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画记》风扇叶子

6、盒子（3）

　　短路！
　　断路！
　　短路!
　　……

　　当无数个失败信息一连串的在屏幕右边显示出来的时候，于潜郁闷的抱着自己的头，大骂了一声。
　　“干嘛呢？老于！”小周从旁边伸出一个头来，好奇的看着于潜。
　　小周叫周天成，是刚毕业的一个屁大学生，上个月刚进公司的，现在跟于潜学习，算是于潜的挂名徒弟。说起现在的大学生，那叫一个猛。吃喝嫖赌抽，和于潜当年一比，硬是把当年差点被开除的于潜衬得跟三好学生似的。

　　“想起我大二的时候搞出的那对双胞胎啊，真是可惜了！要是生出来，现在都比你女儿大了！”这是小周第一次看见于潜女儿照片时说的话，气的于潜使劲的对他翻白眼。
　　“干嘛不用套？”于潜当时还有一丝好奇。
　　“穿着衣服洗澡，你舒服不？”小周振振有词。
　　“你他妈真猥琐！”于潜彻底无语。
　　“那是我唯一的优点！”

　　“这是什么元件？”小周将头凑到于潜显示器前使劲的打量着那幅图，那图复杂的程度让他使劲的叹气，“老于你就是猛。像我，最多能画个二极管出来！”
　　“去！去！去！”于潜一挥手，“该哪玩哪玩去！少烦我！”
　　小周送他一个中指，然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继续做文件。于潜把本来属于自己的记录文件工作一股脑都丢给了他，就当请了个免费民工。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于潜抱着头，靠在自己的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于是这一整天，于潜都沉浸在那复杂的点和线中，就连吃饭的时候，都拿着筷子在不锈钢饭盆里划来划去，那一团如星云般的图案，看不穿，摸不透，想不通，解不开，仿佛前方道路上的一团迷雾，始终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
　　于潜再也忍不住了。他下班后，没有理会何琳和女儿，直接就冲向了自己的电脑房，打开电脑，登录了自己常去的一个论坛。
　　这是一个很少人知道的论坛，这个论坛的名称叫”TIE”，据说由某个世界首席芯片公司制造部的一群技术疯子联手打造而成，通常能在这里获得浏览和发言资格的，都是一些在物理，机械以及电子方面有着杰出才能的人。想要加入的人，往往要通过几位创始人疯狂的有些变态的考试后，才能获得这一殊荣。
　　于潜参加了三次考试，才获得了最低权限的发言资格。实际上，由于这个论坛的名声日益响亮，便慢慢带上了浓厚的商业气息。考试的难度被大大的降低了，而且如果你能够在几家世界知名的电子公司里任职，那么恭喜你，也能够免费得到一个账号。
　　尽管如此，这里也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够随便来的地方。把它的名字TIE翻译成中文，是一个极其霸道的名字：技术即一切。

　　于潜在论坛上发布了自己的难题，他将图案原封不动的上传了上去，然后请高人一笔将它们画下来，接着便是漫长的在线等待。
　　等待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他无精打采的吃了饭，连逗女儿玩的兴趣都不太高。何琳看了他几眼，没有说话。
　　她这个人就这样，不喜欢将自己的感情外露。于潜已经习惯了她近乎冷漠般的淡然，独自坐在电脑房里，抱着刘小娓给他的盒子发呆。
　　这些天，他都快被这个盒子逼疯了，恨不得钻进这个盒子里，看清楚里面到底有什么！

　　晚上八点十五分，他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
　　有人在他的帖子下面做了回答。答案简单的让人吃惊，只有一个单词：七桥定律。但是当于潜看到这个单词的时候，却狠狠的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他有些自卑于自己的智力退化程度，连这么简单的事情，居然也忘记了。这简直是一件不可原谅的事情。

　　七桥定律是一个极为著名的定律，由大数学家欧拉亲自证明。这个定律的作用就是验证一幅图画能否用一笔画出。
　　简单的说：能用一笔画出的图画，上面的奇点数目必须是奇数。所谓奇点，就是指哪一个点所连接的线是奇数。
　　于潜定下心神，仔细的数了一遍。
　　四十个！这个星星锁上面的奇点数目是四十个，也就是说，这是一个无法用一笔画出的图案。

　　在得知了这个结果以后，于潜彻底无语了。他拿起手机，给刘小娓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很快就接通，从电话那边传来一个清晰的声音：“老于！”
　　“我做出来了！”于潜在电话里认真的道：“什么时候给我机票？”
　　“什么机票？”刘小娓开始装傻。
　　“说到敏感问题你就装傻是吧！”于潜狠狠的骂了一句。
　　“快说，快说，里面是什么！”刘小娓的声音里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要不你等等我，一起来打开。你没自己打开吧？”
　　“打开个屁！”于潜对着电话嚷嚷道：“你们家那亲戚玩你们呢！这个锁根本解不开的！”
　　“什么？”刘小娓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个答案，反问道：“你说什么！”

　　于潜叹了口气，将这个解题过程给刘小娓说了一遍。刘小娓很安静的在电话那边听完了于潜的叙述，良久没有说话。
　　“要不，再试试？”刘小娓在电话那边迟疑的道。
　　“试个屁！”于潜骂了一句，“这是已经被科学证明了的定律，你读过书没有？”
　　电话那边沉默了下来，隔着手机，于潜也能感觉到刘小娓心中的遗憾。他轻声问道：“这个盒子对你很重要？”
　　“嗯！”刘小娓应了一声。
　　“可是真打不开呀！”于潜用难得的认真口气对刘小娓说到，可是刘小娓没有回答，只是固执的在电话那头保持着沉默。于潜几乎能够想象出她现在的表情，仿佛就在眼前。这么多年，每当有争执的时候，她总是那副表情。
　　他叹了口气，试探着道：“要不我再试试！”
　　“我就知道老于好！”刘小娓在电话那头笑了，于潜也不由自主的苦笑了一下，挂了电话。

　　用常规的方法是解不开这道题了，必须要用一些非常规的方法。于潜看桌子上的盒子，发了很久的呆。黑漆漆的盒子躺在电脑桌上，一动不动。那几个花体字母如同一双漂亮而略带诡异的眼睛，和于潜默默的对视着。
　　暴力！于潜的脑海里闪过了这一个念头。但是他很快的晃了晃脑袋，硬生生的将这个念头甩了出去。
　　从刘小娓的话语里来看，这里面一定是一个她很看重的东西。她本来家里面就有钱，老公又是富翁，这里面的东西一定和钱无关。
　　而往往与钱无关的东西，都是比钱更重要的。于潜拿不准鲍勃大师在半个多世纪以前做的安全装置是否已经失效。但是如果里面的东西有所损坏，刘小娓一定会剪了他。
　　这几乎是一定的。
　　里面有什么呢？于潜开始胡思乱想，刘小娓家长辈的情书？一个很贵重的传家宝？或者，骨灰……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那盒子，盒子冰凉，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成的。
　　没有用铅吧？他想。

　　第二天上班，于潜趁老板去开例会的时候，揣着盒子溜进了公司的X光室。里面有一台老掉了牙的X光机，平时用了检查产品内部芯片连接状况。因为用的太久了，早已超出了正常寿命，所以隔不了几天就要抽一次风。平日里于潜没少来侍候过这台高龄机器，所以今天，他打起了这台机器的主意。
　　X光室是一个密闭的小房子，一个三十多岁的女操作人员正躲在里面吃早饭，见于潜进来，吓了一大跳。
　　“别怕！”于潜连忙安慰她，“老板们都开会去了！”
　　“吓我一跳！”那当妈快十年了的女工作人员给了于潜一个白眼，然后继续啃自己的早餐。
　　“吃什么呢？面包！这样吃多干啊！”于潜从怀里摸出自己的就餐卡，递了上去，“请你喝水！”
　　“你有什么企图？”对方吓了一大跳。
　　“别乱想，对不起我老婆的事情我可不干！我不是一个随便的人！”于潜正色解释道，“把你机器借我用用吧，就一下！很快！”
　　“快点！等会被头儿发现了要挨骂的！”那操作人员接过于潜的就餐卡，去小卖部买水了。于潜这才松了口气，将盒子放进了机器。
　　还好，鲍勃大师并没有在盒子加上铅，那种能把X光拒之门外的讨厌金属。X光机很快就照出了相片，800X600的，很清楚。
　　还是瑞士的东西好啊。于潜赞了一句，将盒子收了回来，当贼一样的溜回了自己的座位。

　　用X光机拍出的照片是黑白的，看上去有一种说不出的效果。其中一张，是星星锁的，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点和轨迹。于潜看了一下，很郁闷的将这个浪费了他两天时间的东西丢在了一边。
　　接下来一张是盒子内部的。从这一张上面来看，在星星锁的下面，似乎还有一层薄薄的东西。再里面。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不大，形状并不规则，有点类似于一团棉花。于潜拿着照片研究了很久，也没有研究出这到底是什么。

　　“看什么呢？”小周很不识趣的凑过脑袋来。
　　“透视图！”于潜白了他一眼。
　　“我喜欢！透到那里了？内衣？”小周屁颠屁颠的跑过来，然后失望的对于潜叫道：“我还以为你上街拍的美女透视图呢！”
　　“我有那么下流么？”
　　“有！肯定有！”

　　于潜懒得理他，继续研究这张照片。小周歪着脑袋和他一起看了半天，实在是对那一团团黑白分明的东西提不起兴趣。他一屁股坐在于潜的桌子上，拿起那张星星锁的照片，翻过来翻过去的看了几遍，这才迟疑的问道：“这是什么元件？这么复杂？”
　　“智力题！”于潜头也不抬的道：“你不是说你智商很高吗？一笔把那些点连起来，我请你吃饭！”
　　“成！”小周乐呵呵的答应了一声，“哥哥我可告诉你，俺就是号称人形电脑的智力超人！什么时候把内裤反穿了，让你见识一下哥哥的风采!”
　　“连不起来，你请我吃饭！”
　　“成交！”小周拿起笔，转身就跑回自己的座位上做题了。于潜研究了半天那副图，也没有研究出一个结果来。他无奈的放弃了这一行动，开始了面前一大堆的工作。

　　十分钟以后，小周将那幅星星锁的X光图丢在了于谦的面前，满脸的委屈：“你就拿这题考我？”
　　“做不出来吧？”于潜笑的跟狐狸似的，“饭就免了，给我买盒烟就成！”
　　小周丢给他一个中指，道：“切，小看哥哥了不是。自己看！下次拿点有难度的题来！”
　　“就你！会玩一笔画不？”于潜有些狐疑的接过那张纸，看了一遍。他越看眼睛越大，嘴巴张的如同活生生的吃进了一个拳头大的包子，再也合不起来。
　　“哥哥厉害吧！”小周得意洋洋的坐在于潜的桌子上，开始翻他的就餐卡。
　　于潜猛地扑上去，满脸通红，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怒问道：“你怎么做出来的？快告诉我！”

作者有话说

　　说什么？