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光照到我这边》薛林

13、第十三章

　　翌日，安冉早早的起了床，吃了早饭回了房间，整理镜头，绒布擦拭，摆放整齐，她尽量把声音动作放小，她的心思一半放在隔壁，她听着隔壁的动静。
　　终于，在将最后一个镜头放进绒布箱里后，她听到隔壁出了动静，很快，走廊地板传出脚步声。
　　是梅暮！
　　一时半会的，她也顾不得那些个镜头了，想下山的心思从昨天到现在了，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想下山，但是应付梅暮要下山的理由，她都想好了。
　　那就是自告奋勇的帮梅暮忙，因为他受伤了，一只手不好开车，哪里管他要开的是摩托还是汽车，这个时候，她都是顺手的。
　　这么想着，一开门，没看到梅暮，转角楼梯处传来他的脚步声，安冉急急地跟了上去，再一个转弯的楼梯拐角，她看到了他下楼梯的身影，他也看到她踌躇不前的样子。
　　“做什么？”梅暮抬头看她。
　　安冉下了几节台阶，这样的氛围，也不觉得尴尬。
　　“我陪你去。”她没有说“想去”也没有说“要去”也没问他可以不可以。
　　她就这么肯定自己会答应她去？这么笃定，还用“陪你”两个字？
　　“我另外叫了人。”那他就反着来，本来也不想让她去，是个“麻烦精”的存在。
　　“退了，换我！”安冉语气坚定。
　　梅暮无语，半晌不说话，当这是在网购，有退货换货的权利？
　　他没有理安冉，面无表情的径直走下楼梯，安冉知道他这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她有些着急了，加快脚步的下楼梯，离他近了些，她就这么硬生生的拽住了他，梅暮一个猝不及防，吊在胸前的手臂因为这个拽拉动作撞在楼梯栏杆上，一阵钻心的疼，整个手臂都麻木了，梅暮疼的呲牙咧嘴。
　　安冉意识到了自己的莽撞，上前不是，后退也不是，进退两难间，她瞥眼看梅暮的神情，这下好了，梅暮的脸从呲牙咧嘴变成了不悦，隐隐还带着恼意。
　　一阵安静另安冉心焦的很。
　　梅暮待手臂的麻痛感消减下去些后，转头看侧身的女人，她在上一节台阶，他在下一节台阶，一上一下，像极了在学生时期，下课间学生在楼梯间嬉戏打闹，被老师抓包批评的样子，严肃的很。
　　他见她维诺的样子，心里一阵叹息，恼色也在脸上淡化，总觉得自己对眼前的丫头很是没有办法。
　　唉………
　　“把车开到后院，等我。”他言简意赅，把手里的钥匙抛给安冉，安冉接的慌张，钥匙在手里滑落了多次，安冉才拿稳。
　　她哪里还有歉疚，早就欢喜不已，欢腾的下了楼。
　　楼梯间，不见影，只闻声，欢快脚步“哒哒”声，钥匙串“索索”声，晃荡在楼梯间，他低头看了看缠满纱布的手臂，又不禁叹了口气。
　　这个安冉，磨人的很。
　　……
　　车被开到了后院停在那里，安冉坐在后门处的矮脚凳上，拿着一根细长的树枝，一折两半，再折，再接着折，她这是在演示《一根筷子易折断》的寓言故事？
　　可不，你看安冉坐在矮脚凳上，两腿前伸，脚掌有意意无意的左右摇着，今日午间的阳光没有以往的辣，很是温和，照在安冉的发间，微风和煦，暖人的风景，她手中的树枝一折二，两根放在一起再折两半，以此类推，抱成团的树枝折不断了。
　　寓言故事就此告终，安冉坐起身，就看见了梅暮，也看见了从后门口走出来的阿城，手里还抱着那台老式电视机。
　　阿城的建议，梅老板的执行，建议电视机该修了，执行电视机拿去修。
　　客人反应多次，主楼厅堂虽然会有人三两的坐在一起聊天解闷，但是还有那些，单独不合群的旅客，反应的人就是这类人，堂间的电视机就很有用处了。
　　“有客人说电视机打开放不出来画面，我看了下，确实是这样，那天还打雷了，估计是打坏了，画面是花屏的，然后就黑屏了，也没有信号，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卫星锅出了问题。”
　　“好，我知道了，我带个人上山来看看锅子。”
　　车后备箱打开，阿城把电视机放进去，顺手关上了车门。
　　……
　　两人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见暗，客栈关了门，旅客也都纷纷休息了，安冉下了车，脸上带着几分倦意，说话也带着几分缱绻。
　　“我困了，想睡觉了。”
　　梅暮点点头，“吃点东西再睡吧，我安排张师傅入住，你收拾了就去吃饭好了。”
　　“这个点，还有东西吃么？”
　　月朗星稀，亮星子布满了夜空，不远处林子间传来夜鸟啼声，还能听到几声狗吠。
　　“阿城应该是留了。”后备箱打开，梅暮抱出了电视机，电视机拿下山修好，废了不少功夫，电视机是阿城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二手货，平时电视也不怎么开，放在那里，蒙了不少灰，线路也老化的厉害。
　　平时，到了这个点，主楼厅堂的灯已经关了大半，这会儿倒是亮如白昼。
　　吧台处也留着几盏灯，阿城正在输入入住的客户资料，看到梅暮他们回来了，笑脸相迎，梅暮把电视机放在桌上，对阿城说：“这是来修锅子的张师傅，今天在这里住一夜，你登记安排一下。”
　　阿城点点头，梅暮朝楼梯间走去，又回头，“留饭了吗？”
　　阿城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来，“嗯”了一声。
　　得到了肯定，梅暮看了几眼刚刚从吧台出来的安冉，那眼神像是在说“你看吧，留着饭呢！”
　　安冉笑了，摸了摸鼻子，梅老板那眼神有点矫情啊！
　　跟着梅暮朝餐厅的抄手游廊走去，这么晚了，餐厅已经没有人了，一角处留了灯，桌上摆着饭菜，安冉拿了一块饼，坐下来就吃了起来，饿坏了，吃什么都是香的。
　　“你吃的惯这里的东西。”
　　梅暮说的是当地的食物，显然，安冉手里口里吃的是当地食物。
　　安冉抬眸看了他两眼，他正在一勺一勺的喝汤，她咕哝了两句，“吃的惯。”
　　梅暮放下汤勺，抽起一旁的纸巾擦了擦手。
　　男子睫毛低垂，脸面轮廓棱角分明，既平静又漠然，他拿起了放在一旁的香烟。
　　打火机“啪”的一声，烟点着了，安冉咽下了最后一口饼，喝了几口汤。
　　“你不吃了吗？”她问。
　　烟气雾下的安冉被梅暮看的分明。
　　“吃饱了？”
　　安冉点点头，一下午没有吃过什么东西，已经过了饿的时间，再吃东西也吃不下什么了。
　　西镇山，客栈，餐厅一角，就这么一处留着灯，两个人，气氛安静，安冉低着头，安冉低着头，双脚很随意的在白底瓷砖上打着转，对面是梅暮抽烟呼出烟气的声音。
　　餐桌上，梅暮面前的汤碗已经从热到凉，盘里他那一份的饵饼没有动过。
　　“你是南方胃，这里的食物你吃得惯也少吃点。”他这是在劝诫。
　　安冉一怔，点点头，又是一阵静默，两人也没有再说话，她依旧低着头看着自己打转的双脚，梅暮抽完了烟，呼出最后一口烟气，他不动声色的盯着低头的女子，他好像没有仔细的看过她，对面女子五官清秀，安静的时候，端庄，优雅的像个不入尘世的女子，那双眸子注视你的时候，熠熠生辉，仿佛一眼万年一般光彩夺目。
　　“你看着我做什么，你还吃吗？”
　　梅暮不知道自己竟然出了神，他有些局促，试图要做什么来掩饰现在的神情。
　　“你一会帮我一个忙。”
　　“嗯，你说。”她欣然应允。
　　“电视机要放阁楼上，你去叫下阿城。”他的手不太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