
转过身,是不应该在这个时间出现的绍苹,看看她新做的娇俏发型,算是明白了:“你丫的,又跟家里说要上选修跑来会‘小情人’啊?”
“呸呸呸!什么小情人!我是去照顾人家小男生的生意——”
这个绍苹,在学校附近的一间昂贵沙龙办了张白金会员卡,虽不能说是完全为了那个长得很像金城武的小男生,也或多或少有了些想要去养眼的意思。是以经常大老远的从城南家里赶到学校来“照顾”他的生意。
“那怎么着,今天睡宿舍?”我摘下耳机,一下子仿佛从水下的世界中清醒,回到了真实的世界。
“废话,你出钱给我去住酒店啊!”
两个人说说笑笑的挽着手往宿舍去了。这一刻,我无比感谢绍苹的出现,让我能把所有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一股脑地甩到远远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